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中繼器世界的神秘才剛剛擴散,成為電子惡魔使者的本地人對神秘學的了解僅僅停留在淺薄的興趣上,哪怕有邪教舉行一些不靠譜的儀式,也隻有少部分人才會接觸現場。隻要是正常人,就不會對邪教的那一套有興趣,因為,在神秘存在之前,邪教所做的一切既血腥又荒謬。經過短時間的接觸,我察覺到巴黎華擊團的成員應該都是這個中繼器世界的原住民,而且,包括女頭目在內,在他們獲得神秘力量之前,對神秘學都沒有深入的研究,應該也不在警察軍人之類的暴力機關工作,頂多就是一些混混吧。在他們獲得神秘之前,對神秘的了解,僅限於故事電影,最多是通過故事電影的創作背景去接觸一些涉及神秘的小知識。所以,親眼目睹末日真理教的獻祭儀式現場,才會產生如此劇烈的觸動。看他們的樣子,既想要離開,又想要留下來,想做點什麽,卻又不知道該做些什麽,如果還是普通人,就會選擇報警,但是,既然已經成為電子惡魔使者,獲得了平日隻在幻想中才存在的力量,所以,他們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做點什麽的心情,我也可以理解。


    說到底,過去的我和他們沒什麽區別。可是,正因為知道神秘的存在,見識過神秘的詭異,所以,不難從這種血腥的儀式場麵,聯想到往過接觸過的恐怖故事,進而對眼前的情況充滿忌憚,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理。我看了幾眼跟進來的人,他們的臉色和相互觸碰的目光,都在證明他們的猶豫和恐懼。他們在進攻這個酒吧的時候,就已經殺了一些人,對於這次行動。對於殺人,都有一定的心理準備,但是,從他們的表現來看,我覺得他們並沒有想過,會在這個酒吧裏發現這麽一個邪惡的情景吧。


    末日真理教之類的邪教。給人們帶來的恐懼,往往就是從這裏開始的。攻擊它們的據點,破壞它們的儀式,讓人不免覺得,自己將要承受這些喪心病狂之人的反擊。而對方的手段,同樣邪惡又殘酷,普通人無法坦然麵對,哪怕是警察和軍人,也無法將接受這些人的反擊視若尋常。沒有人知道敵人會用怎樣的手段。尤其在接觸了神秘,知道神秘實際存在之後,就更加讓人不由得生出一種不踏實的感覺,唯恐自己會遭到自己所無法理解,無法預測的報複——可實際上,這種擔憂並非無的放矢。


    我想,在看到現場的時候,巴黎華擊團的人就應該去想想。怎樣應對末日真理教的報複了。如果隻有巴黎華擊團自己,哪怕有“光人”在背後支持。實力也是不均衡的。巴黎華擊團的人在不久前還隻是普通人,即便成為電子惡魔使者,在神秘的領域中,仍舊是缺乏生存經驗的新人,他們的對手,本該是同為新手的其他電子惡魔使者團體。而不是末日真理教這樣擁有豐富經驗,如同反麵主角般的存在。巴黎華擊團的女頭目從我這裏得到了一些關於末日真理教的情報,而獻祭儀式的現場,也足以讓她相信我對這個邪教的描述,但也因此。她的臉色才比這裏所有人都要難看。


    我認為,她也想到了關鍵的地方——巴黎華擊團相比起末日真理教這個老牌神秘組織,就如同玻璃一樣脆弱。不過,當我覺得,她有可能開始懷疑“光人”的時候,她已經強壓住眼神中的不安,和我談起關於調酒人的話題,就像是要將注意力從不可解的方麵移開。這讓我覺得,她仍舊是——或者說是不得不——相信“光人”對巴黎華擊團的指引。例如:既然“光人”讓巴黎華擊團攻擊了這個酒吧,就不會放任形勢因此變得更壞。


    我代入過巴黎華擊團的身份進行類似的反向思考,“光人”畢竟是一種強大的神秘,按照我對它的身份的推測,不能否認它擁有在當前情況下維護巴黎華擊團的能力。也就是說,如果女頭目繼續相信“光人”,不一定是錯誤的選擇,反而,是她此時此刻所能做到的最好選擇。


    即便如此,巴黎華擊團仍舊需要nog的支持。如果我對巴黎華擊團和光人的猜測屬實,那麽,兩者一旦接觸,就有可能達成更深領域的合作,而末日真理教的潛在威脅,也不再是一個難題。從陰謀論的角度來看,nog接納巴黎華擊團的可能,並不在於巴黎華擊團這個神秘組織多有潛力,因為,哪怕nog當前正在呼朋引伴,究其目的,仍舊是要為最終決戰增加勝算,而非是無償幫助當地的“朋友”,而針對末日真理教的行動,也是整個大計劃的一個重要環節。所以,巴黎華擊團的價值,並不在於它多有發展潛力,以及其背後的“光人”,而在於,它在事實上,已經站在末日真理教的對立麵上,是一個引誘末日真理教現身的誘餌。


    我不知道女頭目是否可以想到這裏,畢竟,她並沒有從我這裏得到太多,關於這個世界已然成形的神秘圈真實麵目的情報。


    不過,女頭目在用調酒人的話題平複了心情後,的確又問了不少關於nog的事情。她從我這裏了解過末日真理教,不久前,她還表現得不太在意,此時,已經是不得不在意了,作為我的解說中,堅決站在末日真理教的對立麵上的nog,也作為我介紹給她的另一個平常人所不知道的大型神秘組織,她會更加在意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過,同樣的,nog的情況,我也隻說了一個大概。我再一次強調約翰牛的重要性,這一次,女頭目終於露出虛心接納的神色。


    “那這個房間怎麽處理?”平複了心情後,女頭目再一次將目光轉回獻祭儀式現場。她謹慎地表示,自己對儀式什麽的很不了解,而且,也擔憂破壞現場的時候,會招來“詛咒”。詛咒。一直都是神秘學中最常見的神秘,在普通人的認知中也十分普及,認為那是一種惡毒又詭異的東西。


    詛咒,的確是存在的。而末日真理教的巫師,也應該可以做到。不過,在我的冒險經曆中。真正碰到詛咒的情況卻很少。大多數是從網絡球的資料中得悉相關的情況,多數詛咒,是一種同時涉及意識態和物質態的神秘力量,而對比網絡球相關資料的總結,曾經在瑪爾瓊斯家的城鎮中,遭遇到的沙耶病毒,在前期的確體現出詛咒的特性。簡單來說,過去末日幻境中的沙耶病毒,是我遇到的。最接近詛咒的神秘。


    不過,從儀式現場來看,會出現詛咒的可能性不大。我仔細檢查了魔法陣的細節,利用直覺,反複去感知它應該具備的作用,才開始解除整個工程體係。


    “這隻是末日真理教一個很小的據點,也許你看到的東西很詭異,讓人難以接受。不過,單就現場的規模而言。它無法製造太大的威脅。”我想了想,說:“至少要有成千上百個這樣的地方,同時被激活,並構成更大的獻祭儀式工程,才能算是比較糟糕的情況。”


    “……你之前說過,巴黎還有很多這樣的地方。”女頭目的聲音有些幹涉。一點都沒有之前交手時那種意氣風發的樣子,似乎被末日真理教的邪惡嚇到了。


    “是的,不止在巴黎。末日真理教的勢力遍布整個歐美。”我平靜地說。


    “他們會不會每一個據點都布置這種東西,然後形成更大規模的儀式?”女頭目小心翼翼地問到。


    “如果你隻是問我的想法,那麽回答是:噎死。”我沒有說謊。當我意識到,這個酒吧的問題,以及這個魔法陣的待激活狀態時,就有了這樣的想法。我來到這裏,“光人”引導巴黎華擊團來到這裏,都足以證明,並非是偶然,而是我和他們,都在冥冥中某種力量的推動下,成為某個大事件的某個征兆事件的直接參與者。這個樂園酒吧也許在所有末日真理教的布置中,不是特殊的,但它的存在,以及被我們發現的意義,也絕對不是可有可無的。


    由此可以推想,在這個酒吧中發現的獻祭儀式工程,也絕對不單純是這個小型獻祭儀式工程的問題。過去的經驗,都在警告我,將一個個獻祭儀式串聯起來,形成更大的獻祭儀式,本就是末日真理教的拿手好戲。


    所以,如果未來有一天,整個巴黎,乃至於整個歐洲,被獻祭儀式工程覆蓋,絕對不是什麽應該驚訝的事情。


    “我們破壞這裏,就可以破壞整個工程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女頭目慎重的表情,證明她在心中,並不認可末日真理教。


    “應該不可能。”我仍舊平靜地,說出自己的想法:“末日真理教大概已經布置很久了,在它們的布置中,一定會有一部分,是作為誘餌而必須放棄的。哪怕我們可以破壞十個,百個,千個,這樣的獻祭儀式工程,都不可能打斷它們的計劃。”


    “似乎有點誇張。”女頭目有些不信,她旁邊的同伴也露出同樣的表情。我沒有因為被質疑而產生什麽情緒,畢竟,他們實在太幼稚,而情報量上也實在太低劣了。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要麵對的,到底是怎樣一個龐大而恐怖的對手。在過去的末日幻境中,網絡球多少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同這個邪教對峙,又有黑巢見縫插針地打遊擊,所以,呈現出一種三角製衡的膠著狀態,末日真理教的活動受到很大的桎梏。然而在這個末日幻境中,在這個中繼器世界裏,末日真理教的發展比任何神秘組織都要快,其活動更深入到社會形態和意識形態的底層,哪怕是nog成立,整個局勢也有一種苟延殘喘的感覺,簡直惡劣到了極點。


    在這個中繼器世界的神秘擴散之前,末日真理教就已經開始布局,哪怕他們至今仍舊潛伏,可是,找不到它們更多的活動證據,在它們必然有所陰謀的前提下,不更證明了,它們已經實實在在占據了上風嗎?否則,nog也不可能這麽輕易就通過約翰牛的提議,和我這個曾經給隊伍帶來巨大傷害的人重新展開合作。nog雖然給我提供了不少關於末日真理教在歐洲活動的情報。但是,一直都沒有在這以上的更大進展,這也足以說明,在這個中繼器世界裏,末日真理教和nog的實力對比,差距比外界還要大。


    哪怕有“光人”在背後支持。巴黎華擊團在這樣的局勢裏仍舊太渺小了,讓他們對神秘圈中的“強大”,一直都有一種錯誤的認知。


    在我的經曆中,事實從來都沒有“誇張”,隻有“比想象更誇張”。


    然而,哪怕女頭目再不相信,我也沒有去辯駁。這種事情,在發生之後,就會得到解釋。在這之前,往往是沒有證據的。新手總是喜歡用“證據”和“邏輯”去證實,去推導,去判斷自己已經遭遇和即將到來的事情,這本就是一種可笑的行為。神秘,和由神秘引發的事情,不需要證據,不需要邏輯。如果不相信直覺,那就等到它成為真實。然而,若對此沒有準備,那麽,當它成為真實的時候,就會後悔莫及。


    每一個新手,每一個新成立的神秘組織。都是在這種突然到來的噩夢中接受洗禮,或者被毀滅,或者變得更加強壯。巴黎華擊團也必然如此,而在它成立的時候,就不可避免要應對這樣的命運。而在這個中繼器世界中。他們所要接受的考驗,更加殘酷而慘烈,而且,根本就沒有希望——無論是末日真理教、納粹、nog還是我的計劃,都在推動末日的降臨。這個中繼器世界中現存的一切,無論是抗爭還是接受,都不可避免迎來末日的終局。


    從更廣闊的角度來說,這個中繼器世界正在發生的崩壞,不正是整個末日幻境的縮影嗎?這裏的人沒有希望,外界的人也是如此。我從病院現實的角度,注視這悲慘的命運,找尋著希望。我覺得自己似乎可以找到,或者,已經找到,但是,卻無法肯定,自己找到的就一定是希望,而不是更大的絕望。


    我從巴黎華擊團的身上,看到了同樣悲慘的命運,對於這樣的他們,我隻能選擇沉默。


    見到我開始幹活,拆解魔法陣,女頭目也沒有繼續之前的話題。我知道,這裏發生的事情,以及將由此引發的更重大的事情,已經超過他們的想象力。我的沉默,大概同樣帶給他們不好的感覺吧。我知道,他們總是希望我輕浮一點,以證明我所說的那些並不完全正確。畢竟,正確,可不總代表是好事。


    因為出了這檔事,整個酒吧被徹底封閉了,女頭目輪換了一次成員的職務,每一個進來做事的人,都臭著一臉表情。直麵這麽血腥邪惡的場景,當然不會有好心情,而且,在歐洲地區,人們普遍擁有宗教信仰,獻祭儀式的現場足夠讓他們產生宗教上的壞聯想。這些人不是沒拖過屍體,沒有清理過血肉,但是,這裏的屍體和血肉,都充斥著濃濃的,意識形態的味道,換做是心理承受能力差一點的人,大概會每晚都被噩夢驚醒吧。當然,這些電子惡魔使者早就開始做噩夢了。


    我又不禁想到,由獻祭儀式帶來的刺激,會不會幹涉電子惡魔使者的噩夢,形成一種更危險的意識態環境呢?我一邊想著,嚐試進一步清理地麵、牆壁和天花板上的魔法陣紋路,然而,除了明顯用塗料勾勒的那一部分,整個魔法陣大致的主體,似乎是鑲嵌在臨時數據對衝空間中,又似乎就是這個臨時數據對衝空間的一部分,不徹底摧毀這個密室,就無法真正清理幹淨。在詢問過女頭目之後,她明確要把這個臨時數據對衝空間保留下來,對她來說,這間密室極具價值,甚至超過對獻祭儀式的糟糕感受。


    我不知道她打算用這間密室做什麽,但不難猜測,不過,我仍舊警告她說:“雖然工程結構的細節部分已經被處理過,但是,主體仍舊保留下來,這意味著,它還有啟動的可能。哪怕在它啟動後,也無法完成最初構想的效果,也仍舊是極為危險的。誰也不知道,這個魔法陣會帶來什麽,如果末日真理教做了手腳,那很有可能是惡魔。”


    “惡魔?”女頭目有些好奇,“惡魔真的存在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


    沒想到,有了電子惡魔的她,竟然還會問這種問題。莫非她認為,電子惡魔和惡魔是完全不同的東西嗎?我定定看了她幾眼,說:“的確存在。”


    “用電子惡魔可以擊倒它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她又問。


    “也許。”我說。


    “那就沒問題。”女頭目的眼神落在魔法陣上,似乎有了更多的盤算,深處的恐慌已經褪去,“我會取得勝利。隻要勝利就沒有問題。”


    處理了獻祭儀式現場,這次出行也算是有了一個結果。雖然有很多疑惑還沒有解開,有更大的陰謀似乎正在隱隱浮現,不過,正如我所知道的那樣,隻要涉及到神秘,總會有許多未解之謎,當每個人都在看不見的地方行動時,自己所能看到的,就隻自己所接觸的部分,來自其它部分的謎題,很可能永遠都不會解開,但是,當它作為事實呈現出來時,細節部分的謎題似乎可以解開,就不是那麽重要的事情了。


    例如,如果未來,末日真理教真的利用類似於這個酒吧中的布置,完成了一個橫跨整個歐洲的巨大獻祭儀式工程,那麽,當獻祭成為事實時,它們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也就不再重要,是否有人看穿了一切,也已經不再重要。


    而在我的感覺中,至少要如此巨大的工程,才有可能將那個深藏於人類集體潛意識深處的那個怪物拉出來,當然,這是假設,末日真理教的隱秘行動,就是為了將它拉出來的情況。


    我一個人,哪怕加上耳語者,也無法處理這麽一個橫跨歐洲的巨大獻祭儀式工程。這個工程暫且隻在假想中存在,但是,隻要參照過去的獻祭儀式,就能感受到,整個計劃到底是何等複雜。複雜不代表精細,越是精細的就越容易破壞,而末日真理教一定會騰出被破壞的那份餘裕,甚至於,利用敵對方的破壞,去推動他們的計劃。從個人的經驗來說,末日真理教既然搞出這檔大事,而且又占據先手,我們可以破壞這個計劃的可能性已經很小。隻能希望,這個巨大的獻祭儀式工程,僅僅是假想中才存在,是掩人耳目的東西,並不真正存在。


    但反過來說,如果末日真理教有什麽計劃,需要這種程度的獻祭儀式工程來掩人耳目,那麽其真正的目的,也將比這個假想中的巨大獻祭儀式工程更加可怕。“用一個無法成立的項目,去掩蓋低一級別的真實目的”這個做法,從未在末日真理教的身上出現過。也就是說,我必須相信,自己依靠酒吧現場所假想出來的巨大獻祭儀式工程,是真實存在的,在這個基礎上,去推斷更多的情況。


    這個思維方式很重要,但普通人是不會這麽做的。巴黎華擊團的人也說過了,他們覺得這樣的思維所得到的結果“很誇張”,“不真實”,而無法以此為基點去做出更多判斷。我沒有勸他們,意識形態和思維層麵的矛盾,從來都是難以解決的。我覺得自己是正確的,而過往的經驗也都證明過我的正確,然而,此時此刻,我隻能將自己的正確吞在肚子裏。


    我沉默地離開了酒吧,帶著調酒人意識中的情報——我的假想,進一步被驗證了。同時也證明了,在末日真理教的計劃中,完全不在乎這個酒吧被奪去,自己的計劃被推導,知情者的意識被竊取,因為,這都無法阻止它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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