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深其實不太了解黎玉瑾,除了對方是黎寶兒丈夫的私生子這一點外,他對黎玉瑾這個人知之甚少。


    一來是黎寶兒的緣故,即使黎寶兒在薑雲去世之後和賀家再無往來,但他心理上還是向著黎寶兒的,自然會下意識疏遠黎玉瑾。


    二來則是因為賀高,他和賀高之前雖然勉強算是兄友弟恭,但畢竟隔了一層,他自然不會強行融入賀高的朋友圈。


    除此之外,黎玉瑾在這個圈子裏本身存在感也不算太高,他不是裴淵那種無可挑剔的完美公子哥,也不是囂張跋扈的混世魔王。


    賀深沒想到他莽起來居然直接掄起酒瓶子往人頭上砸,實在是有夠瘋的。


    周圍人一時間也被震住了,都顧不上討論郭柏翔剛才到底要爆賀高的什麽料了。


    片刻之後,警察來了,他們帶走了郭柏翔。


    由於事件惡劣,同時還帶走了幾個人證。


    賀深和金奇林在警局裏坐了一會兒,由於兩人的直播行為,他們被盤問了許久,直到裴淵來撈他們。


    離開警局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黑下來了,賀深抬頭看著天,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他剛才還以為可以順便把賀高拖下水,結果不出所料,美杜莎酒吧裏的監控“果然”出了問題……果然啊!


    郭柏翔被警方送去了醫院,賀高和黎玉瑾則被直接釋放了,大搖大擺地離開了警局,他和金奇林反倒被多盤問了一陣子。


    賀深心情平靜地想,要搞定賀高乃至賀高背後的賀家,果然沒有想象中容易,任重而道遠。


    裴淵已經換了一身新的衣服,他穿著一件純灰襯衫,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袖口處還別著一枚銀色的袖扣,整個人斯文端正,清貴高冷。


    他看著賀深,輕輕扶了一下鏡框:“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麽事?”賀深笑了一下,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裴淵,“倒是你,你什麽時候開始戴眼鏡了?你不是不近視嗎?”


    裴淵挑了挑眉:“你怎麽知道我不近視?”


    賀深心裏咯噔了一下,壞了,寧深怎麽可能知道裴淵近不近視……他連忙補救道:“不知道,但我之前沒見你戴過。”


    裴淵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我的確不近視,但有人說我戴眼鏡好看。”


    賀深下意識脫口而出:“誰?”


    裴淵但笑不語,沒有回答。


    賀深撇了撇嘴:“你不說就算了,不過你怎麽來了?我不是給祁修遠打的電話嗎?”


    賀深剛剛在警局第一反應就是給祁修遠打電話,畢竟他和黎琢玉的關係還沒那麽親近,他也不可能讓黎琢玉一個大明星跑這一趟,打給裴淵就更不可能了。


    綜合考慮過後,最後他給祁修遠打了電話,結果來的卻是裴淵。


    “他在忙,暫時沒空。”裴淵輕輕一笑,“我正好有空,就來了。”


    賀深抿了抿唇:“好吧,不管怎麽說,謝謝你,我請你吃宵夜吧。”


    裴淵都幫了他這麽多次忙了,於情於理,他都該請裴淵吃頓飯了。


    裴淵微微頷首:“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賀深看著裴淵斯文清貴的樣子,內心深處頓時冒出了惡劣的念頭,他眼珠子一轉,故意把裴淵帶到了一家街邊大排檔。


    這家大排檔非常接地氣,就開在馬路邊上,煙火氣息極濃。


    有不少大學生和打工人正在吃宵夜,半開放式的廚房裏,廚子正熱火朝天地炒著菜。


    “一份炒麵!”“好!”“兩份炒飯!”“沒問題!”


    賀深一邊大聲喊著“師傅來三份炒麵”,一邊隨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次性筷子掰開來,輕車熟路地用兩根筷子互相搓了搓。


    裴淵看著賀深的動作,不解地問:“你這是?”


    “你這有錢人家的小少爺就不懂了吧?”賀深眨眨眼,故作老練地說,“這種路邊大排檔用的一次性筷子都是最便宜質量最次的,很多毛刺,不這麽搓一下,你小心又紮手又紮嘴。”


    賀深一個少爺,當然不可能常吃街邊大排檔,就算他自己喜歡,賀霆也不會允許他幹這種掉賀家繼承人檔次的事。


    那他為什麽這麽熟練呢——因為他是照著金奇林學的!


    雖然他帶金奇林吃過幾次高檔餐廳,但金奇林還是更喜歡吃這種接地氣的路邊攤,他跟著金奇林一起吃過幾次後,發現這些煙火氣息重的地方確實好吃。


    賀深知道裴淵還在懷疑他的真實身份,為了打消裴淵的懷疑,他故意模仿起了金奇林的小動作小細節。


    畢竟賀家少爺怎麽可能經常吃路邊攤呢?


    裴淵果然眸色微沉,麵露沉思之色,似乎有些疑惑。


    賀深故意朝裴淵眨了眨眼睛:“哎呀,忘了問裴少吃不吃得慣這些路邊攤了,裴少,你該不會從來沒吃過路邊攤吧?”


    他單手托著下巴,一臉無辜地看著裴淵。


    “沒吃過路邊攤千萬不要勉強啊,萬一你得了腸胃炎,那就是我的罪過了。”


    裴淵低頭看著不知道擦幹淨沒有的桌子,以及油膩膩泛黃的菜單,忍不住挑了挑眉。


    “你經常來這種地方吃飯?”


    他們一米外就是開闊的馬路,時不時急馳而過的車子也不知道濺起了多少塵土,馬路上的噪音混雜著四周圍食客的吵鬧……這裏的環境顯然不能用不錯來形容。


    賀深故作不滿地反問:“這種地方是哪種地方?我們這種窮人不來這種地方吃飯,難道要去那些五星級大酒店吃飯嗎?”


    “裴少,你真是不知人間疾苦啊,這種地方對很多人來說,都已經是很不錯的地方了,你看那邊,那對夫妻還在這種地方給女兒慶祝生日呢。”


    裴淵沿著賀深的視線看了過去,看到一對打扮平凡的中年夫妻正在給他們的女兒唱生日歌,那個生日蛋糕看上去賣相一般,但三個人都滿臉笑容。


    賀深原本隻是隨便一指,不過他看著看著很快也忍不住動容了,那一家三口雖然物質條件一般,但所有人的笑容都是發自真心的。


    相比之下,賀家雖然金碧輝煌,但偌大的宅子裏,就連一絲絲真心都沒有。


    賀深忽然想起他好像連自己的生日蛋糕都沒來得及吃上一口……那個蛋糕看上去華麗又精致,實在太可惜了。


    “你一直看著他們的蛋糕,是想吃嗎?”


    一個低沉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賀深回過神來抬頭一看,便發現裴淵正含笑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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