薑正在暗自疑惑,就聽見屋外有一個大嗓門叫道:“薑兄,可還記得老朋友嗎?”話音未落走進一人,此人身軀高大,圓頭圓眼,尖尖的鼻子往回勾勾著,臉形酷似一張鳥臉。頭上的毛發則完全和鳥的羽毛一樣。薑一望之下猛然想起:“這不是風神飛廉嗎?”剛才蚩尤說故人來訪,薑隻往九黎族的族人身上想,卻沒想到是當年自己結識的神靈。


    薑急忙站起來高聲道:“原來是飛廉兄到了。薑不知飛廉兄大駕光臨,未曾遠迎,還請飛廉兄恕罪。”那風神飛廉道:“薑兄,你我多年不見,今日一見已是歡喜非常。其他客套就不要講了。”薑忙應道:“正該如此,正該如此。雨師兄呢?”隻聽一個聲音應道:“我在這兒呢!”說話間雨師屏翳走進了屋裏。剛站定就自我解嘲地道:“唉,到底不如風兒快呀!”飛廉道:“先行風,後下雨,你是永遠也趕不過我的。”


    薑忙拉著兩個神靈坐下,然後道:“兩位兄台一向可好?薑好想念你們哪!”雨師道:“我們也想你呀!不過我們知道你身為人類之帝事務繁忙,也就沒去打擾你。”薑看著風伯雨師,忽然想起那浴火修煉的赤鬆子來,問道:“二位兄台,赤鬆子兄台近來可好?不知他修煉的怎樣了?”風伯飛廉道:“你問赤鬆子嗎?我們也久不見他了。也不知他近來怎樣。”雨師屏翳道:“當年你走後我們就再沒見過他。這些年也不知他跑到哪裏去了。”風伯飛廉道:“也許是他修煉不成,不好意思再見我們,所以躲起來了。”薑道:“我看赤鬆子兄還不至於這麽氣量狹窄,想必其中另有緣故。”風伯道:“是嗎?那我們就不知道了。”


    說到這兒,那雨師屏翳話鋒一轉道:“薑兄,聽說你已不作人類之帝了,那是為何?”薑聽了平靜地道:“都是薑無能,不能平息人類各部之間的爭鬥。累得無數人類無辜喪命,故而自責退位。”風伯飛廉繼續問道:“人類各部是怎麽爭鬥起來的?為什麽他們不聽你的號令?你能說說嗎?”不等薑回答,雨師屏翳又道:“那接替你擔任人類之帝的人德才如何?可還勝任?”薑聽他倆個連連催問心裏不竟感到奇怪,暗道:“怎麽這倆個神靈對我們人類之事如此關心?”


    原來,蚩尤對自己父親把帝位讓給姬一事一直耿耿於懷。猶其是聽了跟隨薑的族人的講述後,覺得姬頗有陰謀逼迫之嫌。他心裏更是憤憤不平,就想勸薑返回涿鹿複奪帝位。在他心中倒不覺得帝位如何重要,隻是覺得自己父親如此被人欺侮,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可他和薑雖名為父子,但蚩尤從小並沒有和薑在一起生活。時至今日父子才剛剛見麵,感情上十分生疏。所以他雖有此意卻不便和薑說起。風伯飛廉和雨師屏翳至從當年薑請他們為九黎氏降雨消災後,他們便和九黎氏常相往來。九黎氏不時進奉一些穀物給他們,他們則幫九黎氏消除一些災難。作為九黎族首領的蚩尤和他們倒是比較熟的。當蚩尤和兩個神靈說起炎帝來到此處,得知他們當年曾有一麵之緣,便想請他們勸說薑重返涿鹿奪回帝位。風伯雨師欣然受邀前來見薑。


    薑見風伯雨師一再催問,隻好把事情經過約略講了一遍。聽完後,雨師屏翳先開口道:“如此說來是人類貪得無厭而起爭鬥,倒不是薑兄你的過錯。應該自責的是他們才對。”薑道:“話雖如此,但人心愚鈍一時不能醒悟也隻好由他們,若要強求豈不是和他們一樣了?”風伯飛廉則道:“依我之見,接替你的軒轅氏姬德行未必高過你,隻不過此人善於用武力壓服人罷了。”薑道:“但終歸是讓人們安定下來了。這總比打打殺殺要好。”


    雨師屏翳又道:“那軒轅氏姬不過是以武力壓製的人們安定而已,這有何難?薑兄,當初是你沒有武力所以壓不住眾人。如今你找到了兒子蚩尤,蚩尤力量強大定能幫你壓服眾人。你們父子這就返回涿鹿,讓蚩尤助你重登帝位如何?”風伯飛廉馬上接著道:“對呀!實在不行我們兄弟也一起幫你,還怕他軒轅氏姬不乖乖聽命嗎?”


    薑一聽這話,立刻神色鄭重地道:“這個萬萬不可,我交出帝位就是不想讓人類相互爭鬥。如果為了帝位我反與人爭鬥起來,這事大違我心願。我是萬萬不會做的。”雨師屏翳道:“可我聽說那軒轅氏姬好欺壓人。又是向人收供奉,又是強迫人為他勞動。他當上人類之帝後必會大行其道欺壓人類,薑兄難道說就願意看到這種結果嗎?”


    薑沉吟了一會兒,才道:“我當然不願看到這樣的事發生。當初我把帝位交於姬時就已想過這個問題了。姬這樣的人之所以能登上人類帝位,是因為我們人類有貪心好爭鬥造成的。如果人類不貪不爭,也就沒有跟著姬去做那些欺壓人的事,姬身邊也就積聚不起那麽一股力量。我若想製止人類貪爭,必須先打擊象姬這樣貪爭欲很強的人。為打敗這些人必須積聚很大的力量,別人不服從時就需要強迫,這樣我就需變的蠻橫霸道。而這卻又是貪爭了,這和姬這樣的人作首領有什麽兩樣?於其這樣,那還不如直接讓姬這樣的人作首領好了,人類還可少些損傷。自我退位以來,這個問題我曾反反複複想過多遍。要想不讓姬這樣的人得逞,除非人類都自覺地不貪不爭。可要所有的人都不貪不爭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要禁絕姬這樣的人那也是不可能的。唉,想不到我們人類自身竟隱藏著這樣大的弊病,人類最大的苦難竟然是自身造成的。想來真是令人苦惱啊!”


    風伯和雨師隻是想勸薑奪回帝位,沒想到薑竟長篇大論講出這麽深奧的道理來。他倆無心和薑探討這些問題,雨師道:“雖說都要用些蠻橫霸道的手段,可你是為不欺壓人,姬是為欺壓人。終究還是薑兄你在位對人類的傷害小些。”薑卻道:“非也非也。我不讓欺壓人雖是好意,可是用蠻橫的手段非我所願,不用蠻橫的手段人們又偷懶不努力。隻怕到頭來還會鬧個一蹋糊塗,比之姬讓人貪爭還大大的不如了。”風伯道:“那你就讓人們貪爭好了!”薑道:“這我卻又做不到。我初退位時於此間關竅還沒想通,心裏還頗有些不平。近來反複思索,其間關竅我已了然於胸。此刻早已心平氣和,縱使天下各部再公推我為人類之帝,我也不作了。”


    風伯和雨師見薑心意已決,都有幾分泄氣。但當著蚩尤的麵沒能說動薑,倆個臉上都有些掛不住。停了一會兒,那雨師道:“其實要作人類之帝也不必非回涿鹿去,隻要有人擁戴隨處皆可。薑兄,此處有九黎族的八十一個部落,又有你帶來的許多部落。這麽多部落擁戴你,其實你還是人類之帝。”風伯也道:“對,蚩尤,你把炎帝在九黎族的訊息傳出去,讓天下各部都來九黎族參拜炎帝。就讓那軒轅氏姬在黃河邊當那無人擁戴的黃帝,看他有什麽樂趣。”


    薑聽了急忙說道:“這事萬萬不可。怎麽我的意思你們還不明白?我已不適合再作人類之帝。就算有部落酋長來見我,我也會勸他去涿鹿參拜黃帝,絕不再以炎帝自居!”


    雨師屏翳見薑態度堅決,也就不再勸說了。那風伯飛廉因薑一再拒絕自己的意見,隻覺薑很不給麵子,心裏十分著惱。當下道:“既是如此,我倆也就不打擾薑兄了。這就告辭!”說著站起來就走。薑也急忙站起來挽留道:“飛廉兄,要走也得等吃了飯再走。你我多年不見,正該多敘談敘談。”飛廉道:“話不投機,多說也無益!”說著拉起雨師屏翳就走。薑急忙跟著送出來,風伯飛廉隻顧向前也不理睬。薑無奈,隻好讓蚩尤代他相送。


    看著蚩尤陪著風伯雨師走遠,薑心中又擔憂起來。蚩尤今天雖然從始至終都沒有發表意見,但薑感覺出蚩尤對姬取代他作人類之帝十分不滿。風伯雨師實際上是他請來的說客。薑雖然沒有接受他們的提議,可顯然他們並不死心。猶其是風伯最後竟說要蚩尤打著炎帝的旗號和黃帝姬作對。薑雖然明確表示反對,可他們真的在外邊這麽做起來他也阻止不了。想到這兒,薑為自己居住在九黎族的地方感到不安起來。


    接下來的日子裏,薑每天都在苦苦思索如何才能勸說蚩尤放棄對黃帝姬的敵視,如何才能阻止他們用炎帝的名義與黃帝對抗。可這個兒子畢竟不是自己從小帶大的,感情生疏性情也不投合。說話輕了不是,重了也不是。如何措辭著實讓薑傷透了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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