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該下十八層地獄千刀萬剮的死色狼……」


    次日,躺在床上,程鬱對著床畔不住告罪求饒的罪魁禍首破口大罵。


    「是不是脫了衣服,你就連四維、八德、道德、倫常也一起脫光光?你這衣冠禽獸,到底知不知道什麽叫『節製』?居然從後麵硬上!你知不知道,很痛耶~~」


    程鬱怒吼,控訴著他昨夜令人發指的惡行。


    隻可惜,因昨夜過度縱欲,體力尚未完全恢複,罵人的聲音非但沒有平日的火爆氣勢,反而聲調軟綿締,像足了心口不一的發嗔撒嬌。


    今晨程鬱渾身酸痛難當。


    她的腰,就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折斷,然後再接上去一般僵硬疼痛,且全然不聽使喚;而她的腿,沉重的像綁上數百公斤的啞鈴,不但無法移動,且一動就痛。


    這一切反應,就像是被人結結實實的毒打一頓般,程鬱渾身上下三百六十五根骨頭,無巴不疼,無巴不痛。


    當然,還有處最嚴重,可她死也不敢聲張,隻因那要命的痛處位於不可對人提及的隱密地方……


    「痛死我了,你存心要了我的小命是不是?」


    她賞了一詞白眼給一旁不住點頭應是的呆子。


    本來罵人罵得有點累正打算住嘴的程鬱,看見談睿仍是一臉傻笑,半點愧疚之情也沒有,心頭無名火又不由得熊熊燃起。


    立刻揮拳,直覺地想揍掉談睿俊臉上那教人望之肝火大動的笑容。


    然而她那平日奇準的拳頭今日卻失去水準,隻是虛晃一招,緩慢而無力的從談睿眼前掠過。


    她不信邪,忍住腰部酸楚一試再試,卻都屢試不中,氣得她差點吐血。


    說實話,談睿並沒有閃躲程鬱的拳頭,反而老老實實的待在原位,等候程鬱「疼痛的招呼」。


    隻是,以她目前「運動過度」、全身無力的狀況來看,別說打人了,就連小小的抬高一根手指頭也是一件大工程啊!


    「該死的!」受挫之餘,程鬱氣餒的怒罵,「天殺的該死的!」


    對於她的賣罵,身為「肇事者」的談睿,隻是一徑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傻笑,尋隙將托盤上標準的英式早餐──麵包、果汁、培根、煎蛋等食物,一一送進程鬱咒罵不斷的嘴中,直到盤麵清空後,才一副大功告成的微笑開口。


    「程鬱,我上班去了。今天你身體不適就別下床,等你休息夠後再起身,至於中餐,到了用餐時間,我會抽空回來喂飽你,別擔心會餓肚子。」


    對於耳邊程鬱源源不絕的叫罵聲,他聰明的充耳不聞。


    「我知道你現在虛弱得連獨力用餐都做不到,偏偏你又不經餓,為了顧及你多年精心打造的形象,當然不能讓其它不相幹的閑雜人等喂你吃飯;再者,我又怎麽忍心讓你餓肚子呢?算來算去,也隻有我最適合,所以,你不用擔心,我絕對會同時顧及你的顏麵與肚皮問題的。」


    雞同鴨講般的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後,他笑容滿麵的在程鬱額上印下一吻。


    不理會身後程有難聽的叫囂,談睿笑著,再次瀟灑的揮手告別。


    「小人、偽君子、惡徒……」


    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的程鬱餘怒未消的不斷咒罵著。


    隻是,一個人唱獨腳戲實在是一件很無聊且勞心勞力的事,再加上受話者早已逃之夭夭,所以罵沒幾分鍾,程鬱的注意力很快的轉移了,熱切也叟向更親切、更和藹的周公大人身上,和周公大人一起共遊。


    ★☆★☆★☆


    本來,程鬱這一覺應該可以睡到正午時分談睿回來時才醒來,但睡不到兩小時,突來的意外訪客讓她不得不自睡夢中清醒。


    叩、叩叩……


    「程小姐,大廳有您的訪客。」


    伴隨著敲門聲而至的是傭人的請示。


    被人自甜美夢鄉中硬生生挖起的程鬱,自然沒什麽好口氣。


    「說我生病,不便見客!」門內,程鬱不顧形象的虛弱回吼。


    吼完,她反手抓了隻枕頭蓋住頭耳,堅決不讓擾人清夢的噪音打擾了她的好眠。


    「可是……」門外,傭人遲疑。


    「沒什麽可是不可是的,我說……」


    她正待再次開罵之際,緊閉的門突然被推開,伴隨著一陣意料之外的爽朗嗓音。


    「怎麽啦?原來程大畫家不歡迎我。」


    無視躺在床上的主人一臉不滿的神情,來人如入無人之境般昂首闊步的踏入寢室內。


    「是你!」談睿的前妻,範儒韺是也。


    瞪視著不請自來的訪客,程鬱訝然無比。


    範儒韺對著房門口進退不得的傭人示意,「我會對談少爺解釋,你可以離開了。」


    待其退下後,她才笑著道:「對,是我,你好啊!程鬱。」


    範儒韺笑容滿麵,不待程鬱招呼,自動自發的拉了張高背椅子來到床邊坐下。


    「談睿上班去了,有事請到他的公司找人。」


    說完,她忍著身體的不適,直接轉身背對床邊的客人側睡,一點也不在乎自己這樣的行為不禮貌,會得罪人。


    「哎喲~~沒想到自己居然這麽不受歡迎,我好傷心呀!」


    範儒韺裝模作樣的哭了幾聲,隨即回複原來的笑臉,然而說出的言語卻是十足犀利,直指重點。


    「鬱妹妹,你似乎很討厭我?」


    「你叫誰妹妹?」禁不起言語的刺激,程鬱火爆的轉身麵對她。


    「嘖嘖嘖!脾氣可真大啊~~」範儒韺嘖嘖搖頭。


    不理會怒容滿麵的程鬱,她笑著岔開話題,「我當然知道這時間談睿人一定在公司,之所以來這裏,是因為我要找的人不是他而是你。」


    然而,凡是認識她的人,瞧見她臉上這與平日作風相違的虛假甜笑時,必會心生警覺。


    隻可惜,連同第一次見麵,程鬱與範儒韺相處不到幾十分鍾,她當然不知道此時的範儒韺是另有企圖。


    「找我?找我有什麽事?」


    「所謂『無事不登二寶殿』,找你當然是有事請你幫忙囉!」範儒韺笑容可掬的回答。


    「請我幫忙?」


    範儒韺理所當然的點頭。「對,這件事除了你,誰都插不上手。」


    聞言,程鬱困惑了,審視、懷疑的眸光不住來回打量著一臉甜笑不變的範儒韺。


    看不出她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麽藥,然而,天生敏銳的直覺卻又不停的散發出警訊,程鬱抬出慣用的職業笑容。


    「不敢,你過獎了。隻怕我人微吉輕,幫不上你的忙。」


    程鬱這態度對一般人而言或許還有點用處,隻可惜,她今天而對的不是一般人,而是範儒韺。


    她笑了笑,宛若聽不懂程鬱話裏的推托與拒絕,自顧自的將來意說出口。


    「你知道我和談睿過去的關係,簡單的說.我希望你幫我,幫我回到談睿的身邊,重登『談太太』的寶座。」


    「什麽?!」聞言,程鬱瞠目以對,「你說什麽?」


    相對於程鬱的無措與訝然,丟下炸憚的範儒韺卻笑容滿麵,彷佛無事人般的雙手環胸,冷靜觀察程鬱的反應。


    「就像你雙耳所聽到的呀!」範儒韺笑容不變的答道。


    程鬱的反應可讓她滿意極了,故而再進一步的說:「看在小凜的麵子上,你會幫我的,是不是?」


    抬出自己的兒子作為後盾,不容反對,這就是她的一買作風。


    「我……」


    程鬱的心緒好混亂,直覺認定談睿是她的,誰都不能來搶,可範儒韺的要求卻又是該死的那麽合情合理。


    她無法逮背自己的心意點頭,卻又不能搖頭……


    「嗬,不反對,那就是答應囉!」雙掌互擊,範儒韺故作天真的笑道:「就這麽說定了。既然你身體不適,我就不再打擾,你好好休息。」


    範儒韺起身,纖纖玉手還遞上一紙印刷精美的名片,「這上麵有我的聯絡方式,我等待你的好消思,有結果記得call我喔!」


    說完所有想講的話,不給程鬱有任何拒絕的機會,她迅速離去,獨留一臉愣然的程鬱張口結舌的呆坐在床上。


    ★☆★☆★☆


    正午。


    當談睿一臉笑容,托著滿盤精美餐點準時推開房門,迎接他的不是想象中一臉惺忪睡眼的可愛程鬱,而是精神奕奕的嚴肅程鬱。


    「程鬱?」


    談睿輕喚,隱約間,某種不祥的預感逐漸在他的心底成形。


    「我有話問你。」


    「有什麽話等吃飽了再談也不遲啊!」將手中餐盤遞上,談睿眼神閃爍的答道。


    正所謂「會無好會,宴無好宴」,談睿狡詐的施行「拖」字訣,希望能借著其它的雜事拖得程鬱忘了整件事。


    「不,我『堅持』現在談。」


    程鬱直截了當的拒絕,並且開門見山的問道:「你打算和範儒韺複合嗎?」


    「什麽?」


    談睿蹙眉,程鬱又是哪根筋接錯了,居然冒出這麽莫名其妙的問題來。


    「我沒聽錯吧?是誰告訴你我打算和儒韺複合的?」


    苦著一張臉,談睿突然覺得自己的頭又開始痛了起來。


    「是我先問的,所以,我有權先聽完你的答案,再決定是否要回答你的問題。」


    儒韺、儒韺,瞧他叫的多親熱、順口啊!


    不知名的酸味再次襲上心頭,她堅決的瞪著談睿,非要得到他的答案不可。


    看情形,這一次程鬱是下定決心要問到答案,且絕不容他敷衍了事。


    談睿無奈的輕歎一聲,「我從不打算與儒韺複合。」


    程鬱專注的眼神讓他突然泛生希望,有種「或許,現在正是告白的好機會」的錯覺。


    將手中餐盤置於床邊小幾,坐在床沿,他深情凝視著躺在床上的心上人,誠心誠意的將當初沒有機會說出口的告白對著程鬱再說一次。


    「而且,我早就同你表白,我早已心有所屬,而那個人……」就是你!


    程鬱一聽見談睿說出否認的答案,宛若一尾活龍般複活了,再次重蹈第一次告白時的覆轍,打斷他的話。


    「我就知道,你怎麽說也稱得上是一頭好馬,當然不可能會做出『吃回頭草』這種沒品的事……」


    小手還很「兄弟」的拍了談睿的肩頭一把。「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很有義氣的替你擋下,絕對不讓那個想叫你吃回頭草的女人動你一根寒毛。」


    程鬱語焉不詳的說著隻有自己才了解的話。


    對於這樣的結果,談睿隻能再次悲痛的無語問蒼天。


    他不懂,他真的不懂!


    為何一場誠心誠意、滿懷愛意的告白,卻再次得到這樣教人心碎的結果?


    談睿的失落明顯地寫在臉上、眼中,然而這些情緒並未進入程鬱的心眼裏。


    她一味的忽視自己真正的心情,不願探索自己拒絕接受談睿與前妻可能複合背後所顯露的意義,更忽視談睿再度企圖告白的事實,隻是一心沉浸在「替談睿婉拒複合」的使命感中。


    程鬱滿心歡喜地沉浸於自己的思緒中。


    談睿是我的!誰都不許奪走!


    莫名的,一句占有欲十足的心聲浮上她的心頭,然而隨即被粗心的她所忽略。


    她誌得意滿的心忖,有了談睿的證言,這下,她可以理直氣壯的拒絕那個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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