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你吹頭發,會有些聲音,別怕。”


    祁旭總覺得今天的沈輕霜像是一隻受驚的兔子,每一句話每一道聲音都忍不住放得極輕。


    每次開口,他都要低頭仔細觀察看著沈輕霜的反應。


    這一次也是一樣。


    祁旭低下頭,仔細注意她的每一個動作或細微反應。


    她沒有點頭或者搖頭,眼中出現一抹微亮的光澤。


    盡管很快那光亮就黯淡了下去,祁旭還是確定了她默認的態度。


    他這才放心,將吹風機開到暖風,溫柔細致地給他吹起頭發來。


    吹風機的聲音有些大,嘈雜的聲音響在耳邊,沈輕霜有些不適地往旁邊躲了躲。


    祁旭立刻就察覺到,一隻手拿著吹風機,靠近哪隻耳朵時手就輕輕地湊過來,捂在她的那隻耳朵旁。


    他喜歡運動,身體素質好的不行,即使是最冷的冬季,兩隻手也是暖烘烘的。


    靠近耳邊沒有多久,暖意就將沈輕霜微涼的耳垂捂熱了。


    她飄移的意識也跟著耳邊亂哄哄的聲音回到了現實裏。


    感覺到被吹風機吹動的發絲被一個男人的大手溫柔地撩到身後,本就熱的耳朵更是紅得像是外麵各處人家門口都掛著的紅燈籠一般。


    沈輕霜不適應這樣的親近,頭不由得往與祁旭的手相反的方向動了動。


    “別動,馬上就吹好了。”


    祁旭見最後一點頭發從手指尖流失,下意識開口製止道。


    等反應過來這是沈輕霜自己在躲避時,他神情不由繃緊了下,也對自己的行為感到唐突。


    “小霜姐——”


    空氣中氣氛都變得緊繃起來,兩個人都不知道該對眼前的場景做出什麽樣的反應。


    短暫的幾秒鍾好像也在這一瞬間變得無比漫長。


    還是祁旭擔心她頭發沒有完全幹會受涼,忍不住出聲提醒道:


    “小霜姐,頭發還沒幹,繼續吹頭發吧,不然晚上睡覺會頭疼的。”


    沈輕霜被他提醒,為身體著想,是想接過吹風機自己吹幹的。


    但也不知道是坐了太久還是讓保持濕透的頭發太久,她想動時有些提不起力氣來。


    祁旭不能說能確切知道她現在具體的情況,大概也能根據情況猜個大概。


    “我來吧,就隻有最後一點了,也免得換來換去麻煩。”


    沈輕霜沉默著表示默認。


    風聲繼續響起,這次不過幾分鍾,就停了下來。


    祁旭將電吹風從電源處拔除之後放回原位,回來之後,站在客廳裏不知所措。


    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進來之後的一係列動作,好像就是看到沈輕霜那時好像被全世界拋棄的樣子之後,下意識就做出了那些動作。


    隻是,現在沈輕霜清醒之後,他就沒有辦法對她說出自己那時的心路曆程。


    兩個人就這麽相對看著,沒有一個人先開口打破這有些奇怪的安靜。


    過了好幾分鍾,還是沈輕霜先開了口:


    “你,咳咳,你來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她到底還是受了在沈家事情的影響,清冷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咳嗽幾聲後才正常將話說了出來。


    “我……”


    祁旭其實沒有什麽事情。


    他就是在家裏和父母吃團圓飯的時候,這樣的時候,大腦不受控製地想起了沈輕霜。


    他希望,這樣的時候,身邊能有她的存在。


    在吃過飯後,父母都坐在沙發上看春晚的時候,就以什麽東西忘在了湘水華府的借口,回來了一趟。


    說著是來拿東西,祁旭也是希望能夠看一看沈輕霜。


    哪怕隻是通過她往常居住、來往的地方回憶她的存在,那也很好。


    不過,祁旭並沒有想到,回來時發現了她的家裏似乎有人,當下就控製不了自己的行動上前敲了門。


    現在被沈輕霜詢問理由,又想起那一個多月來的疏離,他很難編造出一個合理的理由。


    沈輕霜還沒有等到他的回答,先控製不住生理反應,又咳嗽了好幾聲。


    她大概是濕頭發披得太久,頭開始隱隱作痛,雙頰也因為不斷歇的咳嗽通紅一片。


    “咳咳,祁旭,咳咳,我還有些事,今天沒法招待你,不然你先回去吧。咳咳,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


    幾句話都是伴隨著咳嗽聲出來的。


    祁旭直接一個大步向前,抬頭觸碰了她的額頭。


    燙。


    比正常體溫要高幾度的溫度讓祁旭臉色瞬間大變。


    “你感冒了,我送你去醫院吧?”


    “我不去。”


    提起醫院兩個字,消毒水的味道和冷硬的針頭立刻出現在沈輕霜的腦海裏。


    未經思考的,排斥的拒絕就已經出口。


    “我就是有點受涼,吃些藥就好了。”


    祁旭本是想要勸一勸,但見她那麽排斥,又回憶手背上溫度還不算太嚴重,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而且,今天畢竟是個特殊日子,還是晚上,這個時間點到醫院去,還不一定有專門接診的醫生。


    去醫院的念頭打消,他離開的念頭也被打消了。


    沈輕霜還生著病,他怎麽放心她一個人待著。


    “藥箱在哪裏?我去拿。”


    沈輕霜給他指了指日常醫療箱的位置,祁旭拿到醫療箱之後,並沒有第一時間就翻出感冒藥給她。


    這種方麵,他還是十分謹慎的。


    他一個表哥畢業後做了醫生,祁旭就將沈輕霜的病症與醫療箱裏有的藥品都告訴他,得到了合適的吃藥方案後才開始采取行動。


    水是從淨水器裏取的熱水,兌了些冷水,倒了些水在指尖試過溫度之後,祁旭才將合適的藥量與溫水送到她的麵前。


    沈輕霜喝過藥,眼睛就變得有些迷迷糊糊,本就有些暈的頭更加沉重。


    也許是受生病的影響,也許是她想就借這麽個機會徹底遺忘在沈家時的不美好回憶。


    她完全不複從前的克製自矜,也沒有考慮顧忌從前外人眼中的形象。


    身體就這麽往後一靠,眼睛上下掙紮了下,就要緩慢落下來,她準備就這麽順從著睡意睡過去。


    祁旭連忙上前,輕晃了晃她的衣袖。


    “小霜姐,這裏睡覺會著涼的,回臥室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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