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平爸回到家,家裏冷冷清清,不見麗鵑的蹤影。亞平因為愧疚,始終不敢正視他父親的眼睛。三個人聚在一起的時候閉口不談麗鵑,仿佛她不曾出現在這個家庭中,也刻意回避亞平爸的身體狀況,隻無話找話地說些家長裏短。


    亞平姐帶著賣房子的55萬奔到上海。大家仿佛都已經默認了父親在家等死的現實。


    大半個月過去了,某日,亞平父親在與一家人聊天的時候說:“我這一輩子,有兒有女,都還挺有出息,外孫也見著了,沒啥遺憾。去就去吧!人活一世,誰到最後都逃不脫個‘死’字。解放前,人的平均壽命才30多歲,我這都快60了,知足了。惟一覺得缺的,就是沒個孫子啊!要是能撐到眼見著孫子落地,那我真是汽車壓羅鍋,死了也直(值)了,我也就可以徹底閉眼了。”說完,眼底一片憧憬。


    亞平與姐姐、母親相互對望。亞平的心如撥火棍撥過的燈火一般劈啪閃爍,迸射出耀眼的小火花。


    一個孩子——這是多麽好的主意!


    亞平的家原本是甜蜜的、幸福的,至少沒有大波瀾的,一切的變化都起始於那個孩子!那個不小心墜落的孩子帶走了父親的健康,母親的希望,妻子的快樂和自己的責任。若再有一個孩子,也許一切都會重新改變,像潘多拉的盒子一樣打開了又重新關上,失去的已經不會回來了,但至少還擁有希望。


    晚上,亞平走進廚房,對忙碌的母親說:“媽,我有事兒跟您商量。”


    “什麽事兒?”


    “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說。這幾天心裏難受的慌。我不是個孝順的兒子,眼睜睜看著爸這樣兒,什麽都做不了。我這個做兒子的,唉!真是沒用啊!”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咱老百姓就是這個命。”


    “今晚聽了我爸的話,我想,想把麗鵑接回來。我總覺得,家裏這一段的不順,都從上次掉的那個孩子起頭兒的。要按迷信的說法,就是背運。不管麗鵑這個人怎樣,我想趁爸還在,抓緊生個孩子,一是看看能不能再來個孩子改改運勢,人家不還有衝喜這一說嗎?沒準孩子來了,我爸一高興,病自然就好了呢?再就是,養兒方知父母恩。麗鵑吧,嘴不好,心不壞,從小嬌慣,不太懂事兒,有個孩子了,也就長大了,知道當娘的艱難,自然而然地就改了脾氣。最不濟吧,生個孩子,就當滿足我爸的願望,讓他走得也不遺憾。你看……?”


    “你決定了還問我做什麽?”


    “你不答應,我不能去接她。我知道你怨她。”


    “我不怨她。她是你的老婆,隻要你們過得好,我無所謂。對我來說,兒子養大了,也就送給別人了,我早就想通了。你爸說的,歸你爸的話。關鍵看你自己,你要是希望和她過下去,我沒意見。”


    “你這話就是意見,我能聽出你不樂意。可我還是想要個孩子,要是沒麗鵑,我就要不成這個孩子。這就算是我送給爸的最後禮物了。我其他什麽也做不了,我真的很無能!”


    “人的命,前生注定,生死也好,姻緣也好,都是上天安排過了的,這樣想,就沒什麽想不開,也沒什麽不樂意了。”亞平媽說完,轉身走出廚房,對跪在客廳地板上擦灰的冠華說:“你明天就回了?你自己的錢拿回去吧!你爸現在也不用瞧了。你湊個1萬塊不容易,家裏還有孩子,不能一點兒準備都沒有。我們老的,已經沒用了,活著也是累贅,早死早安生。”


    亞平和冠華相互對視,不知該怎麽接下話。


    亞平第二天提前下班,去接麗鵑。近一個月不見,兩個人看著都很憔悴。“媽把房子賣了,爸也從醫院出來了,不治了,媽讓我還你這3萬。”亞平把包裝好的鈔票遞給麗鵑。


    麗鵑把錢推回去說:“你借單位的錢還了嗎?”


    “沒。不夠。房子賣得急,隻賣了5萬多。”


    “那你先把這錢還公司。”


    “那剩下的不夠還你了。”


    “你媽這次住院的錢,我不知道你從哪裏來的,你從裏麵拿1萬出來補這個洞吧!算我道歉。本來也因我而起。”


    “鵑,對不起,我不該動手,我氣瘋了。”亞平心疼地說,伸手想去摸麗鵑的脖子,被麗鵑用手輕輕撥開。


    “大家都瘋了,我這些天一直在想,人在高壓之下,難免會失控,隻需要一根導火索。”麗鵑並不看亞平,麵色冷淡。


    “鵑啊,我媽這兩天還惦記著你呢!要不你跟我媽道個歉,比給她1萬塊強多了。還是一家人,過去的就過去了,不提了。”


    “錯,給你媽1萬塊,比口頭跟她說抱歉強多了。”


    “你幹嗎老這樣看我媽?她是一輩子苦過來的,沒享過什麽福,你得多從她的角度去思考問題,嚐試著去理解她。”


    “她也沒打算來理解我,我們原本就是兩代人。剩下那一萬五,你拿去到腫瘤醫院找張大夫,”麗鵑從包裏拿出一張記著電話號碼和地址的紙條,“這是蔡姐給我的,她說張大夫人很好,用中西醫結合治療癌症很有效果,不少晚期病人都找他。”


    “我們都跟爸說過不治了,現在又治,再治一半沒錢怎麽辦?不是打擊更重?”


    “不會,這個醫生看病會想辦法替病人省錢。能承受得起的那種。看病算是你作為兒子盡心,否則你會一輩子難受。”


    “那,鵑,你不跟我回去嗎?”


    “不了,我衣服在媽那裏。”


    “你不想我?”


    麗鵑表情複雜地看了亞平一眼,不說話,轉身走了。


    亞平帶著父親的病曆找到張醫生。


    張醫生仔細看完後說:“你要是早點來找我就好了,我們這裏新引進了氬氦冷凍治療的方法,對這種無法手術的癌症病患特別有效,價格也不貴,一次費用也就一萬多,再輔助點中藥,還是比較有希望的。不過,現在……你看,化療的劑量這麽大,用的抗生素都是頂級的,再往後吃什麽都不管用了。現在你父親本身的體質很糟糕,我們就采取保守治療吧!盡量減少老人的痛苦,你說行嗎?”


    “你父親的病是譚教授看的吧?”對麵的醫生插嘴問。


    “是的。”


    “我一看他下的那些猛藥,就知道。哈哈!他可是著名的譚一刀啊!”


    “是的,他開刀技術是一流的。不過我父親這次沒開。”


    “什麽呀!見人宰一刀!”


    張醫生抬眼看看對麵的醫生:“別胡說,人家那是專家。每個人治療的方法不同。”


    亞平回家後對母親說:“媽,我想把麗鵑接回家來。”亞平媽沉默半晌說:“你這不是趕我走嗎?她來了,我住哪兒?她會伺候你爸嗎?如果她行,那我就隨便找個地方當保姆去。”


    “媽,麗鵑不是你想的那麽壞。她還給了你一萬做這次住院的治療費用,又給了爸一萬五看病呢!”


    “她哪來的錢?她的錢不都吃光用光花光了,羊毛出在羊身上,她的錢還不就是你的錢?你不用給她貼金,替她說話。”


    “不是,那是她從她媽那裏借的。”


    “現在我們沒錢,等以後有了,還她媽。我不占她家的。”亞平媽態度堅決。


    亞平並不氣餒。每天下班前給麗鵑去個電話,然後去她單位接她。兩個人散步去淮海路,再送麗鵑回家,臨別前,亞平不忘吻吻麗鵑的頭發,“穿著高跟鞋走這麽久,累不累?”


    “還好。”


    “你今天臉色不好,是不是‘好朋友’來了?”


    “不是,昨天趕稿子睡得遲,起得早。‘好朋友’前兩天剛完。”


    “哦!乖乖的,早點休息吧!”亞平再抱抱麗鵑,依依不舍。


    麗鵑已經慢慢軟化了,隻等亞平請她回去。可亞平並不張口。


    亞平每天鍛煉身體。


    亞平到網上查資料。他注意到某個小壇子裏專門討論生男生女的欄目裏有統計資料,女性性高潮先於男性的,懷孕容易得子。他暗暗記下了。


    亞平依舊每天接麗鵑,一起吃晚飯,再送她回家。麗鵑都等不及了,她認為亞平態度很好,曾經的憤怒失手完全可以原諒,更何況,自己也是罪不可恕。可是亞平卻好像羞於張口請求。


    10天後的一個傍晚,亞平捧著鮮花去麗鵑單位接她,隆重的陣勢嚇麗鵑一跳,內心暗暗開心:亞平也許今天要請自己回去了!


    亞平帶著麗鵑直奔外灘邊的和平飯店,進入二樓餐廳,找一個靠近窗口的位置坐下。燭光、玫瑰、菜肴映著麗鵑紅豔豔的臉。“幹嗎啦?今天是什麽特別日子?要這樣隆重?夫妻嘛,有什麽話明講。”


    “沒事兒,我愛你,想讓你知道。”


    “你討厭!嘴巴抹蜜了啊?這一段時間看你怪怪的,看來分開住一段也好。”


    “鵑,我想你。”亞平將手從桌子下麵伸過去,在麗鵑的絲襪上來回揉捏,指尖撥在麗鵑內側的大腿上彈著鋼琴。


    “好好吃飯呀!人家都看見了。”麗鵑紅著臉嗔怪。


    “你想我嗎?”


    “想什麽?不想。”


    “真的不想?”


    “你討厭。”麗鵑的嘴角漾著柔和的笑。一頓飯吃得心猿意馬。


    “想我嗎?”亞平執著地問,嘴角泛著一絲絲壞笑,“說!想我嗎?不說上酷刑了啊!”亞平的手越發鑽進桌子底下。


    “一點點。”麗鵑求饒地回答。


    “哪兒想?”亞平不依不饒。


    “哎呀!你流氓死了!”麗鵑嬌羞難擋。


    餐畢,亞平攬著麗鵑的腰,臉貼著臉出去。


    “樓梯在這邊。”麗鵑說。亞平一使暗力,將麗鵑拉向另一個方向,“今晚不回去了,我要在這裏要你。”說完,亞平拉著麗鵑直奔電梯。


    “你發瘋啊!好貴的!你中大彩啦?突然間這麽爽快?”亞平並不說話,一隻手探過麗鵑外套的邊緣,將壓在裙子裏的襯衫衣角強行拉出來,又將手伸入襯衫底下,在麗鵑的胸衣邊緣來回試探。


    “這要多少錢一晚上啊?你討厭啊,有這錢不如給我買衣服了,我都小半年沒買過衣服了!為什麽不回家啊?”


    “我怕你見到我媽心情不高興。我不要你不高興。”


    麗鵑的心已經徹底融化。


    亞平打開賓館房門,耐心地為麗鵑放滿一缸溫暖的水,一件一件將麗鵑的衣服緩緩剝到精光,溫軟的唇在麗鵑的肩頭、鎖骨、前胸、乳尖遊移不定,然後抱麗鵑躺在浴缸裏,自己則跪在浴缸邊細致地為麗鵑擦沐浴露,在麗鵑敏感的私密地帶長久停留。麗鵑眼睛微閉,麵色緋紅。“鵑,我愛你。”亞平咬著麗鵑的耳垂低語,麗鵑渾身無力。“鵑,你瘦了。”亞平繼續低語。


    亞平抱著麗鵑回到賓館的床上,開始冗長的調情,直到麗鵑忍不住低吟。亞平並不著急,麗鵑開始急不可耐地要求:“要呀!戴上套套!”


    “我要愛你零距離。”


    “不行啊!我今天是排卵期,要出問題的。不行不行!”


    “鵑,鵑,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讓我們重新開始好嗎?就當一切都已經過去,為了我們的婚姻,為了我們的愛情,就要一個結晶吧!我要讓全世界都知道我有多麽愛你!”


    窗外是燦爛的夜霓虹,浦江對岸的燈火一閃一閃。


    麗鵑癱軟如泥,甚至沒有了叫的力氣,亞平這才開始發力。


    隔日,亞平帶著麗鵑上一家地下卡拉ok,兩個人在包廂裏喝著果汁調情,麗鵑無法抵禦亞平的愛狂潮,關起包廂的門就開始雲雨。


    再隔日,在亞平出差的同事的家裏。


    “亞平,這下完了!我好像真的懷孕了。”麗鵑一個月後的一天惴惴不安地告訴亞平。


    亞平胸有成竹地說:“應該可以肯定。”


    “這孩子能要嗎?你爸爸又生病,家裏一點經濟基礎都沒了。養個孩子好貴的。說老實話,前一段時間,我都對我們的婚姻沒信心了。我好怕呀!萬一有一天我們不在一起了,孩子就沒有父親了。”


    “你這個小矛盾!真不想要,當時就采取措施了。有都有了才問?不要怎麽辦?難道去打胎啊?你放心,孩子不會沒有父親的。我保證。”亞平認真地看著麗鵑,“我覺得,這個孩子會改變一切。這個家會重新開始。”亞平用力握了握麗鵑的手。麗鵑依偎在亞平的懷裏,無助地,迷惘地,將信將疑。


    “媽,麗鵑懷孕了,我想讓她搬回來住,互相之間也好有個照應。”


    “懷孕了?哪來的孩子?她都不在家住。你可要想好了,指不定是誰的。”亞平媽一臉不相信。


    亞平堅定地說:“你放心,是我的,我知道。”


    “既然這樣,就回來吧!”


    “我希望你能不計前嫌,對她好點兒,別跟她慪氣,對你身體也不好。她前頭流產過,我怕她孩子掉。咱們一定要保證這個孩子平安生下來,讓我爸親眼見。”


    “你放心吧!隻要你肯定是我家的種,看在我孫子分上,我什麽都能忍。我就是當牛作馬的命。”


    “我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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