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深頓時感動不已,因為他能感覺到趙伯對他的關心是全心全意的,是發自真心的,是不隨著他的身份變化而轉移的。


    這種關心超越了生死,超越了身份和階級,不摻雜一絲利益,也不摻雜一絲虛情假意,在波濤詭譎的賀家,這種難得一見的真心比金子還要珍貴。


    “趙伯,真的對不起。”賀深打量著趙伯斑白的雙鬢,忍不住感慨萬千,“趙伯,你老了,都有白頭發了……但你也永遠永遠是我的趙伯。”


    趙伯歎了一口氣:“真的多了很多白頭發嗎?”


    賀深眨眨眼,從善如流地改口道:“是我看錯了,原來是燈光的反光。”


    趙伯不由破涕為笑,臉上笑出了淡淡的笑紋:“少爺,你別哄我了,人老了就會長白頭發,我確實老了,不能不服老,不過幸好……”


    “在我老得徹底走不動之前,少爺你回來了,我已經沒有任何遺憾了……”


    “別說這種交代後事一樣的話。”賀深連忙讓趙伯打住,不要繼續往下說了,“亂立g準沒好事,趙伯你要活到一百二十歲!”


    趙伯頓時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而就在此時,他們旁邊忽然傳來了一個有些激動又極度克製的聲音。


    “你真的……是賀深?”


    賀深轉頭一看,這才發現原來是薑星澤的聲音,剛剛他過於投入過於忘情了,都忘了薑星澤還在旁邊了!


    薑星澤表情複雜,目光深沉,剛才趙伯和賀深的互動,通通落入了他的眼中,他看得出來趙伯的一舉一動不是裝的,而是發自真心,真情流露。


    雖然不能完全排除演戲的可能,但他不覺得趙伯的演技爐火純青到了這個份上,甚至連他都能完美騙過去,讓他找不出一絲破綻。


    趙伯是薑星澤找來的,他為了試探賀深的真實身份,專門找上了趙伯。


    薑星澤事先調查過趙伯,他知道趙伯雖然給賀家當了幾十年的管家,但相比賀霆這個男主人,趙伯似乎對薑雲這個女主人更忠心,他也是在當年薑雲去世之後,唯一表現出悲傷情緒的人。


    薑雲去世之後,趙伯就開始手把手親自帶大賀深,比起賀霆這個沒怎麽負過責的父親,他既像爹又像媽,整個賀家沒有比薑星澤更了解賀深的人了。


    薑星澤找上趙伯之後,開門見山地提出了這個計劃,他原本以為趙伯多少會表示質疑,畢竟正常人都不會相信死而複生借屍還魂的事,沒想到趙伯竟然一下子就同意了。


    比起質疑借屍還魂的科學性,趙伯顯然更願意相信賀深還活著的事,哪怕隻是一絲虛無縹緲的可能,他也願意去賭這麽一個概率。


    薑星澤看得出來,從他口中得知借屍還魂之事的趙伯相當震驚,明顯不是和賀深裴淵他們提前串通好了要聯手布下這個局。


    不過趙伯在震驚過後,就迅速同意了他的計劃,哪怕這個計劃聽上去就相當荒唐。


    於是薑星澤找來了幾個專業演員,準備在賀深麵前上演一場大戲,借此試探一下賀深的反應,並從中尋找賀深的破綻。


    薑星澤對賀深進行過深入的調查,賀深雖然在賀家這個大染缸裏浸泡了十幾年,但他並未被身邊的人改變什麽,他的本性依然是個善良的人,和賀家其他人迥然不同。


    賀深常常行俠仗義,路見不平一定會拔刀相助,絕對不會對那些行為坐視不管,和賀霆那種眼裏隻有利益的人比起來,他似乎生動詮釋了什麽叫出於淤泥而不染,什麽叫歹竹出好筍。


    不過賀深並不是那種沒有原則的濫好人,他的善良也是有鋒芒的,而且鋒芒畢露,甚至能把一個頂級alpha直接打進醫院。


    而如今的“寧深”似乎也變成了這樣的人,薑星澤看過不少“寧深”行俠仗義的新聞,比起之前那個經常被人欺負被人霸淩的寧深,如今的“寧深”顯然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僅勇敢站了起來反抗霸淩,甚至還反手把霸淩者懲罰製裁了。


    但薑星澤不確定這是否也是“寧深”計劃中的一環,畢竟一切都可以有劇本,一切都可以是擺拍,那一樁樁一件件,說不定都是“寧深”處心積慮安排的局。


    隻有真正的突發事件,才能測試出“寧深”最真實的本能反應,那千鈞一發之際,不管“寧深”腦子裏有多少陰謀算計,也不可能在一瞬間完美偽裝自己。


    如果“寧深”本質上和賀深完全不一樣,他是不可能在一瞬間完美複刻賀深的反應的,不管“寧深”的演技多麽完美無缺,都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


    一旦“寧深”露出馬腳,那一切陰謀詭計就都不攻自破了。


    然而“寧深”剛才的表現,卻完美得不像演的,完美無缺,滴水不漏,別說薑星澤了,就連趙伯都沒有發現一絲破綻。


    趙伯可是親眼看著賀深長大的人,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賀深的人,就連他都一眼認定眼前的人是賀深了,他還有什麽可懷疑的呢?


    薑星澤眼神複雜地看著麵前的賀深,忍不住又確認了一遍:“你真的是賀深?”


    賀深頓了頓,淡淡一笑:“你覺得是那就是,你覺得不是那就不是,全看你自己怎麽想。”


    他知道不管他怎麽說,薑星澤肯定都會繼續保持懷疑,那與其拚命自證,不如跳出自證陷阱,讓想求證的人自己求證去。


    賀深這副坦然的態度,反而讓薑星澤對他有些另眼相看了。


    薑星澤深深地看了賀深一眼,這一瞬間,他似乎從賀深的神情中看到了薑雲的影子,那份隨意和灑脫,的確和薑雲一模一樣沒錯了。


    賀深的一顰一笑,也和他記憶深處的薑雲有些相似,血濃於水母子連心,能模仿出薑雲幾分風骨的人,除了薑雲之子,還會有別人嗎?


    薑星澤沉默了許久,終於還是笑著開口道:“除了相信你之外,我好像沒有別的選擇了……”


    “福爾摩斯說過,當一切不可能被排除後,剩下的可能不管再怎麽不可思議,那一定就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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