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氤氳,在這一百米的區域內,天地都仿佛蒙上了一層紅色紗巾,而且這種紅色還在不斷深濃,就如同變成了一個與外界隔離的異世界。假如我並非主動進攻的一方,或許可以避開這片區域進行作戰,但作為主動攻擊的一方,就不得不進入異化右江規劃好的地盤內。在這裏,我和其他神秘專家完全無法利用地利上的優勢,所有的神秘力量都被壓製,陷入隨時會被侵蝕逆轉的困境。我們要麵對的困難,遠比之前的戰鬥更多,但僅以我自己的感受來說,卻因為速掠得到改造,壓力反而有些減輕。


    奇怪的灰霧惡魔被壓製,諾夫斯基的降維已經徹底被破解,變化光人的移動速度相比起我和異化右江此時的速度,已經無法達到平衡。麵對異化右江在速度和神秘性上的全麵壓製,唯一可以與之正麵作戰的人又隻剩下我一個。我不知道這個奇怪的灰霧惡魔和有中繼器力量支持的諾夫斯基是否已經拿出絕活,或者兩者的本事就隻有如此,但此時此刻,我不成為主力的話,又有誰可以頂上呢?


    我並不確定自己的付出是否可以得到回報,是否一定有益於自己計劃的展開,在許多情況下,我的一舉一動雖然都有著清晰的目標,但是,是否會對自己的預想有所增益,卻很難從細節層麵去估量。即便如此,我仍舊選擇了自己因感性和直覺而萌發的決定。在這種時候,我的心中也並不完全是隻想著自己的計劃。


    我就是要和異化右江爭一爭,就是要用這杆長矛,在沒有人站出來,至少沒有人在表麵上可以拿出與之抗衡的實力時,成為最是中流砥柱的那一個。哪怕。這樣的想法和行動,也會被人利用,或者說,也是被人算計在內。


    是的,他人總是有許多選擇。聰明人的選擇,也往往會讓稍顯愚笨的人陷入被動而不自知。我不覺得自己比其他人更聰明。但我也從不覺得,自己必須和異化右江正麵對抗,是一種自己不情不願的境地。我從來都不覺得,自己總是很理智,也不覺得,隻從理智出發做出的選擇就一定是正確的。


    神秘就意味著什麽都有可能發生,將世界看成是意識態的,那麽感性就必然占據著極大份量的比重。在這樣的世界裏,理論上。任何在感性下做出的選擇,所產生的行為,都必然不會是無用功。


    倘若所謂的“現實”是理性的,是邏輯的,是客觀而嚴謹的,感情用事會遭致失敗,奇跡也隻會在符合人之所見的道理內發生,那麽。這麽一個充滿了幻覺,無法確定其真實性的末日世界裏所發生的一切。在某種意義上,也是一種對各種“可能性”的渴求的折射吧。


    若說這是夢,那麽,在夢醒之前,我希望自己所擁有的感性,所有的感情用事。可以在這場噩夢中,砸爛所有邏輯上不可能完成的一切。


    我奔馳,掃蕩,穿刺,如同箭矢洞穿紅色的帷幕。一瞬間的停頓和疾行,在動靜的交錯中,去感受一種冥冥的韻律,是如何從千鈞一發之際中,奪回那險之又險的機會。異化右江的每一個動作,都能在瞬間達到和我相同的速度,但是,隻要她無法使用速掠,便隻能被動抵達這個速度。在被動和主動之間,我尋求著擊中的契機。


    我觀測她的速度變化,她在高速中的動作傾向,在描繪她的運動的腦內線構世界裏,找尋她的慣性和規律,所有處於運動狀態的事物,其運動頻率都很少有不重複的,單純以科學觀測來說,大部分的事物都處於一種規律性的變化中,因為完全混亂隨機的運動,並不適合事物之間相互組合構成。規律意味著穩定,穩定又是固定形態的基礎。僅以這個角度來說,異化右江作為一個具備特定形象的個體出現,其本身的運動也必然是有一部分,存在固定的頻率,乃至於她的選擇和行為軌跡,在一個被動達成的高速中,也定然存在重複性。


    神秘的確不能強求用科學去結識,但是,當科學上升到一個假設理論的角度,卻可以去描述擁有穩定頻率和固定規律的任何一種現象。我一直要求自己不能完全用科學的視角去觀測神秘性的事物,但是,我的知識和認知仍舊讓自己更擅長去認知一些固定而穩定的邏輯,並在這些邏輯中,找尋其所具備規律,並加以應用。


    過去無法對異化右江做到這種事情,更大程度上,僅僅是因為不存在一個可以讓我完成觀測的環境罷了。無法維持一個相對穩定的觀測環境,是所有試圖通過觀測找尋規律的人隻能祈求運氣的根本原因之一。但是,現在的我是不同的,誇克的再誕,速掠的調整,以及連鎖判定的深化,讓我哪怕落在下風之中,也仍舊可以保持自己的觀測狀態。


    觀測,探尋,檢驗,在這種循環中,我漸漸適應了異化右江的攻勢。她並沒有衰弱,或者說,她或許還可以更強,但是,我已經用親身體驗,感受到了異化右江在達到即時速度頂點的時候,所存在的慣性行為,而這種慣性,或許就來是所有最終兵器的最大弱點——那便是它儀仗自身所擁有的神秘,達到和參照物相等的素質,並且,對這種同步得到的素質存在依賴性。


    舉例來說,異化右江同步了我的最高速度,但在行動上,卻更多傾向於維持這個最高速度。凡是在我沒有主動提高速度的時候,她的任何行動,大都會維持在這一恒速上。但是恒速本身就是穩定的,重複的,可以利用的規律。


    我過去無法利用這個也許是習慣,也許是被動的恒速情況,是因為哪怕是恒速,也是一種極其高速狀態下的恒定,在正常情況下,對任何不超過這個速度的運動都具備優勢。但是現在。我已經相對異化右江,獲得了另一種優勢,那就是對速度利用的能動性上更高一籌。無形高速通道的碎片化,讓我可以利用這些碎片製造陷阱,也許異化右江可以侵蝕這些碎片,完成加速。但這也意味著,我可以提前判斷她的加速比例。


    當一個處於運動狀態的物體,其恒定速度值和加速度值,以及運動方向和慣性都可以被觀測和預估的時候,哪怕沒有“更快”的速度,也仍舊可以完成幹涉。


    高速移動狀態下,每一秒的交手都是成百上千次,而我足足在驚險萬分的被動抵抗中,觀測了異化右江整整十秒。在這十秒裏。我嚐試過各種自己所能想到的方法,去影響她的運動狀態,又在這種嚐試中,找到了在幾率上最大的幾種——其一,就是控製無形高速通道的碎片形成,讓其侵蝕固定的碎片;其二,就是控製速掠的“相對快”特性,讓其在同步的時候。達到我預先設定好的速度值,而她往往會在之後的幾個刹那內。維持在這個高速度的恒值上;其三,以減速的方式引導她在一個瞬間的運動走在一個我所預料的固定軌跡上。


    隻要完成速度的變化和方向性的調動,異化右江的運動在我的連鎖判定中就會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雖然意外也總會出現,但是,隻要不是完全不可預測,不可把握。不可企及,我就能完成反擊。


    對付最終兵器,速度不是越快越好,我覺得自己終於找到了其中的要訣。勝利的關鍵,就在於對運動的調動和觀測上。在於去利用那些運動頻率的穩定和重複。假如對方的運動看起來是混沌的,那麽,就必須讓其在自己的觀測中變得規律起來。幸好,最終兵器的同步強大是被動的,是必須根據參照物來進行的,倘若參照物本身可以根據自身的意誌進行規律化的變動,那麽,最終兵器也會被動變得規律起來。


    雖然自己的運動首先變得規律,也很容易被對方抓住,但是,主動變化的一方總是占有先手的優勢。


    十秒後,我開始反擊。


    在連鎖判定於腦海中呈現的軌跡中,屬於異化右江的那一條是如此的清晰而穩定,她已經做出的運動,成為實線,而她沒有完成的運動,被描繪成虛線。實現有時會突然跳出虛線之外,但又會在下一刻,重新回到虛線之中。於是,這條實線便開始以虛線為中心進行震蕩。這就仿佛是一張波形圖,而其波動有相當一部分是重複的,這就是一種韻律。


    我遊走於無形高速通道的碎片中,宏觀影響著這張波形圖的韻律,就仿佛我自身的運動也成為一張波形圖,和描述異化右江的波形圖重疊起來時,我便會在一個可以預料的,最優化的狀況下,抵達那個讓異化右江也感到驚訝的位置上。


    天地之間的紅色被長矛撕裂,透過裂縫,可以看到那陰沉沉的色彩。我縱身一躍,便帶著灰黑色的煙雲,在間不容發之際和異化右江的身形交錯。在這一瞬間,她的下一步會做些什麽,都在我的直覺中閃過,在這一瞬間的變化中,她所有的攻擊都被預測。她就如同木頭人一樣,不存在更多的變化,隻有那隻瘋狂的左眼,能夠捕捉到我的動作,卻無法從她的行動上體現出來。


    在相同的速度下,被預測到的一方,在反應上居於劣勢。


    在這一瞬間,異化右江失去了所有的主動權。


    我的長矛在旋轉,嬌豔的紅綢帶如同火焰的漩渦。寒芒一點,從那火紅的漩渦中躍出,隨即就是一百零八槍。我的腦海中,隻剩下那一句:陷陣之誌,有死無生,一點寒芒先到,隨後槍出如龍。即使敵眾我寡,末將亦能萬軍叢中取敵將首級!


    異化右江剛抬手就被刺中關節,她抬腳就會被掃中腳踝,她的肩膀在震動,她旋轉身體,她側過腦袋,躲過一刺,便有著更多的矛影席卷而來。每一道影子,都將紅色攪動,切割,這個紅色的異空間,就如同被撕裂的皮革。紅綢如火焰的漩渦,將她籠罩其中。


    我的肉眼中已經失去了異化右江的身影,但是腦海中的軌跡仍舊是如此清晰,她的每一次波動,都在我的頻率中重合。她試圖遠離,我就追上,她試圖跳出那條被預測的虛線,我便再一次喚起速掠,或是相對快,或是碎片化,讓她同步,讓紅色侵蝕,讓她躍入其中,再一次達到我為之預備好的速度,回歸到那一條虛線上。我的每一槍,軌跡和速度都是計算好的,任何重複的一次,都是一次連環陷阱的開始。


    連環中套著連環,陷阱中藏有陷阱,每一次刺擊都是實招,但異化右江對這每一次實招的應對,都會被提前納入計算之中,在這一瞬間,她能夠使出的辦法能有多少呢,也許她可以適應,但必然需要時間,或許是下一瞬間,但一定不是此刻。並不是每一種神秘,都能適應如此高頻率的運動。


    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堅持多久,如此龐大、急劇又繁瑣的計算和運動,無論是身體還是大腦,都在承受著極大的負荷。


    我竭盡全力,四級魔紋使者的身體強度,也覺得仿佛開始被撕裂,仿佛每一根神經,每一個細胞都在摩擦,到了既然自燃的極限。我的五官七竅都仿佛流淌著灼熱的岩漿,我吞下唾沫,隻有滿口的血腥,我大口呼吸,吸入的都仿佛是火炭。


    但是,我無比確定,必須達到這樣的極限,才有可能給眼前的怪物製造麻煩。


    我的腦海連最後那句話都沒有剩下,隻有一個感覺,隻遵循這一個感覺。


    一陣妖風喚起,紅纓如影隨形,就是——


    出槍!出槍!出槍!出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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