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著柱子坐下的男人並沒有回應殷琇語,詭異的沉默充斥了整個房間。


    她想到昨日看到燕澤時他的狼狽模樣,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不顧身旁魔族守衛的阻攔,又靠近了一些,蹲下身,重複問了一遍:


    “燕公子,燕公子?你還好嗎?”


    久久沒有得到回應,殷琇語擔心地都想伸手去抬起他的下巴,查看他現在情況。


    一瞬間,沉重的鎖鏈刮蹭過地麵的聲音響起,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啊!”


    殷琇語驚叫一聲,感覺自己的手腕被人緊緊抓住,發出受了驚嚇的呼聲。


    “幹什麽?放開魔後!”


    她身後跟著的兩位魔族守衛立刻上前,手中長劍出鞘,刺在燕澤攥在殷琇語手腕的手掌上。


    他沒有躲閃的餘力,長劍幾乎是刺穿了他的手掌,鮮紅的血液從手背上流下,疼痛喚醒了燕澤的意識。


    他抬頭,鬆了手,低聲道歉。


    “抱歉,我以為是魔族。”


    燕澤的聲音沙啞,像是從來沒有雨水降落過的沙漠。


    粗糲的沙子刮在喉嚨處,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帶著疼痛的血腥氣,虛弱無力。


    殷琇語眼睛被他手上鮮紅的血流刺傷,心裏更加愧疚。


    她不僅沒能將他救出去,還因為自己的驚呼讓他傷上加傷。


    殷琇語當時被抓著手腕太過驚訝,才會驚叫出聲。


    燕澤鬆開之後,她就發現,那時燕公子抓著自己手腕時隻是虛虛地握著,並沒有怎麽用力。


    而自己……


    殷琇語湊近,愧疚道:


    “燕公子,抱歉。”


    沒等他回應,她看見那不斷往下流的鮮血,趕緊先找了那兩個魔族守衛,讓他們去拿藥箱過來。


    “魔後,就這麽點傷,不用管,死不了人的。”


    其中一個魔族守衛看起來對燕澤很是不喜,見他虛弱失血,很是不屑,沒有半點想要采取行動的樣子,還出聲製止殷琇語的動作。


    不是說隻是暫時關押嗎?怎麽從這名魔族守衛的口氣中,就感覺燕公子受了不少的苛待呢?


    殷琇語凝神,回頭打量燕澤的情況。


    昨日她心事太多,盡管看到了燕澤,對他的關注並沒有太多。


    今天細細打量,她才發現了其中的端倪。


    燕澤臉色很是蒼白,嘴唇也因失水而枯涸,全身也沒有力氣。


    握劍的雙手在一開始殷琇語在他昏睡湊過來時爆發了一下力氣抓住她手腕,之後,便一直是虛虛地耷拉在冰涼的地麵上。


    他這個樣子,當真不像是無數人崇拜敬仰的天才劍修。


    “你是魔……魔後?咳咳。”


    艱難地說出最後兩個字後,燕澤目光變得冷淡了起來。


    他能確定,殷琇語是凡人,可她卻和壞事做盡的魔族攪和在了一起,


    燕澤生命中除了修煉與除魔外就沒有別的東西,思維上也笨拙簡單了一些。


    “判斷”出殷琇語的身份立場後,立刻轉過頭,沒有任何想要與她交流的意思了。


    他這個表現,在殷琇語的眼裏就是避之不及的嫌惡。


    她突然就有了一種自己也是將他置於如此險地的罪魁禍首。


    殷琇語臉上出現抹臊人的紅,囁嚅著想要解釋。


    “我……我不是……”


    她想了許多辯解的話,卻又發現自己好像沒有什麽可以解釋的地方,磕磕絆絆地吐出幾個字,連一句完整的話也沒有說出來。


    雖然她還沒有與阿離成婚,可婚禮儀式已經在籌備中了。


    雖然她也依然是人,沒有想要與傷人的魔族同流合汙的意思。


    可在大多數的人眼裏,她與繆離站在了一起,就不再是同族。


    這些事實擺在眼前,她該怎麽否認解釋呢。


    殷琇語解釋不了,解釋了別人也不一定會相信,幹脆就不解釋。


    但是,決定了要做的事情,還是得做。


    尤其是看到了燕澤的處境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惡劣後,她更堅定了想法。


    殷琇語扭頭看向魔衛,話語強硬了起來。


    “你去拿藥來,燕澤需要上藥。”


    那魔族守衛還沒來得及回話,燕澤先出聲了。


    “不用麻煩了。反正不吃不喝都死不了,這麽點小傷又有什麽大不了的呢。”


    他語氣清冷平淡,卻愣是讓殷琇語從中聽出了一些譏諷的意思。


    她稍微思考一下,便從這話裏讀到了更可怕的意思:


    “你們平時連飯食水飲都不給他的嗎?”


    魔族守衛被問得猝不及防,並沒有反駁。


    一旦踏入修煉之途,成為修士,身體就與從前再不相同了。


    他們不需要吃東西,隻需要補充相應的靈力就可以滿足生存所需。


    一般而言,修士都是食用丹修煉成的辟穀丹或者靈米靈食,如果都沒有,也可以通過吸收日月精華來補充靈力。


    但是燕澤被關在這密不透風的陰森屋子裏,接觸不到日光與月色,也不提供靈米靈食食用。


    他不會死,身體卻是會一點點虛弱下來。


    殷琇語表情立刻變得憤憤不平,


    “怎麽可以這樣,在我們凡間,就是犯了死刑被關在監獄裏的犯人都不會如此。”


    被送上刑場時還有斷頭飯的說法呢,做鬼也不能做個餓死鬼。


    燕澤隻是被關押起來,並沒有到要送他死的地步,何必要做到那麽嚴苛呢。


    殷琇語直接就不讓他們去拿藥箱了,而是看向他們:


    “你們給他換一個關押的房間,可以繼續用鎖鏈綁上,但是吃的喝的都不能少。還有,屋子裏要能讓光透進來,裏麵也得有幾盞燈……”


    燕澤本是低著頭,不願與殷琇語交流的。


    聽著她對著魔族守衛開始提出要求後,心像是被什麽東西突然撞了撞。


    原本,燕澤以為她是假惺惺的故作姿態,可後麵,聽清楚她對魔族守衛提出的要求後,他就不那麽想了。


    殷琇語提出的每一條要求,細致體貼,都是當下燕澤最需要的東西。


    尤其,是最後她說的那個能讓光透進來的屋子。


    不過兩麵,她注意到的東西就這麽多了嗎?


    燕澤悄然抬起的眸子看清楚了她認真的神色。


    她越認真,他便越迷茫。


    燕澤覺得殷琇語很奇怪。


    她的行為很奇怪,她要救他很奇怪,與魔族同流合汙很奇怪,成為魔後也很奇怪……


    燕澤看不出來這樣的殷琇語,有什麽不同之處。


    在他的眼裏,除了自己的劍,萬物就都是一樣的,他根本分不出美醜來。


    但在門派裏修煉久了,裏麵的同門無論男女身體都用靈氣洗滌過,天然就與外麵的人有些差別,他也能據此對人的長相做出些判斷。


    殷琇語就是很普通的凡人,平平淡淡,容貌秀美,沒什麽特別的,無論在修仙界還是魔界都不突出。


    可是,她與魔尊繆離成為了愛侶,還將成為魔後,這讓燕澤覺得奇怪。


    再就是,她身為人族,卻站在了繆離那一邊;


    明明站在了繆離那邊,卻又偶爾會動搖立場來幫他改變處境。


    他猜不透殷琇語的想法。


    在燕澤的世界裏,好就是好,壞就是壞,沒有私情,也沒有需要例外的存在。


    他看著殷琇語這個處處都寫著矛盾的女人,心裏悄悄埋下了一個好奇的種子。


    說來也是很巧,平日裏,燕澤每日念著想著的東西都隻有劍術與修煉。


    現下被關起來了,使用不了靈力,他才終於能夠將自己的思緒從沉浸的小世界裏抽離出來,探究這個並不是由黑白兩色構成的世界。


    燕澤看向殷琇語,這個與魔族守衛爭辯改變環境並且分毫不讓的弱小女人,陷入了沉思。


    ——


    懲戒殿。


    繆離高高地端坐在殿內最中心的高位上,眸光都沒有往底下瞥一眼。


    他一邊聽著手下的匯報,一邊翻著一本泛黃的古籍。


    “魔尊,這就是您前些日子吩咐要抓來的陰女。她是魔界與人間交界處一個小村莊的村女,年齡與魔後差不了多少。”


    魔衛匯報完自己的成果,想起魔尊吩咐這個任務的目的,都忍不住出聲勸了他一聲:


    “魔尊,那東西是禁術,被封禁了千年,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更何況,更改壽命、蒙蔽天道本就是逆天之術,光明正大地與天道做對,後果難以預料啊。”


    他的臉上出現清晰的惶恐。


    繆離將古籍合上,坐正身體:


    “與天道作對?嗬,我們是什麽,我們是天道不容的魔。我們的存在就是違背天道,還管這禁術是不是與天道作對。”


    他是下定了決心要這麽做下去,根本聽不見旁人的勸。


    “行了,把人帶下去吧,先好好養著。”


    繆離沒有看被抓來的人一眼,等人走後,又專心開始研究禁術的使用。


    有一點手下說得沒錯,那禁書被封禁了千年,確實不是什麽好東西,光寫出來的副作用就有不少是殷琇語作為凡人承受不起的。


    他需要先提前看一下,實踐一下,最後才運用到小魚身上去。


    為此,繆離幾乎是陷入了一種奇妙的入迷狀態。


    連看守燕澤的魔族守衛來匯報魔後為了轉不轉移關押環境僵持的事情,他也沒有去查看。


    隻聽是小魚提的要求,眼也沒眨,就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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