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澤停下腳步,轉頭看了過來。


    殷琇語的神情認真,似乎有什麽極重要的事情要與他說。


    他們之間有什麽重要的、必須要說的事情呢?


    他略微思考,就猜到她想說的內容,心驀然一沉。


    可是,明日已經是十日的最後一日,那個表麵光明正大將她帶出去暗裏藏些獨處私心的借口再沒了用。


    燕澤心中閃過一些不舍,最後還是點點頭,坐在她附近不遠的位置。


    “你說吧。”


    “燕澤,我不可能與你就這麽躲躲藏藏在外麵一輩子的。我有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你也有你的生活,也許曾經一些事情讓你產生了錯覺……”


    “可以了。”燕澤不想聽她後麵要說的話,及時在中間打斷。


    他看著殷琇語欲言又止的模樣,嘴角勾出一個苦澀的弧度。


    “明日之後,我不會再拘束你的行動,你可以恢複平靜的生活。但是阿魚,繆離是魔尊,他從屍山火海中走出來,性格桀驁偏執,並不適合你。”


    “你喜歡的生活,在他生活的環境,給不了你。”


    殷琇語不滿意地皺皺眉,她不喜歡這樣的話。


    其實,她當然知道她與阿離的生存環境相差太大,無論在誰的眼裏都是不合適的。


    在魔界那些魔族眼裏,她是區區凡人,配不上魔尊繆離;


    在如燕澤或是淩巧玥這些人眼裏,她與阿離在一起,就相當於離經叛道。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會因為外在的理由離開阿離。


    感情本就是兩人的事情,更需要他們好好地共同經營。


    也許自己的身份會影響阿離在魔界的地位,也許阿離有時候性格強勢會做一些自以為對她好但她不喜歡的事情……


    但這段感情並不是可以隨意給出收回的玩笑話。


    不是觸及到原則性問題的事情,他們就會一起克服困難,一直一直地走下去。


    殷琇語將這些想法說給燕澤聽,本意是讓他知道自己不變的想法,讓他知難而退。


    卻未料到,望著她柔軟卻倔強的眼神,燕澤眼中的動容越來越深厚,放棄她的念頭反而越來越淡薄。


    殷琇語絕對不可能接受繆離瞞著她的那件事情,所以,他們現在感情再好,也不一定有未來。


    自己是有機會的。


    燕澤眼中閃爍著勢在必得的光彩。


    在看向殷琇語的時候,卻稍稍收斂。


    現在,還不是將自己真實想法暴露的時候。


    “我知道了。”


    ——


    得知明日之後就能回歸自由,殷琇語心裏放鬆了許多。


    最後一日在外麵遊玩時,更放下了之前所有壓抑的情緒,專心致誌地享受在外麵的時光,變得更加開心。


    因著燕澤準備著先回一趟宗門,今日落腳的城鎮就在玄元劍宗山腳下不遠。


    這個小城離劍宗很近,在它的庇護範圍之下,更加安全,比尋常的城鎮都要熱鬧許多。


    甚至,裏麵還有些宗門弟子為了賺些私房錢也在下托人擺攤。


    殷琇語在下麵邊看邊逛的時候,手上不知不覺就多了許多東西。


    酸甜可口的糖葫蘆,精巧漂亮的能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發釵,還有些不知用了什麽方法做出的會飛了自動返航的木蝴蝶……


    一樣一樣的東西擺在眼前,看得她眼花繚亂,嘴角的笑意就沒有掉下來過。


    殷琇語本隻是打算逛逛著看看,並沒有決定買些什麽東西。


    但燕澤對她無時無刻都在關注著,在發現她對什麽感興趣的時候,默不作聲地結賬。


    在她轉頭的時候,悄悄遞上來。


    他表達感情的方式,永遠就是如流水一般潺潺無聲。


    不關注的時候,存在感幾乎等同於無,一回頭,便能看到他的所有。


    木訥卻坦誠,傾盡所有。


    而被愛著的那個人,隻需要一直快樂地往前走就夠了。


    殷琇語本沒有打算接受那些東西,推拒了好幾次,得到的回答都隻有一個“買都買了”。


    她沒有法子,隻好暫時接受,想著等以後再償還就不算欠些什麽了。


    有這樣的念頭,殷琇語還是回歸了一開始的輕鬆心情中。


    她穿過人群走著,頭上漂亮珠釵搖晃時發出清脆的聲音,手中捏著最最新奇的木蝴蝶,往前扔出距離。


    那蝴蝶往前飛出了一段距離,在殷琇語輕喊出一聲“回來”後,搖著雙翅朝著她的方向返航,像是當真有了生命一般。


    她伸手,一下子就捏住了朝著自己飛回的蝴蝶,興奮地轉頭,想要與身後的同伴說著這別樣的新奇體驗。


    一回頭,迎上的就是燕澤那雙被自己身影填滿的雙眼。


    她沉默下來,燕澤也沒有說話。


    明明身處嘈雜的人群,他們身邊卻忽然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沉默地往前走著。


    經過一處擺在外間的茶水坊時,路人說話的內容無比清晰。


    一個聲音驚恐:“哎,你知道嗎?昨日魔尊給玄元劍宗發了戰書。”


    另一個人的聲音震驚中帶著疑惑:


    “啊,那不是我們這兒要亂起來了。好端端的,為什麽啊?不是說新魔尊對征服天下沒有想法的嗎。”


    前麵說話的人大概真知道些內部消息,說得頭頭是道:


    “我聽說啊,魔尊是來找成過婚的魔後的,說是玄元劍宗的弟子幹的。”


    “說是不將他未來的魔後放出來,就要傾盡全力攻打玄元劍宗。”


    “這後麵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麽事情來了,我看你也是本地人,要是想要好好活著,就提前準備好搬家吧。”


    另一個人不相信,“真的假的?你從哪裏得來的消息,不會是故意在這裏營造恐慌吧,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目的。”


    那個人被質疑,很是不開心,才準備說些什麽,頭頂突然被烏雲擋了光線。


    抬頭,才發現那哪是什麽烏雲,分明是一個又一個的魔族傾巢而出,黑壓壓的快遮了半邊天。


    在領頭魔將的旁邊,還能看到一個被提著衣領的女人。


    燕澤反應極快,在那群魔經過時,迅速拉著殷琇語躲了起來。


    但憑借著他絕佳的眼力,還是看到了那個被抓的人就是淩巧玥。


    霎時間,一股不好的猜想冒上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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