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權?”我擦著嘴,強忍著還停留再口中的異味,興奮的向前邁了一步。


    可等我看清楚麵前這個少年的臉時,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薑院長怎麽可以這麽對他?


    許權的眼睛,腫得像兩個核桃,幾乎沒有一處好的皮膚,全都是淤青,他的嘴角,甚至還滲出了血痕。


    心疼之外,我更慶幸自己及時的做出了那個決定,如果我沒有找薑院長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


    即使薑院長讓我給他做了那種醜事,即使我的手和嘴巴已經不幹淨了,但看到許權活生生的出現在我麵前,我還是很開心,就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拉著許權的手,我的心情,就像是一個從荒島逃離的人,那種劫後餘生的幸福。


    可就在下一秒,我眼睜睜的看著許權的手利落的抽離開,這時候我才注意到,他看我的眼神,竟然那麽冷漠。


    不,除了冷漠之外,還夾雜著幾分恨意。


    許權瞪著我,抽動了一下帶血的嘴角問道:“為什麽你要這樣?”


    他剛開口說話,我就愣住了,身子直挺挺的立在那裏,像是渾身繃帶的木乃伊,一動不動。


    辦公室裏的事,難道被許權看見了?


    我的沉默,更激起了許權的憤怒,他瘋了似的按住了我的肩膀,拚命的搖晃著。


    “為什麽?你為什麽要去找薑院長?”


    許權的話說到後麵,已經變成了吼,質問我的同時,他硬生生的掰開了我的手,我連忙把手縮到了背後。


    “你想吃糖了?我不是說了麽?以後你隻能吃我給你的糖,還是你他媽的覺得,那個王八蛋的糖比我偷來的幹淨?”


    許權咆哮著,聲音快要撕破了我的耳膜。


    我看著許權,搖了搖頭,我想告訴他,我沒拿薑院長的糖,我隻是覺得自己的手很髒,不想讓他碰而已,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半個字來,隻是怔怔的看著他。


    兩個人對峙了很久之後,許權動了動嘴唇:“你去求他了對不對?”


    我心裏一萬個不情願,不想去承認,但還是點了點頭。


    “嗬嗬,老子跟你說的話,全他媽的當屁了。”說話的時候,我發現許權的眼角濕潤了。


    許權曾經和我說過,不準我以後再去辦公室,出了什麽事兒,他都會替我抗著。


    他不放心,當時還讓我發了誓,可現在我卻違背了自己的誓言。


    想到這些,我的心就像是被一顆顆螺絲不斷鑽入,血肉模糊的疼。


    “我他媽的真沒用,就是個廢物!”冷冰冰的一句話,許權轉頭便走,他的背影,一顫一顫的,看的我窒息。


    我衝上去從後麵一把抱住了他,我說許權,你別誤會,我就是怕你出事,想救你。


    許權挺住了腳步,沉默了半天,語氣漠然的說道:“就算我真的被打死,你也不能去找他,你答應過我的,如果是現在這樣,那我之前挨過的打,付出的那些,又有什麽意義?”


    失望、寒心,我想這就是許權的心情吧。


    他那麽要自尊的一個人,發現自己拚了命去守護的人,卻違背了誓言,做出這種事,又怎麽會受得了呢?


    許權沒有任何留戀的掙脫開我的懷抱,我卻不甘心的再一次衝了上去。


    這一次,許權狠狠的推開了我的身子,咬牙切齒的罵了一句滾蛋,你個賤種。


    我看見他眼中對我的恨,把一切想說的話噎進了嗓子眼裏。


    許權走了好久,我才回過神來,挪著步子,一步一步走出走廊。


    人隻要有了負麵情緒,就會讓自己想起更傷心的事。


    從村子到福利院,我想到了那個欺負我媽的流氓,想到了逼我做出那種事的薑院長,他們都讓我膽戰心驚,讓我生不如死,把我給毀了。


    心底有個聲音就一直再問,為什麽我的命會這麽賤,為什麽外麵的人快快樂樂的生活,而我卻要無時無刻承受折磨?為什麽老天要這麽對我?如此不公平?這一切都是為什麽!


    那條陰暗的走廊裏,沒有任何光亮,就像我的人生一樣,看不見絲毫光明,我隻能這麽跌跌撞撞的走著,把自己撞得頭破血流。


    那天晚上,我手裏握著許權為我偷來的糖,哭了整整一夜。


    “小時候就會勾搭男人,長大了肯定是個狐狸精,指不定怎麽禍害人呢!”


    “快把權哥哥還給我,你這個害人精!都是你害的!”


    “以後你要是不聽話,我他媽的就打死他!”


    我突然想通了一件事,自己的命已經是這樣了,為什麽還要害人呢?以前許權也被薑院長打,但至少不會有危險,隻有在我出現之後,他才被打到吐血。


    我喜歡許權,所以我把這一切的過錯都歸結到自己身上,他誤會我,不理我了也好,這樣我的事就跟他無關了,薑院長也不會再輕易找他麻煩了。


    那天之後,我把對許權的所有情感都藏在了心中,決定不再和他有任何交集,可盡管這樣,我還是忍不住偷偷的看他,看到他和思純一起玩鬧的時候,我的心,還是會刺痛。


    而許權對我,冷漠的像一個陌生人,哪怕從我身邊經過,他也是高高的抬著頭,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期待他能給我一個眼神,哪怕是恨之入骨的那種也好,可就連恨,都沒有了,許權徹底把我拋在腦後了。


    好的一方麵是,自從我們兩個人斷了接觸之後,薑院長再也沒有打過許權,不光如此,他也沒有再逼我為他做那種事。


    後來我才知道,那段時間,市裏幾個領導要來福利院檢查工作,他私底下找我們談話,威脅我們別亂說話,要考慮好後果,別把自己害了。


    那件事過去一周之後,薑院長找到了我,他的態度不壞,讓我收拾收拾東西,說過幾天會有人接我走。


    聽了他的話,我愣住了,誠惶誠恐的看著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沒想到你這個野種,還挺有福氣的,竟然有人願意收養你。但你別忘了,我可是你的恩人,現在給你這麽好的機會,你出去了,不該說的別說,明白麽?”薑院長哼著鼻子,撫了撫眼鏡說道。


    “你是說,以後我就不在福利院了,可以在外麵生活了?”我疑惑的問道。


    我的話,似乎觸動了薑院長的神經,他臉上的表情,立刻陰了下去。


    “我警告你,出去之後,你他媽的別亂講!要不然我就把你給弄回來!”


    這時候我才知道,自己真的是要被人領養了。我日日夜夜最渴望的一件事,就是離開福利院,離開這個噩夢,可當我得到這個消息之後,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開心,因為我心裏,舍不得一個人。


    我想了想,最後木訥的點點頭。


    盡管我一萬個舍不得,但我還是決定離開。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心中的那個人。


    許權,隻有我離開了,薑院長才會真的放過你吧。


    “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兒。”我突然堅定了眼神,如炬的看著薑院長,那是我第一次,鼓起勇氣去麵對他。


    “你在和我談條件?”薑院長眼神裏,閃過一絲陰霾。


    “放過思純和許權,不要再打他。”


    說完這句話,我崩潰的哭了,哭得稀裏嘩啦。


    現在回想起來,福利院裏麵被羞辱虐待的孩子有很多,最小的女孩,才不過七八歲,但因為我的懦弱和自私,他們的人生全被毀了,如果我離開福利院之後立刻報警,恐怕結果就不一樣了。可我當時想的很單純,隻要薑院長肯放過思純和許權,我就滿足了。


    三天之後,我第一次見到了媚姐。


    媚姐留著黑色的長發,上身套著暗紅色夾克,下身穿著條皮褲,腳上的高跟鞋咯吱作響。


    精致,幹練,是從她身上散發出的氣質。


    當她摘下墨鏡的那一刻,我看呆了,上學之後,我學到了一個詞,叫尤物,我想當時的媚姐,就是個活生生的尤物,她身上的女人味兒足以勾人心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睡美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曹蒹葭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曹蒹葭並收藏睡美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