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傲天的能力到底是怎麽回事,至今為止並沒有確切的答案,但是,他是意識行走方麵的資深者,這一點毋庸置疑,甚至,他有可能是對抗末日真理教的一方,目前最為強大的意識能力者。盡管在這個意識態戰場上,他一直沒有遠超他人的出彩表現,然而,我從來都不懷疑,借助戰場環境的優勢,他能展現的力量,是這裏所有人中數一數二的。雖然丘比和他於身世和存在性上,擁有某種神秘的相連性,但是,丘比本身似乎並沒有戰鬥能力,比起龍傲天,它的作用,就是“製造魔法少女”,乃至於,製造魔法少女軍團。


    兩者相比,龍傲天的能力更偏向自身個體,而丘比,無疑是批量製造針對瓦爾普吉斯之夜的戰鬥專家。但是,出於他們之間的神秘聯係,或許可以視為其本質所導致的綜合實力是不相上下的。如果,將魔法少女視為丘比的力量體現的話,那麽,幾乎可以得出一個讓人感到驚訝的結論——在這個意識態世界,乃至於瓦爾普吉斯之夜中,龍傲天一個人的力量,就相當於整支魔法少女隊伍。


    於是,不免讓人覺得,一直不出彩,反而在過去的行動中稍顯狼狽的龍傲天,其實從來沒有使用過全部的力量。他自身的存在,他的行為模式,他的目標,以及他的實力,就像是蒙傷了一層霧氣,讓人無法看到底部,即便不是深不可測,但也是難以捉摸。


    第一次知道龍傲天的存在,是在銼刀所隸屬的雇傭兵組織所舉辦的全女格鬥大賽中。當時,銼刀就已經聲明,他們組織並不了解龍傲天。甚至不明確龍傲天本身是否為神秘世界的行走者,盡管在後來的瓦爾普吉斯之夜事件中,可以肯定他就是,但是,在這之前,從來都沒有相關的明確信息。這種無法得到明確信息的情況。對於本就是歐美區相當知名,且擁有巨大潛力的雇傭兵組織來說,就愈加顯得嚴重。


    龍傲天的低調和神秘,讓許多人對之抱有極為強烈的好奇心和試探心,然而,這個男人總能避開這種試探,至今仍舊維持著那什麽都不分明的姿態。五十一區勢力聯合相當看重這個男人的潛在能力和隱藏實力,但要說對他有多少信任,卻是很難判斷的。不過。席森神父的確在這一次進入天門的突襲中,將人格保存裝置交給了他,雖然龍傲天是五十一區勢力聯盟唯一進入天門的人選,但是,並不意味著,真的就沒有其他人可以進出此處,由此可以斷定,龍傲天這個男人。在整個計劃中,扮演著極為重要的角色。而這個角色,有可能是從先知的預言中,就已經固定下來了。


    這樣一個神秘的,在意識環境中,擁有豐富經驗和底氣的男人,掌控著人格保存裝置這樣的寶物。無論他打算做什麽。都一定是可以在當前膠著的狀態下,再一次扭轉局麵的事情。


    天門後的事態,情況並沒有最初在天門之外,眾人所猜想的那麽直接,最重要的核心“精神統合裝置”。仍舊沒有徹底顯現出來。盡管在門外時,五十一區勢力聯盟表現得憂心忡忡,仿佛被逼落下風,但實際抵達天門後,才能感受到內底洶湧的暗流——無論暫時的強勢,還是暫時的弱勢,都沒有抵達一錘定音的時刻。某些人,所掌控的某些信息,所隱藏起來的某些暗手,都隨時有可能扭轉各自的處境。


    我又何嚐不是這樣呢?盡管,我的底力,源於一種對自我人格意誌而言,極為危險的因素,並且,總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突然就完成了。就像是,我的人生,在依循計劃的同時,也在更大範圍上,走在那些危險因素所製定的道路上,與之相比,超級高川計劃就像是嵌套在這個更大的計劃中的,一個必要環節的小計劃而已。


    我之存在的格局,比我所預想的,還要小,但是,在某種意義上,卻也十分關鍵。我在推動超級高川計劃的同時,超級高川計劃本身的運轉,並沒有脫離那藏身於我體內和意誌深處的黑手。


    對於我而言,這種計劃一環套著一環的處境,簡直就像是一個密不透風的囚牢,讓我無論如何掙紮,都無法回歸預想中的道路上,讓我感到窒息。但同時,也讓我的實力,一直處於無法被嚴格評估的神秘狀態。


    同樣處於神秘狀態的龍傲天,是否也背負著這種枷鎖呢?當他終於走出來,擋在黑桃巫師的身前,仿佛終於要真正走上前台的一刻,究竟是這種枷鎖的驅使,還是他終於可以擺脫那可能存在的枷鎖了呢?


    不明白,我什麽都不明白,我所要麵對的環境太過複雜,遠超我這個剛誕生一個多月的人格,所能把握的程度。我所繼承的資訊,相對環境的複雜程度,遠遠談不上足夠,最關鍵的,最核心的情報,受限於我的身份,和誕生的緣由,根本沒有充足的時間去摸索和了解。


    太多的未知,引導著我,壓迫著我,造就了如今的我。


    不能說落到如今的地步,是心甘情願,但是,意外的,我的內心深處,卻沒有太強烈的反感和敵意。也許,是因為,我也是高川吧。


    “高川”,可以在不同時期存在不同的個體,但其終究還是一個整體。


    我所經曆的一切,我的誕生、成長和死亡,最終,都會化作“高川”的養分。少年高川幻影說過,“江”不消失,他就不會真正死亡。而我這個獨立高川,相對於整體“高川”來說,又何嚐不是如此呢?我已經不再是剛誕生的,那個拚湊起來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自我的高川了,我的死亡,不會讓我的存在被分解得什麽都不留下,總會留下一些,隻有我這個高川才能留下的東西。


    這麽想著。我對龍傲天的猜測,進而誕生的一點點羨慕,也消失得無影無蹤。雖然,禁錮著我的枷鎖重重,明明擁有力量,卻連生死似乎都無法把握。但是,我所能做到的,必然是隻有我才能做到的。我所沒能做到的,相比,另一個我,另一個高川,會為我做到吧。


    我的死亡,並不意味著高川的終結,而是一個新高川的開始。而龍傲天。不管他的秘密是什麽,絕對不可能和我一樣,他的失敗,他的死亡,就意味著龍傲天這個存在的失敗和終結。


    我曾經聽說過這麽一句話,真正的強者,並非他能夠打敗多少人和事,而是即便失敗了。也總有卷土重來的機會。我現在,第一次開始認同這句話。


    少年高川幻影。和我們這些高川不在一條道路上,但是,為什麽雖然不認可,但卻沒有強烈的阻止想法呢?正是因為,他的選擇,的的確確就是另一條道路呀!即便。我們這些高川的計劃失敗,即便,他的成功,意味著我們的失敗。但是,反過來想想。我們的失敗,不就意味著他的成功嗎?如果我們真的失敗了,不就意味著,他更靠近成功嗎?


    隻要成功,就沒有問題,任何計劃,都是為了達成同一個目標。每一個高川的選擇都不盡相同,也沒有關係,人格和性情上存在差異,也沒有關係,因為,在最終的那一刻,所有的高川,都會融為一體。沒有任何一個高川的存在,是一種浪費,是一種錯誤。這對於每一個高出來說,不就是最為欣慰的情況嗎?


    所以——


    “為什麽要恐懼,為什麽要煩惱呢?”我喃喃自語,“即便無法信任‘江’也沒關係,為什麽不信任高川呢?他,也是高川呀!他,就是另一個我呀!”我處心積慮,想要保住當前末日幻境中的咲夜、八景和瑪索等人,但是,這個打算,對於每一個高川來說,其實是一樣的。雖然在每一個末日幻境的輪回中,她們的人格和性情都不盡相同,但卻並不能割裂成獨立的存在來看待。我所見到的她們,不過是她們分裂在整個末日幻境機器中的人格碎片映射而已,最終,和“高川”一樣,她們也是要回歸一體。


    這裏的她們,既是她們,但也隻是真正的完整的她們的一部分。無論是哪個高川,一定都不會希望最終的她們有所缺失。在這種情況下,即便少年高川幻影,做出了和其他高川不同的選擇,也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吧,雖然,他說過,他信任“江”,所以才作出這個選擇。但是,這種信任和羈絆,必定也是在考慮的因素當中——這是我無法理解的,但是,我本來就不那麽聰明,也沒接觸過太多的情報,不理解是理所當然的。所以,這種不理解,其實,是不能作為反對他的理由的。


    我對自己所執行的計劃的堅持,也不應該基於“因為不理解他,看起來不靠譜,會讓自己變得沒有意義,所以要反對他”這樣的理由。


    那是一種毫無意義的虛妄。


    既然他也是高川,就必須相信,他的出發點,和最終目標的一致性。


    “所以,為什麽要恐懼,為什麽要煩惱呢?”我之堅持自己的計劃,僅僅是因為,現在存在於這裏的,是我,而不是他。我隻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去承擔自己應當負起的責任而已。我無法說,他的選擇是錯誤,但是反過來,他不也無法證明,我的選擇是一種錯誤。他所指出的,我所存在的問題,僅僅是基於“高川”和“江”的關係性,而並非指責計劃本身。


    沒錯,一定是這樣的。他,一直都在放任我,警告我,給予我力量,站在一旁任由我施為,並非因為他無計可施,或是在對我進行誘導。而是因為,我的存在並不是錯誤,我的行為和目的,也沒有任何可以指責的地方。他的贈與,導致我的異變,也沒什麽好煩惱的,好後悔的,因為,這本就是必然的結果,我必然需要他的力量,也不應該單純為了自己的存在,而反對接受這樣的力量,以及由其導致的副作用。


    因為,我和他。最核心的本質沒有區別,都是高川!在這個意義上,我並非被賜予,而是,身為高川的我,本就應該擁有這樣的力量。


    高川。其實不存在借用或繼承,高川的力量,就是高川的力量。


    我的思維,急劇轉動起來,龍傲天的登場,讓我在短短的戰鬥間歇中,走向一個連自己都沒有仔細深想過的世界。雖然,同樣是在想著和戰鬥無關的哲學問題,但是。卻沒有了那種散亂的感覺。當初看似分裂的精神,在這一刻,發生著能夠感覺,卻無法述說的重組過程,然後——


    變得更加堅硬,更有韌性。


    我感覺到,自己真正的,變強了。不是當初繼承魔紋時。那種無根之水的,不屬於自己。緣於外物的,暫時的強。而是,一種更為踏實的強。站在這裏的,不是臨時變身才獲得力量的高川,而是,毫無疑問的魔紋使者高川。即便,回到正常世界中,也仍舊是魔紋使者高川,隻是,獲得了一個義體化的身軀。以及一個擁有製約力的腦硬體而已。


    當我充當著第三者,旁觀著龍傲天和黑桃巫師的對峙時,之前的戰鬥,仿佛已經是很遠很遠的過去。而當初參與戰鬥的想法,也似乎成為了很久很久以前的選擇。現在的我,已經失去了和對方糾纏到底的理由。


    因為,我已經完整。


    在戰鬥重新開始前,我速掠而去。速掠超能,已經不再存在開啟或關閉的說法,它不再像是道具,而是一種本能,就像是跑步的加速和減速,它一直都存在著,隻是,我需要多快的問題。我覺得,這本才是魔紋力量的真正形態。


    當我想要離開時,沒有人能夠追上我,也不存在“擋在路線上”的說法。我是自由的,快速的,要禁錮這種自由和高速,進入天門的這些人中,還沒有這樣的力量,即便是意識性質的法術和超能,也不足以淩駕於我所擁有的神秘,從而產生絕對性的壓製。


    如同烏雲一樣的黑煙之臉,在魔法少女們攻擊時所閃現光芒中投下了的陰影,再一次將我包圍。排除龍傲天和黑桃巫師這僵持的一隊,由另一位精英巫師率領的巫師眾,與魔法少女們,以及數量極其龐大的黑煙之臉,正混戰成一團。


    任何隨意的攻擊,都不會落在空處,站在高塔附近,隨時都有可能會被戰鬥的衝擊波及,灰霧翻滾的廢墟,就像是坐落在即將噴發的火山中。使魔誇克變幻的灰翼將我包裹起來,躍入陰影,閃現於核心戰場之外。這裏,黑煙之臉的數量,比核心戰場處多出了不知道多少倍,幾乎密密麻麻地填滿了每一處空間,但其個體仍舊脆弱,在我躍出陰影的一刻,便清理出一片立足之地。


    我的心中一片寧靜,因為,我知道,我的成敗生死,雖然關係著“超級高川計劃”的成敗,但卻不是唯一決定性的因素,“高川”最終願望並非隻有我才能達成,但也不是說,我的存在無關緊要,或是一種錯誤。僅僅是——


    當我采取行動的時候,就是“高川”在行動。這是重要的,卻不是,獨一無二的。


    因為,“高川”是獨一無二的,但我並不是唯一的高川,也不是唯一在行動著的高川。


    在我看得到和看不到的地方,在我能理解和不能理解的層麵,許多高川,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去完成高川的職責——他們不管是否處於能夠被觀測的狀態,但是,都是從唯一能在此時此刻,以“活著”的形態而行動的我身上體現出來。


    生於死的界限,在這種行動中,已經被跨越。那就像是,一條匯聚著無數高川資訊的河流。


    而這條河流,便是超級高川的原初形態。


    我開始能夠理解,上一個高川留下的,在“現實”和“末日幻境”的分界線上展開的戰鬥中,那個臨時出現的“超級高川”模板——那其實並非它的初步統合,僅僅是第一次呈現,因為,它本就一直以那種方式,潛伏於每一個“活著”的高川的身軀和人格意識深處。


    “超級高川計劃”,其實,不是為了製造它,而是,將它從潛伏中喚醒,成為“活著”的高川。腦硬體的作用,它對高川資訊的限製,正是為了,讓我以最自然的方式將其喚醒,而不是被迫著融合其中——這兩者,必然是有所區別的,如果被迫融合的話,它也許還會繼續沉睡下去吧。當我呼喚它,承認它,需要它,並且,打心底要成為它的時刻,自然會確認,那最後進度。如今的我之所以無法確認,僅僅是因為自我人格意識的局限性,認為還沒有到需要呼喚它,打心底要成為它的那一刻而已。


    即便如此,它也不會消失,它一直都存在著,等待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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