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波在劃著船兒采紅菱,采紅菱。菱角那個尖啊,戳著手了,戳著手了。


    靜波大叫著坐起來,才發現自己是從夢境裏驚醒。突然她又喊起來:“孫哲!孫哲!我破水了!”


    孫哲“啊呀”一聲坐起來,嘴裏直念叨著“快快快!快快快!”攙扶著靜波去上廁所。


    靜波緊張地看著下麵:“不行不行!太多了,這樣淌很快就會沒了!”孫哲媽已經衝到臥室門口,開門進來,對坐便器上的靜波說:“破水了啊,別這樣坐著啊!躺著去!孫哲你下去啟動車,我收拾個包,等下我們就下去,去醫院!”


    靜波慌了,隻會念叨這怎麽辦呀,這怎麽辦呀!孫哲媽沉著冷靜:“這有什麽怎麽辦的呀!不就是早生個三周嗎?你放心,孫哲八個月就落地了,那時候的醫療條件,他都沒事兒!媽有經驗,來,把毛巾塞進去。”


    靜波手腳冰涼:“這這這,這水要流光了吧?”孫哲媽看一眼,很有把握地說:“不能夠。你知道你肚子裏存多少水嗎?跟司馬光砸缸的那水差不多!足足撐到你上醫院。”說著就手腳不停地收拾細軟,“哎!我備的那條小毛頭毯子呢?”


    孫哲爸都急了,在客廳裏喊:“哎呀!你等下回來再收拾也來得及啊!先把她送到醫院去啊!你真是……”


    孫哲媽:“皇帝不急,急太監!我這收拾的,都是急等著用的,再說小哲開車到樓下也得有一陣子啊!”


    孫哲爸更急了:“我怎麽是太監呢?我是太上皇啊!快走吧!”孫哲媽問:“你也去?”


    孫哲爸理所當然沒二話:“我也去!”


    於是靜波被孫哲父母兩邊架著,夾著腿挪到樓下。孫哲忙著給各位開門。靜波突然就疼得蹲下了。孫哲慌得呀,奓著手不知往哪兒放,不停地說:“別生這兒啊,別生這兒啊!趕快趕快!”


    孫哲媽很鎮定:“離生,遠著呢!她這是頭胎,怎麽也得半天一天的。你放心,掉不到地上!”靜波喘著粗氣讓孫哲給自己媽媽打電話,孫哲媽果斷決策——先去醫院,到醫院打都來得及!孫哲爸手在上下衣兜裏亂摸找手機:“我打!我打!”孫哲把車開出車位,四個人手忙腳亂好容易都上了車,誰也顧不上打電話了。


    孫哲剛開出小區,靜波突然喊:“我!我手機忘家裏了!在充電!”孫哲媽:“你忘的東西多了,去醫院要帶的包都沒來得及打呢!別急,我們送你們到地方,我們就回去拿,那時候也不慌也不忙的,我順便給你做個桂圓雞蛋紅糖水,讓你有力氣生。到時候,你媽也差不多到了,我們換班!”


    “嗷——”靜波已經沒辦法回答,隻剩慘烈地叫喊。孫哲媽趕忙把她的嘴捂住:“哪能這麽叫啊!得存住!存住!你這麽個叫法,等下生的時候就沒力氣了……”靜波生生又咽回去,腦袋上的汗珠吧嗒吧嗒掉落。終於沒忍住,“嗷——”又是一嗓子。孫哲給嚇得,方向盤都差點兒沒把住,臉上的汗也吧嗒吧嗒往下掉,不比靜波掉得少。


    靜波疼得氣若遊絲般問:“怎麽還沒到啊!怎麽路這麽長啊!”孫哲一聽更慌了,眼前是個紅燈都闖過去了,安慰著說:“就到了,就到了!”綠燈方向上,有輛車一個緊急刹車,把孫哲嚇出一身冷汗,連喊對不起。孫哲爸為兒子捏一把汗,又急又心疼地喊:“你慌張個啥?!一家人的命都在你手上呢!好好開車!”


    靜波在車裏不時嗷嗷地慘叫著,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下車後是怎麽被運輸到醫院的過道上的。隻見過道兩邊都是加床。孫哲問醫生:“我們訂的雙人間啊!什麽時候能搬進雙人間?”


    小醫生看了孫哲一眼:“你們訂的那是三個禮拜後的雙人間,你現在要我給你騰出來我哪有啊!”孫哲問:“那我們,我們就一直在過道上嗎?”他看著滿過道的大肚婆們毫無底氣地問,好在小醫生很肯定地答複他:“不會不會,馬上就有人出院了。堅持一下。”這讓孫哲鬆了一大口氣,“嗷——”靜波的哀叫又讓他汗毛豎起。


    小醫生:“哪那麽誇張啊?小點聲兒,別吵著人家,你旁邊這位,人家剛生。”小醫生指指與靜波對頭的產婦。靜波抽著涼氣說:“醫生,我疼啊!我疼!我快支持不住了!”


    小醫生見慣不驚:“早呢!你這才開兩指,生孩子,沒不疼的,都疼,最後都支持住了,你放心!”


    孫哲都看不下去了:“大夫,這,這得疼多久啊!”小醫生輕鬆道:“這個沒一定的!看各人情況。你這是頭胎,快不了!”


    孫哲媽:“那那,那我和你爸,先回去一趟吧!把要帶來的東西歸置歸置,我再燉點桂圓紅棗雞蛋湯來,別疼得到最後都沒力氣了。”


    小醫生馬上提醒:“要注意一下啊,你這破水了,要吃東西,這倆鍾頭內吃,倆鍾頭後,就連水也不讓喝了,萬一生不下來還要剖腹,要全麻的。”


    孫哲媽一聽急了:“我們快去快回,快去快回,倆鍾頭之內準到!”說完拉著孫哲爸拔腳就走。靜波衝他們追叫:“給我媽打電話!給我媽打電話!”


    孫哲趕緊掏手機,手都是抖的,號碼撥好幾遍都撥不出去。電話終於通了,孫哲語速超快:“媽,靜波破水了,已經住進醫院了,開始疼了,您什麽時候過來?……啊?那……那好,不急,醫生說還得有一陣子呢!”掛掉電話,孫哲笑了,對靜波說:“你看,你嫁我是對的吧?你媽明顯把你當外人了,除了我要你,你們家人都不要你了。你媽說,她在義烏呢,最快也得下午到這兒了。”


    靜波一頭的汗:“這這,她是我親媽嗎?我爸呢?我爸出差還沒回來嗎?”


    “還真沒。要不,我給你哥打個電話?他代表你們家人到場?”靜波:“嗷——他自己的孩子落地他都不到……算了……”


    孫哲的屁股被靜波狠狠掐了一下,疼得差點兒沒跳起來。見靜波疼得表情浄獰,孫哲趕緊掏出手機,現場錄像。靜波瞪他:“你幹什麽啊!”孫哲錄了一段,嬉笑著遞過去讓她自己看。


    靜波真希望挖個地洞鑽進去:“怪不得形容母親偉大呢!能舍得把自己醜成這樣!你趕緊刪了!”“不刪,我留著做紀念。你這一生,這麽難看的機會真不多。”


    靜波:“我警告你啊,這段視頻要是外流出去,我全球追殺你啊!不行了,不行了,好像又要來了!”


    孫哲拉著靜波的手:“你矜持點兒,別扯著嗓子死命地號,以前看電視上人家生孩子號你老嘲笑人家藝術的誇張,我看你現在,叫藝術的極致了。”


    靜波:“你來試試?你要忍住不號,忍一回我發給你一個環球小姐!電影裏叛變的,都是你們男的,還不如女的扛得住呢!我今天才深有感觸,當年的英烈之所以到今天都被紀念和傳唱,主要是因為平常人做不到啊!你現在要我招什麽我都招了,隻要別叫我疼了。”


    遠處,李川奇從通道中走來,正往門口去,正對著靜波的臉。他熱情一笑,打個招呼就走過來了:“不會吧!這麽巧?到生的時候了嗎?”


    靜波還不忘打趣:“為歡迎新市長的到來,他決定提前三周下地祝賀!”


    李川奇:“三周?這……不算早產吧?”


    靜波:“不算了。你怎麽在這兒呀?視察工作?”


    李川奇:“嗬嗬,這,還真不歸我管。這不周六了嗎,我來探望一位老朋友,她是這裏的醫生。哎,你怎麽躺在過道上,沒有床位了嗎?要不要我去跟我的朋友打聲招呼?”


    孫哲這時候才有機會說一句:“哎呀,這怎麽好意思呢!”靜波卻一把拉住李川奇的手:“要要要!快去!”然後“嗷——”一聲,靜波一把掐住李川奇的屁股,李市長疼得口臉變形,說話都結巴了:“我……我這就去,這就去……”


    孫哲的手機響,慌亂中接起來,瞬間淩亂了:“哎,我是……什麽?你說什麽?你確定是孫能勝蘇文華嗎?我媽媽叫蘇文華!嚴重嗎?這樣!我,我姐姐的電話是138xxxxxxxx,你能跟我姐姐聯係一下嗎?我……我暫時走不開……不是,不是,我老婆在生孩子……錢……我一會兒送到,你先給我姐姐打電話!”


    靜波聽著不妙,問是怎麽回事,孫哲臉色慘白:“我爸爸媽媽在來這兒的路上,他們乘坐的出租車被翻鬥車軋了!”


    靜波一下也驚呆了:“啊!嚴重嗎?”


    孫哲:“電話裏沒說清楚,但是很不好,我讓我姐姐過去看看。”


    靜波大義凜然:“你姐姐管什麽用啊!你快去!卡帶上!快去!”


    孫哲猶豫了:“你怎麽辦?”


    靜波:“我這又死不了!你先顧那頭!你給馮瑩打個電話,讓她過來就行了!”


    孫哲趕緊撥電話。這時李川奇帶著他同學過來,一看對方就是醫院的資深人士,小醫生鞍前馬後地跟著。


    這個女醫生打量了靜波一眼,詢問小醫生床位什麽時候出來,靜波就像插曲一樣又“嗷”了一嗓子。小醫生說上午有個特需的產婦出院,她之前預訂的雙人房沒位子了。


    女醫生:“就這個吧!出來就讓她進去吧!什麽情況啊現在?我怎麽看她宮縮很頻繁了?”


    小醫生翻了下記錄說:“早上6點多破的水,現在才兩個鍾頭多一點,應該還早。”


    女醫生摸了一下:“不對!她這都開六指了!估計沒多大會兒就生了。你再堅持一下,我看你連麻藥都不用打就能自己生出來!條件很好!”


    靜波滿頭大汗地推孫哲:“你快去吧!快去啊!”


    女醫生奇怪了:“他現在去哪兒啊?他現在哪兒都甭去了,就這兒等吧!這都要進產房了!”


    靜波:“他爸爸媽媽出事了!來的路上被翻鬥車軋了,生死都不知道呢!”


    小醫生:“哎呀!這怎麽辦呀?要不……要不……你家沒別的親屬嗎?”


    孫哲:“在路上了。”


    李市長:“我在這兒吧!我能盯到她親屬來。你趕緊去吧!”


    孫哲:“你……這樣可以嗎?”


    李市長:“可以。全市人民都是我的親屬嘛!我這一來就為百姓辦實事,也是政績之一嘛!”


    女醫生突然就笑了,和李市長很熟絡的樣子:“今兒也沒電視台來跟拍,要不我讓醫院宣教科來?感動全市?”


    孫哲毅然決然地說了句“那麻煩您了”就轉身快跑。身後的靜波又一陣痛感襲來,“嗷”一聲一把掐住醫生的屁股。女醫生一看表,說:“這,這肯定是快了,快推產房!”


    靜波在產房裏大叫:“嗷——我不行了!殺了我吧!”


    那位李市長的朋友醫生安撫她:“陳靜波你行的!相信我,聽我的口號,我數一二三,你就用力,然後深吸一口氣,再來一次,來,一二三,用力!”


    靜波痛苦得涕淚橫流:“啊……我沒力氣了!”


    “陳靜波,你有的,你放心,我們在旁邊有檢測的,一切都順利!”


    “啊?這還叫順利?!我要死掉了!”


    “不要胡說八道!你離死差遠了!”


    “你幫幫我,你幫幫我,你給我麻醉吧!”


    “你產程很快的,你超給力的!現在打麻醉都來不及了!你頭胎哎!簡直像中大獎一樣運氣好!”


    “啊……醫生,我申請,我申請剖腹產!我撐不住了!求求你,求求你讓我剖吧!”


    靜波突然就累睡著了。女醫生拍著她的臉喊:“醒醒,醒醒!不可以睡,等生完了再睡!”靜波迷迷糊糊睜開雙眼:“你確定我不是昏迷?”女醫生說:“離昏迷遠著呢!你是累了。再加把力!一二三,加油!”


    靜波疲憊加無奈地看了助產士一眼:“你加吧,我不油了。”說完又要睡。女醫生又拍她的臉,突然靜波爆發出強有力的尖號:“啊!!!”


    那邊女醫生緊跟著喊:“看見頭了,看見頭了!媽媽你要用力啊!你現在不用力等下小孩縮回去要窒息的啊!最後再努力一下就好!已經看到曙光了!”


    靜波一聽孩子要窒息,突然跟打了雞血似的半坐起來,鼓起十二分的勇氣大喝一聲:“嗨!”


    女醫生驚喜地喊:“半個頭了半個頭了!”


    靜波再用力一喊:“嗨!!!”


    女醫生鼓勵她:“對!很好!馬上就要出來了!堅持!我說過你行的!”


    馮瑩帶著剛生完孩子不久的一丫風風火火地跑到產房門口,攔住一個護士問:“陳靜波女士在待產嗎?”在一邊等候的李川奇一聽,立刻走過來:“哦!你們是陳靜波的家屬吧!她都進產房了,應該快了。目前為止一切都順利。太好了,既然你們到了,那我就可以放心走了。”馮瑩疑惑地問:“您是……?”


    李川奇說:“呃,我是陳靜波的……領導……和朋友,剛才在醫院正碰到她先生說家裏出車禍了……”馮瑩搶著說:“是的是的,真是謝謝您了,來都來了,別走啊,感受一下新生的喜悅!”


    李川奇有點為難:“我還有些事,就……”


    馮瑩的電話響了,她抱歉地笑一下接起來。是張嘉平打來的,聲音很低,告訴她孫哲的媽媽搶救無效,去世了。


    馮瑩“啊”一聲,恍惚了片刻,馬上追問:“那那,他爸呢?”聽張嘉平說還在搶救中,希望不大。她驚呆在那裏,突然想起來問:“那那,要不要告訴靜波啊?”電話那頭已經嘟嘟嘟了。


    李川奇非常警覺地問:“出事了嗎?”馮瑩木然回答:“小孩的奶奶車禍去世了,爺爺估計也要不行了。”


    李川奇沉吟一下,幫馮瑩做了決定:“不要告訴靜波。她自己現在還在危險中,就算一切都平安了,受這種刺激,我怕她產後抑鬱。不管如何,事情已經發生了,故去的就故去了,主要還是要為活著的人考慮。”


    馮瑩心緒紛亂,不知該說什麽,也不知該做什麽。李川奇接著說:“我暫時不走,在這裏等一下吧!我去打聽一下情況怎麽樣了,裏麵的醫生,是我的朋友。”


    門裏,突然傳來響亮的啼哭聲。


    產房裏,小醫生和護士一起高興地喊:“生了生了!男孩兒!”靜波在吐完最後一口氣之後,疲倦地問:“小孩爸爸在外麵嗎?”女醫生說:“不在,李川奇在,就是李市長。”


    靜波下一秒就要沉沉睡去,臨睡前口齒不清地說:“讓李叔叔給起個名兒吧!”


    孩子被醫生抱了出來,女醫生笑嘻嘻地對圍上來的李川奇和馮瑩說:“恭喜恭喜,喜得貴子!七斤二兩。孩子媽說,讓李市長給起個名兒。”


    馮瑩和一丫異口同聲地把目光轉向李川奇:“李市長?”李川奇忙擺著手說:“掛職的,掛職的。”


    馮瑩像是被孩子從慘痛中拽出來還了魂:“真是的,太不好意思了,市長大人,太謝謝您了,讓您在外頭守了這麽久。”


    李川奇微微一笑:“市長職責之一嘛!守護市民的安全。讓我取名?呃,有個詞,叫‘否極泰來’,這個家裏,最不幸與最幸運的事,幾乎同時到來,希望從此往後就一帆風順,孩子就健康成長了。孩子,要不,就叫‘吉泰’吧!吉取吉利的吉,希望他大吉大利;泰,是康泰的泰。這個名字,少了點文化氣息哈,但畢竟應這個時分,聽著祥和穩健,你們說呢?”


    一丫沒敢作聲。馮瑩聽完,一點頭說:“好!我覺得好!就吉泰吧!孩子一切都好嗎?”


    女醫生點點頭:“還是不錯的,就是有些生理性黃疸,這兩天我們會在醫院裏給他照照光。”馮瑩問嚴不嚴重,女醫生說:“不算嚴重。不過就是不能放在產婦身邊了,要放在暖房裏照藍光才行。七到十天消退的話就沒事了。”


    馮瑩有點憂慮地向醫生道謝。李川奇囑咐馮瑩,孩子爺爺奶奶的事家庭內部要統一好口徑,別一會兒說穿了,說完就先告辭了。


    下午,靜波媽從義烏趕過來,直奔醫院時,靜波還在產房裏沒被推出來。問起親家的情況,馮瑩告訴她:“孫哲媽已經過世了,他爸,聽說傷著脊椎了,搞不好要癱瘓。”


    靜波媽歎口氣:“怎麽會出這樣的事呢?本來好好的喜事一樁——那靜波這邊,怎麽跟她說?”


    馮瑩:“呃,我們的意見是,先不跟她說。刺激太大,我怕她不下奶了。”


    靜波媽想了想:“不行,這麽大的事,瞞不住。喪事總要辦,家裏的媳婦孫子不能不出席。”


    馮瑩:“不出席,可以理解吧?那麽小的孩子,去火葬場,合適嗎?靜波這在月子裏,也不適合勞累吧?家裏有孫哲和他姐姐,靜波能把孩子帶好就已經是對家裏的貢獻了。”


    靜波媽:“他們家孫哲,真不像操辦這麽大事的人。以前家裏有老太太做主,哪知道這次走的是老太太,這老太太也是個人物,以前都用不到孫哲和孫哲的姐姐,這突然就把倆人推到前台……關鍵倆人都不像幹事兒的人。”


    馮瑩:“誰都不像幹事兒的人,這麽大的事,別說孫哲了,我也沒幹過啊!學學就會了。先得通知老太太單位吧?單位有治喪委員會,估計能幫上忙。”


    靜波媽:“你,寫個備注的條子,然後給孫哲發過去,讓他一條一條對照著辦。還有喪服,得趕緊換,別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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