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道極致溫柔的低啞男聲在安靜的房間裏響起。


    “輕霜。”


    那聲音像是將沈輕霜的名字柔柔地含在嘴裏,舍不得吞下,也舍不得吐出,怕它化了,隻好用最微小最溫柔的語氣將它喚出。


    這一次,叫的不再是“小霜姐”或是“姐姐”,再是溫柔,在愛意的指引下,話語裏也還是含了幾分占有欲。


    可惜,這樣安靜的夜裏,這道聲音也就隻有他與月光聽到了。


    時間一晃就到了第二日。


    沈輕霜吃的藥很對症,睡得快,醒來之後所有身體的異樣就都消失了,不會影響她的正經事。


    她從床上睜開雙眼的時候,還為著這樣因藥效睡得極好的一覺而驚訝。


    一轉過頭,看到祁旭,驚訝的對象換了人。


    “你……”


    雖說身體好了,到底病過,睡了一夜,她的嗓子幹澀發癢,發出的聲音也是嘶啞得不行。


    “喝些溫水潤潤嗓子吧。”


    祁旭比她醒得早很多,早上又試了試她額頭上的溫度,已經退燒了。


    他提了一晚上的心才安穩著地。


    見沈輕霜短時間內並沒有醒來的預兆,他就下了樓,到了廚房。


    原本,他是打算給她做些養身體的粥。


    但沈輕霜廚房裏的冰箱裏,除了一些酸奶、麵包和零碎的水果外,再沒有其他食材。


    祁旭隻好又叫了跑腿,臨時買了些食材。


    等跑腿回來,他又將食材處理好,這才煮上粥。


    等水開沸騰,米花在水麵上浮沉,祁旭將火改成最小的火,等它再熬煮過半個小時,差不多就可以吃了。


    他給鍋子定了時,想想應該差不多快到自己之前觀察到的沈輕霜平時起床的時間,用杯子倒了杯熱水就上了樓。


    他又坐回了昨天躺了一夜的位置,不間歇地觀察她的情況。


    然後,便是她醒來後的一幕。


    水放在旁邊沒有多久,沸騰的水溫度降得不算太多,還帶著些暖意。


    順著喉嚨滑入胃裏後,沈輕霜最後一點不適也盡數消失。


    不等她再開口問,祁旭先起身準備出去,出去之前跟她留了話。


    “小霜姐,我在樓下等你。”


    他沒有打算這個時候就離開,現在,隻是為了給她留出洗漱換衣服的空間。


    祁旭下了樓,就去廚房看了看粥,差不多快好了。


    他先關了火,蓋好鍋蓋,用餘溫再繼續慢慢燜煮。


    等到樓梯口傳來腳步聲,他才打開,從裏麵盛了一碗出來。


    從廚房出來時,正好看到沈輕霜目光在客廳左右掃視,似乎是在尋找什麽,等到看到祁旭之後,那尋找的目光才停下。


    “祁旭,”


    “先吃早飯吧,我熬了粥,生病之後喝些這個比較好。”


    祁旭眼睛快速眨了眨,眸底遮去些不舍。


    他以為沈輕霜還是和之前刻意回避自己一樣,病好之後,理智恢複,就又要遠離自己,心中不由一沉,下意識打斷了她的話。


    沈輕霜猶豫幾秒,沒有繼續再開口,跟在他的身後來到了小餐廳。


    她家的小餐廳裏麵就擺放了一張四人方桌,一看便知少有客人。


    不過,也是因為如此,祁旭將粥放在桌麵上,即使是與她麵對麵地坐著,兩人的距離也並不遙遠。


    “嚐嚐看,你病才好,我隻敢放一點點的糖,可能有些淡,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祁旭煮的是雪梨小米粥。


    碗裏金燦燦的一片,還有幾片削皮丟進去的雪梨,看著十分誘人。


    雪梨對嗓子好,小米綿軟,營養豐富。


    就是簡單的粥,他也是考慮好了她的身體才做的。


    沈輕霜坐在椅子上,一隻手拿著勺子,一隻手觸摸著碗壁。


    微燙的觸感,讓她手指不由得輕顫了顫。


    “你不吃嗎?”


    沈輕霜抬頭,看向祁旭,問。


    “我不用,我早上讓跑腿還帶了些早點上來,吃過了,不餓。你先吃,廚房裏還有,要是不夠我再繼續盛。”


    祁旭被關心了,唇邊翹起一個彎彎的弧度,像是被順了毛的大金毛。


    他眼睛亮閃閃的,看著自己的眼神經過一兩個月的疏遠,也沒有變淡半分。


    “嗯。”


    沈輕霜急急低下頭,不知道該要說些什麽,連忙用喝粥做掩飾。


    粥有些燙,但吹過之後溫度也正合適,送入嘴裏後,慢慢滑入胃裏,讓冷清的早晨多了許多暖意。


    味道如祁旭所說的那樣有些淡,甜味很少,但就是這種需要慢慢品嚐,很久之後才能唇齒間感受到的淡淡甘甜,讓她更覺得美味。


    “很好吃。”


    她不習慣直白地誇獎別人,卻還是在嚐過幾口後,抬起頭,對祁旭肯定道。


    得到他歡喜的眼神,沈輕霜又像是碰到什麽過分灼熱的東西,迅速低下頭,又加速喝了幾口粥。


    她確實餓了,昨天在那樣的席上,桌上菜肴再是豐富多樣,也沒什麽胃口。


    昨晚就沒有吃多少,本來打算回來之後吃點麵包墊墊肚子。


    可沒料到回來被消極情緒纏住,洗完頭也沒有吹頭發,直接生病了,哪裏還記得吃什麽麵包的事情。


    碗裏的粥味道誘人,沈輕霜一口接著一口,因想起昨天事情的低沉氣息也被溫暖的甜粥驅散了。


    今天是大年初一,新年第一天,按理來說是十分熱鬧的。


    但別墅隔音很好,京市又禁煙花爆竹,沈輕霜也不用再為別人的熱鬧而苦惱。


    簡簡單單的安靜,就是用餐最好的環境。


    祁旭平日裏不是多安靜的一個人,他在沈輕霜身邊時尤其話多,現在卻像是變成了安安靜靜的掛件。


    不說話,就那麽簡簡單單地陪伴,無聲中添了幾分溫馨。


    沈輕霜喝過粥,身體狀態徹底恢複,眼神神態又變回了以往的模樣,再不複昨晚的脆弱。


    祁旭看了,有段短暫的不舍,很快,又被開心給淹沒。


    他的不舍,是舍不得生病時的沈輕霜對自己依戀的模樣。


    後來迅速轉變的開心,則是為她恢複健康而開心,也為她走出那個自己不知道的漆黑的世界而開心。


    比起她因為低落的情緒而依賴自己,祁旭還是更願意看沈教授意氣風發的自信模樣。


    唯一可惜的,這樣的話,自己就要與她告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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