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和看著謝修慍那明顯帶著嘲諷意味的笑意,眼中燃起憤怒的火光。


    他雙手放在身側,攥成結實的拳頭,想要讓他對那笑意做個“合理的解釋”。


    謝修慍根本不搭理他,他將提著的行李箱往秦和的方向一扔。


    力度不輕不重,恰好落到他的麵前,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能夠提醒秦和東西的存在,又不至於將它砸壞。


    秦和被行李箱阻隔了下前進的動作,要說的話臨時中斷。


    謝修慍也不給他再開口的機會,眸子低垂,瞥向地上擺放的行李箱,和(核)善勸道:


    “以後,可別忘了不該忘的東西。”


    還有一句,被藏在了低低的隻有他們倆能聽到的帶著濃濃占有欲的警告中。


    “還有,別去惦記不該惦記的人。”


    謝修慍徹底想清楚了。


    喜歡,是隱藏不住脫離不開的。


    他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對許樂然的感情,堅定,永恒,不會改變。


    既然舍不得,幹嘛要放手呢。


    隻是,那些自己擔憂的事情,還需要自己好好考慮一下。


    還好,他還有時間。


    “謝修慍,你在幹嘛,還不快一點。我剛剛和爸爸發了消息,他說做好了午飯,就等我們了。”


    他沉默思考的時候,已經走在前麵將她甩出好一段距離的許樂然回頭。


    看了他好幾眼後,終於忍不住雙手做成個喇叭的形狀,朝著他的方向高聲喊道。


    謝修慍立刻回神,腳步變大變快,聲音變得明朗了不少。


    “來了。”


    ——


    許家。


    謝修慍坐在許樂然的身旁,對麵,是一對笑意吟吟的夫妻。


    他們是笑著的,謝修慍卻好像看到了隱藏在笑意之下的刀鋒與利劍。


    那對夫妻感知很靈敏,察覺到謝修慍投來的目光,立刻看過來,笑著問道:


    “怎麽了,小謝,是菜不合口味嗎?”


    謝修慍低頭看了看桌上的幾道菜:


    紅燒鯉魚,幹煸小魚幹,玉米蝦仁……這些都是靠近許樂然那邊的菜。


    偏於中間以及另一邊的,則是幾大塊五分熟的超大牛排。


    那牛排一塊有成年人腦袋那樣大,上麵還有血絲,咬開其中一塊,還能看到其中牛肉的粉紅色澤。


    雖說貓是葷素都吃的動物,可一般,也沒有抱著牛啃的吧。


    謝修慍腦中閃過一道靈光,稍微感受了下。


    短暫的幾秒鍾後,他的眼睛流露出驚訝的神情——樂然的父母竟然真的是一對老虎。


    老虎與貓?


    父母與孩子?


    謝修慍腦子宕機了片刻。


    難道許樂然真的是一隻老虎,不過是未到成年期,才如一隻小貓一樣?


    他都要懷疑自己這麽多年的生活常識是不是學錯了。


    謝修慍又打量了對麵兩虎許久,再回頭看向啃大蝦啃的不亦樂乎的許樂然,對於桌上差異甚大的餐食有了想法。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一隻小貓會和兩隻老虎變成父母與孩子的關係,許樂然是貓族這件事是沒有異議的。


    許樂然的種族並不會影響謝修慍對她的感情。


    隻是,他從她的生活環境,更了解了她一些。


    也猜測到許樂然一直想要占地為王的遠大理想從何而來。


    謝修慍想起受到老虎父母影響的許樂然,邁著小貓短腿,驕傲地指著一塊地盤對父母宣布自己要占領的可愛模樣,就忍不住露出些笑意。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對麵身材威猛、長相威嚴的男人看了眼盯著自家女兒笑的臭小子。


    尖利的牙齒從牛排上撕扯出上麵大半的肉塊,凶殘地幾下咽入腹中,然後衝著他露出一個血腥的笑。


    “小謝,吃呀。在這裏不用客氣,隨便吃。”


    “哎呀,你溫柔點,別嚇著孩子。”


    謝修慍雖然沒有被嚇到,也還是朝著輕嗔訓斥丈夫的許母露出一個純善的笑意。


    許母看過去,唇邊的弧度動都沒動,繼續用那副溫和的表情,叉子叉出一塊帶著血絲的肉放入口中細細咀嚼。


    然後用手邊的絲帕擦了擦唇邊沾著的血跡,看向謝修慍,感激道:


    “小謝呀,聽說那幾個月乖乖都是住在你那裏,可真是麻煩你了。”


    她動作是優雅的,卻也遮不住老虎的凶殘本性。


    挺好,老虎果然沒有一個好惹的。


    謝修慍唇角扯出一片無奈的角度。


    他跟著許樂然來到許家時,第一時間就送上了禮物,也將許樂然這幾個月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給了他們聽。


    原本,他想,盡管後麵是自己在照顧許樂然,畢竟麻煩有自己一部分原因。


    護崽的家長,怎麽可能不對他產生些怨念。


    但許樂然的父母卻不是如此,他們熱情地將謝修慍迎到屋裏,又招待著他一起來吃午飯。


    謝修慍開始還有些困惑,現在倒是明白了。


    原來,這場熱情招待的午餐,是一場鴻門宴啊。


    樂然的父母,一個凶在表麵,氣勢表現在臉上。


    另一個則是表麵溫和,內裏藏刀。


    句句都在給他設陷阱,一下不注意,就要墮入萬劫不複之地。


    謝修慍腦海中斟酌了許久的說辭,才將解釋與道歉的話說出來。


    “沒有沒有,樂然沒有麻煩我。本來那就是有我的原因,照顧的事都是應該的,反而是我要向樂然說一聲對不起。”


    他的態度誠懇,沒有半點被暗地裏恐嚇的不滿之感。


    許母頭幾不可查地往下點了點,帶了幾分滿意的意思。


    “哪有,然然那性子我們也知道。鬧鬧騰騰的,最喜歡招惹麻煩了。就算沒有你跟那個豹子的前因,她也肯定會招惹過去的。”


    不得不說,知子莫若母。


    自家孩子什麽樣,許母能不知道嗎。


    從小就跟在她和老許屁股後頭,學著他們的動作神態,在小妖怪的群體裏稱王稱霸。


    隻要不隨便欺負人,他們也不會去打擾孩子的愛好。


    但就是這麽一放任,就養出了許樂然這麽個皮實孩子。


    謝修慍說的那豹子那麽個作威作福的德行,自家女兒要是見到了,肯定與他性子不和,早晚有一天會打起來。


    不過,她能說自家孩子調皮鬧事,要是別人附和,她可就要當場拉下臉子了。


    這就是許母又一次給謝修慍埋下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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