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


    第二日一大早,劍來便迫不及待的與眾人一起趕赴望天穀。


    斬劍大會,正是在那望月穀中舉行。


    劍來趕到望月穀時,正值大霧初散之際。


    他放眼望去,隻見兩座巨大的扇形山脈夾著一座錐形峽穀,一直縱橫到無盡的虛空盡頭。


    峽穀前麵是一塊平地,平地中央的一座斬劍台上,正插著一柄丈餘高的斑駁石劍。


    平地的下方,則是一一望無際的碧綠湖水,湖水的盡頭,隱約可以看到天涯島若隱若現的輪廓。


    平地的左邊立著一塊五丈左右高的石碑,石碑上蒼勁而有力寫著‘斬劍大會’四個大字。字跡嶄新,顯是被人刻上去不久。


    平地的右邊,則是一座一米多高的石台,石台上整齊的擺放著十張石椅,陸天涯與天心島眾長老依次而坐。


    眾長老身後,是一排木質展架,上麵掛滿了刀槍劍戟各式各樣的兵器。


    眾長老麵前,則是一排排整齊的隊伍,都是清一色的青少年弟子,約莫三四百人。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隻見陸天涯走到斬劍台上,招了招手示意大家安靜。


    原本人聲鼎沸的場麵,頓時變得鴉雀無聲起來。


    陸天涯清了清嗓子,道:“據說,當年先祖在隕落之時,曾把走出天涯島的方法,封印在一座秘洞之中。因此才有了我天涯島現如今每五十年舉行一次的斬劍大會。斬劍大會旨在斬斷昊天劍,得到老祖的傳承及出島方法,從而帶領大夥兒兒走出這絕地。”


    “這老祖一定是閑得慌,為什麽不直接把出島的方法傳給後人,卻非要搞個什麽秘洞傳承,什麽斬劍大會,這不是瞎折騰人嘛。”隊伍之中,也不知道是誰嘀咕了一聲。


    “放肆,你這不孝子孫,竟敢置喙老祖的安排?”另外一人反駁道。


    那人嘿嘿了兩聲,道:“我說的是事實,怎麽就放肆了。你也不想想,這麽多年我們天涯島為了這柄破劍,耗費了多少人力財力。若是這那些財富用在修煉上,說不定我們早就出了幾個五氣朝元之境的修仙者了。”


    之前反駁的那人道:“老祖那麽做必定有那麽做的理由,我們身為子孫後輩照做便是,你哪來的那麽多廢話。”


    陸天涯喝道:“都給本座閉嘴!你們之中的某些人,千萬別仗著自己是上三門弟子就口無遮攔,無法無天。今日是斬劍大會,不是你們平日裏的過家家,若是再敢搗亂,休怪本座以島規處置。”


    兩人一聽這話,頓時嚇得不敢再說話。


    陸天涯接著道:“至於先祖為何會在此建島?又為何把出島的方法藏於秘洞之中?因為時間太過久遠,已無從考證,我等自然不得而知。不過,斬劍大會是我們走出這絕境唯一的方法,卻是曆代相傳,千真萬確。”


    “隻有斬斷了昊天劍,才能得到先祖的傳承,也才能找尋到走這座絕境的方法。其重要性就算本座不說,想必大家也都知道。隻希望凡我陸家子弟,人人奮勇,個個爭先,為家族榮譽而戰。”


    “你這話又不對了,為什麽隻是你陸家子弟?難道我們其他姓氏的人不是長青祖師的後人,不配斬那昊天劍,你這如此厚此薄彼,分明沒把我們其他姓氏的人當人看。”


    之前那挑事之人再次說道。


    “木不易,別以為你是大島主的關門弟子,本座就不敢殺你。你若是再敢搗亂,耽誤了斬劍大會的吉時,就算是大島主今日在這裏,本座也絕不輕饒你。”陸天涯怒了。


    這木不易本是下三門木氏一脈族長的小兒子,因為天資聰穎,悟性極高,是修仙一道的萬古奇才,被大島主破格提拔為關門弟子。


    木不易嘿嘿一笑,道:“我不說了,不過我希望二島主說話的時候多動動腦子,千萬不要信口開河。另外,就算我師傅沒有在這裏,你又能拿我如何?憑你所謂的王道神權,還是你區區冰肌玉顏九重的境界修為?”


    “什麽?這小子也太狂妄了,冰肌玉顏九重的修為,在我天涯島已經算是頂破天的存在了,在他口中竟然隻是區區而已。”不知是誰說了一句。


    “這小子莫不是瘋了,憑他的年紀,竟然敢說冰肌玉顏境隻是區區而已?難道他的言外之意是,他自己也達到了冰肌玉顏境的修為了?”


    劍來當然明白,這人確實沒有誇大其詞。冰肌玉顏九重境界,在整個天心島,除了大島主,那個唯一突破了易筋洗髓境的人之外,已經是無敵的存在了。


    另一人道:“這個你就不知道,聽說那木不易也已到了冰肌玉顏九重巔峰境,差一步便突破易筋洗髓境了,乃是我天涯島,除了島主之外,名副其實的第一人。”


    “啊?真的假的?他還那麽年輕,他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又有一人道:“怎麽做到的我不知道,不過我卻知道我們這位二島主的地位恐怕很快就要不保了,畢竟我天涯島向來奉行強者為尊。”


    另一人幸災樂禍道:“是啊,是啊!木不易的修為不僅超過了天涯島年輕一輩的第一高手羽洛大小姐,甚至還超過了眾長老,當真是前途無量啊。”


    “不過,這也僅僅隻是一個傳言,事實究竟如何,卻無從得知。”另一個人說道。


    陸天涯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沉默了半響,哼了一聲,不屑道:“本座與那木家小子究竟誰強誰弱,日後有機會一比便知。不過今日,本座還是希望諸位把注意力集中到這斬劍大會上來。”


    “經本座與諸位長老商議,今年倘若有人能夠斬斷昊天劍,不僅可以獲得先祖長青祖師的傳承。而且,今年的獎勵翻倍,除了往年的獎勵不變之外,另外再額外增加三枚‘無子果’。希望大家各展所學,為宗門爭光。”


    “無子果?這‘無子果’可是五十年開一花,五十年結一次果,是地階上品級別的寶物,一枚就值百兩黃金。比我們一年都掙得多,這次的獎勵真是豐厚……隻可惜想要斬斷那昊天劍談何容易。看來我們這些小蝦米,也隻能是‘望梅止渴’,湊湊熱鬧了。”


    這人劍來認識,叫陸子月,是上三門最核心弟子之一,與另外四人合稱什麽“陸家四傑”。


    “子月,你這小子還是不是我陸家的人了?你說這話也不怕墜了我陸家人的威風。你斬不斷昊天劍,並不代表別人也斬不斷嗎?聽說陸藏鋒陸師兄的修為已經達到了冰肌玉顏境九重圓滿境界,差一步便是百脈歸海境界了。百脈歸海,懂嗎?這就是差距,我相信他一定能夠斬斷把柄昊天劍。”


    旁邊一紅衣男子反駁道,此人是陸家四傑中的陸子風。


    “子風師兄此言差矣,若要論修為,陸羽洛師姐已經是百脈歸海二重境界了,就連羽凡師弟也已達到了百脈歸海一重,一點也不比陸師兄差。若是單靠修為高便能夠斬斷昊天劍,隻怕那昊天劍早就被斬斷了。”陸子月道。


    “不錯。若是論起修為,那我天涯島之中當屬大島主的修為最高,也是唯一一個突破到歸海心境之人。他為何不直接斬斷那昊天劍,還年年舉辦什麽‘斬劍大會’。島主他老人家都說了,斬昊天劍與休修為無關,靠的是機緣。若是沒有機緣,即便你是大羅神仙,也斬不斷那昊天劍。”


    這少女是陸家四傑中排行最小,也是唯一的女生,名叫陸子煙。


    “還是子煙師妹說的有道理,哪像你小子,整個鄉巴佬,沒見過世麵,真是丟盡我們‘陸家四少’的臉麵”。陸子月滿眼譏諷。


    “他媽的,誰是鄉巴佬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不過是想在子煙師妹麵前顯擺你的能耐,但也用不著踩他人的臉麵吧。”陸子風似乎有些動怒。


    一時間,幾人爭論不休。


    “哼,都少說兩句吧。你們不都隻是想在子煙師姐麵前抖威風嗎?以我之見,還是把力氣放在斬昊天劍上吧,誰要是能夠斬斷把柄昊天劍,那才是大本事,真英雄,在這耍嘴皮子,子煙師姐就能瞧得上你們了?”


    一直默默無語的白衣少年也是陸家四少中的陸子柳不耐煩道。


    “看看,什麽叫覺悟,這才叫覺悟!你們都要向子柳師弟學學,實力才是王道。沒有實力,別說是子煙師妹了,就是下三門那些燒火挑糞的卑賤奴仆婢女,恐怕也瞧不上你們。”


    陸藏鋒負責隊伍的秩序,不知何時轉到了四人旁邊。


    “是!大師兄教訓的是。”


    四人似乎很是畏懼陸藏鋒、一一拱手之後,便都不再說話了。


    陸藏鋒走後,四人又開始小聲紛紛起來。


    “我的乖乖,你們瞧那個小子,看打扮應該是下三門的弟子吧,他怎麽會來參加斬劍大會?看起來好像沒有修為呀。不過,你還別說,那小子長得還真是秀氣貌美,文質彬彬,又英氣逼人,是我的菜。”


    子煙指著劍來評頭論足道。


    “什麽普通人,他根本連普通人都不如好吧,簡直就是個廢物!你還不知道吧,羽洛師姐把冰肌玉顏二重境的修為幾乎全都傳給了那小子,可是他竟然依舊突破不了煉精化氣境,入不了仙門。”


    陸子風冷哼道。


    “唉,瞧瞧,我那可憐的女神呀,都被這小子糟踐成什麽樣子了。一想到這裏,我那個恨呀!媽的,真想把他剁了喂狗。”


    陸子月罵道。


    “嘿嘿,你還別說,大小姐的眼光還真是不錯哩,拋開修為不說,他可比大師兄帥多了。此生我若是也能夠遇到個如此俊秀不凡的男子,說不定我也會把全部的修為渡給他。沒修為怎麽了,關鍵是長得帥呀,每日看著都賞心悅目。以前我怎麽沒發現,下三門竟然還藏著這樣一號人物。”


    陸子煙犯花癡道。


    “連下三門的那種賤種你也能瞧得上,你他媽的是不是犯賤啊?”


    子風怒罵道。


    “嘿嘿,我就是瞧上他怎麽了?今天我還把話撂這了,等斬劍大會結束會,我便讓我爹爹前去給我說媒。你們想娶我,嗬嗬,那才是白日做夢,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長成什麽樣子了 ,連小孩子恐怕都會被你們嚇哭。”


    “你這賤人!”


    陸子風已經怒不可遏。


    子煙喝道:“你才是賤人,在我看來,你連賤人都不如。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私下裏做的那些勾當,有多少師妹被你玩弄於股掌,你心裏就沒點數嗎。”


    “子煙師妹,你這麽激動幹嗎?那小子是羽洛師姐先看中的,怎麽,你這是想和羽洛師姐搶男人啊。不知道你們這些女孩子腦子是不是都壞掉了,竟然為了一個卑賤的奴仆,如此大動幹戈。”


    一向冷漠的陸子柳開口道。


    “那又如何,羽洛師姐還是大師兄的未婚妻呢。我還就告訴你們了,那小子我要定了,大小姐也不能阻止我。我等不到斬劍大會結束了,明日我便讓我爹去下三門提親。我非得讓你們瞧一瞧,下三門的人也不是像你們想象中的那麽下等。”


    陸子煙憤憤道。


    “喲嗬,霸氣!我差點忘了,你那卑賤的娘親貌似就是出自下三門吧。”


    陸子月嘲諷道。


    “你媽才卑賤,你爸是個老賤人,加上你媽那個老賤婦,所以才生出你這樣一個小賤種。”


    陸子煙怒道。


    “你他媽的找死,老子現在就廢了你這小浪貨,看你以後還怎麽勾搭男人。”


    陸子月錚的一聲拔出腰間寶劍。


    “都給老子閉嘴,別影響了老子斬劍的大事。”


    陸子柳喝道。


    陸子月和陸子煙兩人都哼了一聲,把頭轉向另一邊。


    劍來自自始至終也未將幾人的談話聽進耳中,他的心思和目光一直都盯著昊天劍。


    說實話,憑他的實力,要想斬斷昊天劍,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為他連登上高台的機會也沒有,那斬劍台至少有十丈多高,簡直有些高聳入雲,卻又不設置台階,以他現在不入流的身法,根本躍不上去。


    “劍來哥哥,你別太難為自己,盡力而為就可以了,好嗎?”陸羽落與陸羽凡走了過來。


    “是啊,劍來哥哥”。小凡也安慰東辰,


    劍來一見陸羽洛,心下登時又喜又悲,喜的是她安然無恙,風采依然。悲的是幾天不見,她竟然消瘦了那麽多。


    劍來眼中一酸,險些哭了出來,怔了半響,嘻嘻一笑,道:“你還不知道我麽,隨遇而安慣了,能不能斬斷昊天劍,於我來說並不重要。到是你,別太難為自己。我不想再見你受傷了,哪怕一點也不想。”


    陸羽洛盈盈笑道:“好,我聽你的,不會勉強自己。能夠再見到你,真好!嘻嘻。”


    陸羽凡笑道:“喂喂喂,我說二位,請注意下場合行嗎。要不有這麽多人在場的話,你倆是不是要抱到一起,互訴衷腸一番?請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好嗎,我還喘著氣兒呢!”


    陸羽洛臉色微微一紅,啐了一口,道:“你這家夥,嘴裏永遠都吐不出象牙來。”


    陸羽凡笑道:“我是人又不是象,嘴裏如何能吐的出象牙來。”


    “哼,有些人啊,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做人呢,最重要是要有自知之明,不然隻會丟人現眼,貽笑大方。”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劍來用腳趾頭都聽得出那聲音是來自何人。


    陸藏鋒見羽落走過來,也跟了過來。


    劍來嘻嘻一笑,道:“陸大公子,這麽說你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陸大公子一向知識淵博,想必一定是知道的吧!”


    陸青峰一怔,道:“這個…這個…我確是不知道,不過這個問題既然是你提出了來的,想必你肯定是知道,對吧。”


    劍來笑道:“我當然知道,但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呢?”


    陸藏鋒哼了一聲道:“別裝大尾巴狼了,你若是知道,我把頭割下來給你當球踢。”


    劍來笑了笑,道:“你確定嗎?”


    陸藏鋒一怔,道:“我…我他媽的確定。”


    劍來笑道:“那你聽好了,據上古經書‘淮海秘錄’中記載,天有三十六重,上十二重每重為一百八十三萬裏,中十二重每重為一百二十五萬裏,下十二重每重為九十八萬三千裏。至於這地麽,‘淮海秘錄’中有雲,地有十八重,每一重…”


    陸青峰把手一揚,道:“好了,你別說下去了,都是你信口胡言,誰又能分得出真假。洛兒,斬劍大會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先過去了。”


    說著落荒而逃。


    此舉逗得陸羽洛咯咯大笑。


    等陸藏鋒走後,陸羽洛瞧了劍來一眼,認真問道:“劍來哥哥,那麽這天究竟有多高,地究竟有多厚呀?”


    劍來呃了一聲,道:“這個嗎,鬼才知道!”


    陸羽洛啊了一聲,道:“那你剛才…還說的那麽振振有詞?”


    劍來笑了笑,道:“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一本名叫‘淮海秘錄’的書?我是騙他的。不過,據‘淮海誌’記載,這天確實是三十六重,地也是十八重。至於每一重天究竟有多高,書中並無記載。”


    陸羽洛啐了一口,道:“你個小騙子,真是壞死了!以後你可不許這樣騙我。”


    陸羽凡把頭湊過來,笑道:“也不許騙我。”


    陸羽洛哼了一聲,道:“又有你什麽事了?”


    路小凡翻了翻白眼,道:“我隻想證明我還喘著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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