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楚筱雲身旁的是徐尚書家的二小姐,坐她旁邊有幾年了,兩人平時關係還不錯。


    徐二小姐早就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府,隻是看方公子過來,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多留了片刻。


    這會兒,她將書箱放在桌子山,眼裏閃著興味,詢問:


    “筱雲,你什麽時候認識的方家公子啊?”


    楚筱雲疑惑看向她,“就在學堂裏見過幾麵啊,那時你也在的。”


    徐二小姐見她沒有理解自己的意思,擠眉弄眼,放低聲音,道:


    “我不是說的這個,我說的是……嗯?”


    她話說到一半,目光就被站在門口的人吸引了目光。


    “筱雲,筱雲。”


    徐二小姐完全拋掉什麽方公子,急促喚了楚筱雲兩聲。


    楚筱雲此時又重新投入到課業中去,被喊,也不過隨意“嗯”了一聲,意思是她繼續說,自己在聽。


    “筱雲,你看外麵,你看外麵。”


    徐二小姐完全控製不住自己的興奮,用胳膊肘推搡楚筱雲的手臂。


    楚筱雲被徐二小姐推搡著,怎麽也安不下心來繼續完成課業,幹脆順了她的意往外看去。


    然後,便迎上了孟文錦的眼神。


    他站在門口,長身玉立,不需多加修飾,就是場上最亮眼的一道風景。


    其實,孟文錦早早就在學堂外等著了。


    時間還早的時候,為了不打擾學官授課,他都是站在窗戶旁的牆體外,讓裏麵的人看不見自己。


    後麵,學官宣布散學的消息,孟文錦就從窗邊走到了門口,還沒來得及喚楚筱雲,就看到了許多東西。


    方將軍的小兒子對著楚筱雲臉紅,還有楚筱雲專注與他對視的一幕,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孟文錦目光微凝,唇也緊緊抿著。


    他手裏握著油紙傘的竹柄,忍不住一點點加重了力氣,手牢牢地握成拳,指甲嵌入肉裏。


    青色的脈絡斑駁地分散在白淨的手背上,還有些微微凸出,像是持劍用戰鬥得己所求的戰士,與往常的氣質都不大相符。


    孟文錦感覺自己心裏悶悶的,卻不明白這樣的沉悶來自於哪裏。


    方將軍的小兒子臉上掛著笑離開時,還經過了孟文錦,他笑著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對方的態度禮貌和善,按照孟文錦平時的處事規則,是會笑著點頭回禮的。


    但這一次,他沒有,甚至,他還覺得眼前的人無比礙眼。


    方家小公子鬱悶地撓了撓頭,想不通孟文錦對他態度疏遠是因為什麽。


    而且,不知道是自己的幻覺還是別的什麽,他總覺得方才兩人對上視線的那一眼裏,孟文錦看自己的眼神裏還帶著些敵意。


    ‘都說孟家二公子溫文爾雅,應當是我看錯了吧。’


    方家小公子也不失落,自己給孟文錦找好借口,又想到明天能見到楚筱雲,高高興興地去尋自己的馬車回家去了。


    這時候,學堂裏的人已經不多,除去楚筱雲與同桌的女子外,隻有零零散散的三兩人。


    那些人就算留在學堂裏,也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沒有關注到站在門口的孟文錦。


    而楚筱雲,也沒有。


    孟文錦望向楚筱雲的目光就變得沉了下來。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的,突然就倔了起來。


    他不想主動去喚楚筱雲出來,而是希望她什麽時候能主動發現自己的存在。


    隻是沒想到,先看到他的人是楚筱雲同桌的徐家二小姐。


    她沒理解自己的眼神示意,直接推著楚筱雲的胳膊,讓她發現了自己的存在。


    不是楚筱雲察覺的,孟文錦有些不開心,眼睛的光都黯淡了幾分。


    不過隔著一些距離,楚筱雲看不大清楚。


    她隻發現今早才送了自己來學堂的文錦哥哥,這會兒又來學堂接自己了。


    楚筱雲就不複之前的悠閑,趕緊收拾了桌麵上的書,與徐二小姐告別後,提起書箱就向著孟文錦的方向小跑過去。


    “文錦哥哥!”


    楚筱雲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驚喜,步伐也是輕快急促的,像是對要見到的人迫不及待一樣。


    孟文錦板著的臉立刻就撐不下去了,他往前快走幾步,接過楚筱雲手中的書箱,唇角上揚。


    “我來接你回去。”


    楚筱雲高興地翹起嘴角,隨口說了一句:


    “真好,文錦哥哥,我好像快一年沒在這兒看到你了。”


    一年的時間,楚筱雲一個人在國子學讀書學習,她的身邊多了許多自己不知道的人。


    孟文錦腦海中又蒙上一層黑霧,他麵上若無其事,藏著試探意思的話被恍若不經意地說了出來。


    “我來的時候比較早,看到筱雲妹妹與將軍府小公子相談甚歡。你們好像聊得很開心,我都有些不敢進去打擾了。”


    他像是開玩笑一樣,還低頭,垂著的眼睫微顫,擺出一種被冷落的委屈姿態。


    他這樣的姿態看著就很明顯地知道是故意裝的,到處都是漏洞。


    楚筱雲也就沒有放在心上,按自己的理解將與方小公子聊的內容說了出來。


    “方公子約我明日一同去法雲寺。”


    孟文錦眸光一閃,心底警惕起來。


    沒料到,楚筱雲緊接著又繼續說道:


    “我拒絕了。我猜,大概是方公子很重視妹妹,擔心妹妹沒有同伴覺得無聊,才會想起之前與方家小姐有些來往的我。”


    她腦中全然沒有別的想法,也對邀約她的方公子態度一如對其他同學無二。


    瞬間,孟文錦腦中想明白的沒想明白的通通被一陣清風吹散。


    他點頭肯定著楚筱雲的猜測:


    “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


    楚筱雲見孟文錦讚同她的看法,越發覺得自己的猜測沒有錯。


    揮走了心裏的陰霾,兩人再沒提不想幹的人,並排走在路上。


    楚筱雲將書箱脫手,無事一身輕,兩隻手背在身後,有些小蹦跳地走在孟文錦的身邊。


    時不時的,她還轉身倒退著走路,與孟文錦麵對麵地邊說話邊走。


    這時候,孟文錦的目光就會變得十分仔細。


    在她快要經過什麽障礙物的時候,就會伸手拉一下她的衣袖,或是提前溫柔地提醒一句。


    楚筱雲對他完全信任,輕輕鬆鬆地倒退著走了一大半路程的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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