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分割線(三)


    中午吃過外賣的快餐,我和大家打了一個招呼,和席森神父一起回去了,本來打算在今天商談的事情,例如就業的困難,以及係色同學的事情,因為八景早已經有安排的緣故,我就全都放下心來。接下來的時間就是幾個女孩的了,白井身為森野的男朋友要做陪。若是係色同學不在的話,八景和咲夜也會要我留下來,可是她們似乎早有商議好了,一致讓我務必在接下來的一周內不去接觸係色同學。


    我不知道係色同學是否知道這種事情,從她的表情和態度上看不出半點端倪,她在上午的聊天中根本就沒有和我說過話,偶爾掠過的視線也像是不經意,她自身的說話也不多,大多數時候都是和我一樣在傾聽,顯得有些拘謹。她是森野的朋友,但並不知道她是耳語者的人,和耳語者的其他人打交道也是第一次,即便共同經曆了一場噩夢般的異事,但卻一直沉睡至今,所以我們對她來說和陌生人沒有太大的區別,會出現這種表現無可厚非。


    無論從什麽地方都找不出她身上不正常的地方。


    席森神父這些天一直和我住在一起,我被一係列現實的事宜所困擾,以至於在這段時間都沒有和他好好聊聊。在回家的路上,我向他問起關於魔紋的事情。


    “沒錯,這種棱形圖案就是魔紋。”席森神父並沒有隱瞞的意思,當然,看上去假若我不提出來,他也不會主動告訴我這些事情,他抬起左手腕,將衣袖攬起來,露出手腕內側的三個棱形,“有多少個棱形,就是多少等級的魔紋使者,在統治局遺跡進行安全認證後,也會獲得相應的權限。每增加一個魔紋,都會獲得一些奇妙的力量。”


    席森神父擁有三個棱形,就是三級魔紋使者,擁有第三等級的統治局遺址安全權限。而我隻有一個,單純從數量上看似乎顯得弱小,可是之前我和席森神父交過手,他卻很輕易就被我狠狠揍了一頓。雖然感覺他的**比普通人強健,但仍舊不是我的對手。而且,即便當時的襲擊十分突然,可他無法躲過,這也代表他和巫師一樣,有可能在偷襲中被我殺死。這樣一來,單憑魔紋的多少來判定魔紋使者是否強大似乎並不完全正確。


    對此,席森神父大致表示讚同,他告訴我,就算是同樣的魔紋等級,每個魔紋使者的力量也不會完全相同。


    “因為每個人自身的特性和素質天生就有所不同。”席森神父說:“就像是有的人生下來聰明強壯,而有的則是天生殘疾,是個白癡。一級魔紋強化魔紋使者的**,二級魔紋激活魔紋使者的潛力,讓他在某方麵的天賦超長發揮,三級魔紋將會強製讓魔紋使者獲得超能力。然而,有些人在獲得一級魔紋的時候,身體就能強化到異常的層次,有些人在一級時並不強大,但升到二級的時候,卻能開發出自己的超能力。”


    “你是哪一種?”我想到席森神父在援救森野時展現出來的控製風的能力,顯然那就是他的超能力,席森神父是在成為幾級魔紋使者的時候擁有這樣的能力呢?


    “第二種。”席森神父爽快地回答道,“我的身體能力算不上優秀,但是……”他指了指腦袋:“開發超能力需要的是對自我和這個世界的認知能力,我很喜歡思考,所以第二級的時候就獲得了超能力。”


    “控製風?”我問。


    “不,是控製大氣。”席森神父看起來沒有隱瞞殺手鐧的意思,也許這個超能力並非他最得意的絕技吧,“你可以看作是操縱大氣壓。”


    雖然他的回答在我看來仍舊有些模棱兩可,我覺得大氣和大氣壓並不是完全相同的概念。即便如此,席森神父的超能力仍舊十分強大。現在這個科學蓬勃發展的時代,就算是小孩子也知道,人類是否能這個星球上生存,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大氣本身。沒有空氣,就無法呼吸,沒有大氣層,生命就會被來自宇宙和恒星的射線毀滅。氣流的每一次運動,都會給一定範圍內環境造成影響,甚至會產生世界範圍的恐怖自然災害。


    我不知道席森神父對大氣或大氣層能夠進行何種程度上的操縱,擊倒巫師的時候是否使出了全身解數,不過單純從發展潛力來看,無疑擁有能夠成為自走核彈的超凡能力。可就算是這樣強大的人,仍舊被瑪爾瓊斯家的人逼迫離開自己深愛的教派,不得不在各大洲中浪跡。


    “真可怕啊。”我自言自語道。


    “這話由你說出來可沒什麽說服力。”席森神父開玩笑般說:“超能力不是萬能的,我差一點就被你殺死了。人的鬥爭終歸取決於人本身,而不是超能力本身。”


    我說的可怕並不是指席森神父,而是至今隻聞名而沒能一探究竟的瑪爾瓊斯家,不過我無意將席森的誤會更正過來。我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左手腕,那裏已經有一枚棱形魔紋,如果說一級魔紋開始強化使用者的身體,那麽,我的身體到底被強化了多少呢?過去七天,我一直都沒能空出時間來測試自己當前的身體素質,而且,每一天都能感覺到自己變得比前一天更加強壯。這種強壯並不體現在外型上,卻對日常生活帶來了一些小小的麻煩,無論是拿東西還是走路都感到別扭。每當我剛剛適應下來,第二天就不得不重新適應。


    而且,那種頻繁出現的既視感仍舊揮之不去。總覺得以前曾經這麽做過的事情,因為太過熟悉,所以現在也自然而然這麽做了,可是那種熟悉隻是假象,現在的身體畢竟和那個應該不存在的“曾經的身體”不一樣,所以在結果上總會出現令人哭笑不得的差池。


    有的時候,我還會產生一種奇妙的感應,覺得自己能夠預測某些物體的運動,甚至會覺得就連在空氣中遊蕩的灰塵也在掌控之中。可是當我有目的地想要知道預測的結果時,卻發現根本就沒辦法做到。


    現在聽到席森神父對魔紋的解說,我不由得遐思,這種時隱時現的錯覺,是不是超能力出現的征兆呢?這樣的想法,想必和我有同樣體驗的人都會產生吧,就算是成熟世故的成年人,也偶爾會做這樣少年的夢,覺得偶然出現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會否就是某個奇跡的開始。


    我對這種做夢的感覺並不感到厭惡,甚至可以說喜歡。做夢也好,幻覺也好,遐想也好,正是因為存在這種感覺,才讓自己的心靈不至於死氣沉沉。假若有人說我是個“做白日夢的少年”,那我一定不會將之當作譏諷和嘲笑。因為,我——高川,就是這樣一個喜歡正義、英雄、幻想和做白日夢的孩子,就算年齡在不斷增大,也不想改變。


    如今,白日夢似乎有變成現實的可能,怎能讓我不感到倍加欣喜呢?


    前方有一個不知道被誰扔在路上的飲料罐,我飛快走上去拾起來,和過去一樣,用力扔向馬路另一邊的垃圾桶。那種既視感又一次出現了,我順從它沒有反抗,周圍的一切,灰塵也好,汽車也好,就連聲音和圖像,甚至是固體內部,都變成一種單純由線條和粒子構成的鏤空狀景象,這些線條和粒子在相互碰撞,世界在這一次變得與眾不同,充滿了一種運動的生機勃勃。這一切並不是看到的,而是“感覺”到的。下一刻,我被碰撞的響聲拉回現實中,飲料罐已經無比精準地飛進了馬路對麵的垃圾桶中。


    過去也並非沒有這麽準確的投擲,隻是大都取決於運氣,隻有這一次,我升起並非運氣使然的想法,覺得那個由線條和粒子構成的世界一定不是錯覺。這種仿佛看穿了世界的運作,隻要自己想,那就一定會命中的感覺驅使我又從垃圾桶裏掏出另一個飲料罐,如之前那般扔了出去。


    這一次,那種感覺卻沒有出現,飲料罐撞在馬路對麵的垃圾桶邊緣,遠遠彈開,差一點就殃及路過的行人。我在對方的怒目下,感到從臉頰到耳朵都火辣辣的,連忙垂著頭快步走進人多的地方。


    “你總是那麽做麽?”席森神父在身後追問到,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


    我努力讓自己不惱羞成怒。自詡冷靜的自己,在人前會一貫表現出符合優等生形象的穩健舉止,但在沒有熟人的時候,的確會時不時因為突發奇想做出特殊的舉動。這一點無法反駁,不過,也沒有“總是”吧。


    “偶爾,偶爾罷了。”我強調到。


    “真是沒想到,你也會有這麽孩子氣的一麵。”席森神父一定是故意這麽說的,他早就想報之前被我揍得鼻血橫流的仇了吧,現在終於被他抓到機會了。


    “真是羅嗦。”我咕噥著,再一次加快了腳步,拉開和他的距離。


    雖然這次嚐試仍舊失敗了,但是我對於那種奇妙的感覺就是超能力的想法卻愈加堅定下來。又因為八景的預言中存在“找回過去的道路”這樣的說法,所以我對出現得異常頻繁的既視感也充滿了興致。我覺得,如果真的有一個自己所不知道的“過去”,那麽“過去的我”一定曾經擁有過這般強大的身體和超能力,並做出過非凡的事跡。也許,“過去的高川”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像傳奇故事那樣,拯救了世界卻犧牲了自己的記憶,最後在因緣際會之下,再一次成長為現在的我。


    沒錯,盡管證據並不充足,但我仍舊開始覺得,在螺旋階梯之夢中出現的另一個高川,就是那個神秘的“過去”。盡管,這個“過去”和我記憶中自己的過去都截然不同。高中生時代的我,和夢境中高中時代的他,以及所在的城市,所認識的咲夜,讓人覺得就是一對交錯的螺旋。


    一切都像是在夢幻中一樣。


    我不再糾結就業的事情,從下午到晚上都在研究手腕上的魔紋,想方設法將自己折騰得精疲力盡。當然,這一切都是背著席森神父進行的。我不知道他是否已經知道我同樣是個魔紋使者,也許有他的指導,一定能夠更快地掌握這種力量,可是我就是不想讓他了解我的進度。


    我在每天清晨,席森神父還沒醒來時,就來到距離租房隻有二十分鍾步行路程的公園裏晨練。因為夏天的緣故,這個時候天空已經開始放亮,晨練的人並不在少數,不過我仍舊在公園森林小徑的深處找到了一處僻靜的場所。


    通向這個地方的小路並非是正規的石板路,而是從主幹道邊翻下,躍過一米高的溝壑,才會發現的一條不起眼的土徑。我也不清楚自己當時為什麽突然就走了進來,隻是順從那種突然出現的既視感罷了。


    這片被林木包圍起來的草地邊上有一間簡陋的廁所,還有一片沒有修飾過的池塘,大約是放養鴨子的地方,遠遠能看到水籬笆的影子。因為樹冠豐茂的緣故,空地顯得比外界更加幽暗,風吹草動時會讓人產生有什麽異物在窺視的錯覺。


    一般人一定不會刻意走進這麽偏僻的地方,就算是發現了那條土徑,感受到其內部遠離聲囂和陰森的氣氛後,也會心生戒意退出去。不過我卻十分中意這樣的場所,在這裏我可以盡情實驗自己的想法,做在外人看來十分可笑的行為,有一種整片土地,一草一木,哪怕是一顆石頭,都是屬於自己的獨占感。


    我在這裏測試自己的身體素質,發現之前在和巫師戰鬥時的爆發力的臨場估計其實並不正確。就像是跑車沒有擋風和有擋風時會產生錯覺,那種事後有一段後遺症時間的爆發力讓我在起步的一瞬間,時速將近一百八十公裏,相當於每秒五十米。雖然遠沒有達到音速,但是空氣的阻力已經足以讓人產生撞入果凍之中的錯覺。之後速度會逐漸降低,並在十個呼吸後脫力,並產生多種負麵反應。


    在這樣的高速中,身體的反應力和思考能力等等其它素質也相應提高到能夠適應的水準。從而發揮出強大的戰鬥力。


    按照席森神父的說法,一級魔紋對魔紋使者的強化不會這麽離譜,一般的魔紋使者是絕對不可能跑出這個速度的,和席森神父描述的在第一級魔紋時強化異常的情況相符。


    我嚐試使用運動科學的鍛煉和飲食方式來提高這種強化,但是效果不盡人意,這種強化似乎隻能通過魔紋進行。我在極端疲憊的情況下,將精神集中在魔紋上時,能夠感覺到它的律動。這個圖案就像活的一樣,寄生在我的身體中。


    雖然魔紋能夠升級,但是我並不知道升級的方法。時常出現的既視感讓我不止一次覺得自己應該知道這種方法,可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如果魔紋的誕生和使用都來自於“過去”,那麽我已經深切感覺到,我和那個“過去”有一條不可見的深淵。


    我仍舊堅持鍛煉身體,觀摩並鑽研格鬥技。我在很早的時候就學過武術、跆拳道和空手道,但以往參加這些培訓班隻是為了健身,學點防身術,增加見識和社交而已。在和巫師戰鬥的時候,我隻是憑感覺揮動武器和控製身體,根本就無法將這些格鬥技巧用上。即便如此,我仍舊幹脆利落地殺死了那些巫師。我覺得來自於冥冥中的本能比學自培訓班的格鬥技更管用,但是現在我隻能抱著“可能有用”的想法來尋找各種可能增強自己戰鬥力的途徑。


    我還注重學習了匕首的使用方式,那柄特殊的折疊刀沒有還給席森神父,他也沒有主動要我交還。我不知道這把刀究竟是用什麽材質作成,在大學的材料分析實驗室裏也無法分析出這把刀的材料。我想,既然它能夠消滅灰霧,那一定也是來自統治局的遺產吧。


    毫不客氣地說,我使用匕首之類的短刀的天賦就像一直烙印在身體和靈魂之中,隻是在接觸這把折疊刀後才被開發出來。自從用折疊刀殺死巫師之後,我對折疊刀之外的其它短刀具,例如餐刀和手術刀之類也能觸類旁通,就像是手指延伸出去的一部分。每當我用小刀切割物體的時候,都會生出既視感來,就連身體都變得更加靈活,能夠做出許多連自己都匪夷所思的動作來。


    我開始習慣在爆發的十個呼吸內持折疊刀進行攻擊,漸漸地,又從一口氣的爆發變成間歇性的爆發,將普通的發力方式和爆發性的發力方式交替進行。這種交替讓我的戰鬥續行能力大幅度增強,還能夠造成迷惑他人眼睛的假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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