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


    元璟捂著略帶些刺痛的心髒,不甘心地問道。


    “我不會再強逼著你接受聖旨,皇後你願意做就做,不願意做也沒關係。”


    “現在朝堂之上已經有了女官,你的身份也不再是問題了。所以,隻是考慮感情上的問題,都不可以嗎?”


    柳槲心中微沉。


    昨日是她高興得太早,想得太簡單了一些。


    今日醒來後,她頭腦就清醒了。


    是,朝堂上是有了女官的存在,但這還遠遠不夠。


    時間還太早,她們的話語權還不夠多,自己目前還不能以女子的身份展露於人前。


    昨日朝臣的異議雖然被自己壓了下去,他們卻不是真正地認服,不過是覺得為此與皇帝與柳槲對上不劃算罷了。


    宋安雅與孟淮桑暫時對他們的威脅不是很大,才能如溫水煮青蛙一般讓他們忽略潛在的威脅。


    可如果將她們兩人換成柳槲就不一樣了。


    三年的時間,她已經憑借自己的能力進入了內閣,成為天子重臣。


    對於其他人來說,她的威脅太大,無論用什麽樣的手段掩蓋存在感,都不會被人看低忽略。


    他們就算費九牛二虎之力,也要團結起來將她拉下去。


    元璟登基後意欲封她為後的事情當時在眾臣麵前糊弄過去了,但隻要她的身份曝光,這件事就是絕佳的將她打壓下去的辦法。


    帝王的心慕,暴露在外的話,可就不是她想拒絕就拒絕的了。


    再者,元璟登基之後,後宮一直無人。


    能借著這件事,一舉兩得,他們何樂而不為呢?


    念及此,柳槲目光堅定下來。


    “陛下,臣隻想做您的臣子,而不是居於後宮的妃嬪。”


    “鷹翱翔於天際,魚暢遊於水中,它們各自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亦如此。”


    如果被逼著進了後宮,她再想做什麽,都是難如登天。


    屆時抱負與理想皆被覆沒,這絕不是她努力了十餘載後願意看到的事情。


    她承認,自己對元璟不知什麽時候生出了些不一般的情愫,但也不足以讓她放棄自己的追求。


    實話說來,元璟是有些失望與難過的。


    他沒有再為了博取柳槲的心軟待在床上,起身換上一身衣裳,與她一起到外間用了早膳。


    別的地方不好說,皇宮之中皆是元璟的地盤。


    兩人昨夜發生的事情知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就連伺候的宮人都不知道昨夜發生的事情。


    在他們的眼裏,不過是陛下愛重臣子,讓醉酒的柳大人留宿一夜罷了。


    他們完全可以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但元璟不甘心。


    某些時候,他的腦中甚至閃過某些暗色的畫麵。


    關鍵時刻,很早之前他在宋府湖水旁見到的柳槲清晰地出現在眼前。


    她站在光裏,自己卻想去拉她入泥潭,這太過分。


    柳槲還是對他有些愧疚的,言說自己無法接受的理由後,給出了一個需在自己能力範圍之內的有待兌現的承諾。


    元璟被她的理由說服,沉思良久,決定現在就找她兌現承諾。


    “如果你不用曝光身份,我們能在一起嗎?”


    圍繞在柳槲身邊的人總是一個接著一個,元璟沒有時間再去等待。


    別說朝堂之上總有人勸他納妃,私底下,看中柳槲想要將女兒許配過去拉近關係的人也不少。


    雖說自己知道她是女子,不會答應媒人的說親,可每次見到她對女子更溫柔的態度,心裏就會忐忑不安。


    元璟想:自己起碼得先在她的心中占著位置。


    可是,對於柳槲來說,發展到現在,她已經在考慮“斷情絕愛”的念頭了。


    她發現,事情越多,越雜亂,需要給外來事物提供的精力越多,甚至也許會影響她的計劃。


    見她有些猶豫,元璟添柴加火,想盡辦法增加成功的幾率。


    “你走的這條路漫長又艱難,許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光的時候,希望過於渺茫,難免讓人失去失望難過。”


    “我知道你不會害怕放棄,但我希望在那些時候,我能在你的身邊,與你一起度過。”


    “我想陪著你。”


    他最後的這句話,實實在在戳中了柳槲的心。


    她三年裏也會有灰心的時候,不會說放棄,隻是也會覺得前行坎坷,很是難熬。


    陪伴,於她而言,何其可貴。


    “好。”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柳槲抬頭,看向身旁的元璟,點了點頭。


    她的聲音不大,每個字都像是鑽進了元璟的心裏,讓他心中湧起一閃而過的高興。


    “得償所願”後,


    他開玩笑般,唇角淺淺翹起,開口道。


    “柳大人,我這,算不算你見不得人的外室?還是強行纏上來的那種。”


    話是開玩笑,元璟眼裏卻似有當真的意思。


    他開心於名分的定下,又為這見不得光的關係而心存隱憂。


    那些話不能說給旁人聽,就隻能化作不會被當真的玩笑話說過便放下。


    “元璟!”


    柳槲心思敏感,感覺到他的異樣,站起身,走到他的身旁。


    兩人額頭相抵,元璟下意識抬眸,直直地撞進柳槲極其認真又專注的眼神。


    她開口道:


    “元璟,我答應你,並不是因為許出的承諾,也不是因為你的糾纏。”


    “我希望你陪著我。”


    “我喜歡你。”


    元璟以為她不知道的缺失的安全感被這句話補全。


    他抬頭,唇向她的唇邊湊去。


    柳槲配合著纏了上去,閉著眸子,麵上沒有任何勉強之色。


    他的心忽然就穩了,定了,安了。


    她心甘情願。


    那自己,也心甘情願。


    “恭喜宿主,男主好感度達到一百,攻略完成。”


    ——


    那日過後,元璟與柳槲就“恢複”成明君忠臣的關係。


    兩人各自忙碌。


    元璟忙著收尾對外大戰後的殘餘勢力。


    柳槲則忙碌著循序漸進推進自己的計劃,方琳涵等有出眾天賦的人也被一一推到了明麵上的位置。


    兩人看起來,好像也與其他的君臣關係並沒有什麽不同。


    甚至,因為柳槲位置越來越高,“功高蓋主”,外人眼裏,他們看著關係好像還生疏不少。


    原本還有些朝臣知道冊封皇後的往事,不服柳槲,便想以魅惑國君以獲取升官的名頭挑起眾人對她的不滿。


    但柳槲名聲太好,能力也擔當得起她的位置,相信柳槲的人比相信謠言的人多的多。


    張凡昂是今年登榜的進士,名次不靠前,也不過得了個堪堪能上大殿的六品官位置。


    他曾跟著柳槲做過些事,就是絕不相信柳大人靠著“裙帶關係”升官的人之一。


    上元節。


    張凡昂休假,陪著妻子逛燈會。


    道路上人山人海,為了給妻子挑一盞漂亮的花燈,他也隻能費力往裏麵擠。


    快到的時候,他差點撞到個人,正準備道歉,一抬眼,歉意立刻轉為驚訝與喜意。


    “柳大人,好巧,您也來看燈會?”


    柳槲沒想到在這碰到熟人,手護了身旁的人一下,將他攔在身上,點頭。


    兩人平日聯係並不多,現在碰見,也不過隨意寒暄兩句,很快就分開了。


    張凡昂本也沒當回事,帶著妻子往裏擠的時候,忽然回想起什麽,轉頭朝柳槲離開的方向看去。


    柳大人身側,跟著一名身材高挑的紅裙“女子”。


    走出人群後,柳大人立刻將手裏得來的花燈送到那“女子”的手上。


    兩人並肩往前走著,姿勢親密。


    那“女子”還會時不時依戀地靠著看著柳大人,柳大人也沒有半分不耐煩,指尖交纏,感情看著頗好。


    他更確定:柳大人與“夫人”感情如此融洽,絕不可能雌伏於陛下身下。


    唔——


    如果柳槲與元璟知道路邊碰到的人的想法是這樣的,也隻能目光複雜地表示:他說的其實也是對的。


    畢竟,為了踐行自己的承諾,大部分時間,在身下的那個人,確實不是柳大人呢。


    有情人之間的嬉鬧,他們不了解,也是情有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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