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花跟在貝斯柯德身後,走在荒蕪的沙漠裏,除了一些清理垃圾的機器人之外,沒有任何至少可以自己動起來的東西,而三三兩兩的正在被黃沙吞噬的斷壁殘垣,更加重了這死氣沉沉的景象。


    天空不知不覺暗了下來,四周的風也更加猛烈了,百合花抬起頭想要看看太陽來確定時間,但是頭頂的天空,已經被遠處的一個沙塵漩渦遮擋住了。


    “貝斯柯德,這是什麽地方?”百合花看著周圍陌生的一切,不免有些害怕。


    “有我在呢,你怕啥。”貝斯柯德說話的時候,稍稍側過臉瞄了她一眼,看著她怯生生的樣子,怎麽也不像一個能率領萬千大軍圍攻神聖天堂的樣子,反而自己倒是很像一個滅世者,比朵朵還厲害的那種。


    貝斯柯德從未來穿越到今天,就是想要改變這一刻的事情,可是一切還是按照它原本的路線繼續發展著,作為現在唯一知道曆史真相的人,貝斯柯德正在盤算下一步的計劃。


    “我們到了。”貝斯柯德靜靜地轉過身,讓開一條視野。


    百合花在路上一直低著頭,沒有注意周圍的環境,當聽到貝斯柯德說到了的時候,她忽地把頭抬起來,像是被嚇了一跳似的。呈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座宏偉的建築廢墟,她不知道這個建築曾經是用來做什麽的,但是這種下寬上窄的構造,給她一種說不出的壓抑感,仿佛這建築會隨時飛起來壓在自己身上似的。


    “這是什麽地方?”


    “使我們成功的必經之路。”貝斯柯德沒有明確地告訴她。而他的這一回答,讓百合花感到十分的不痛快,但是這種壓迫感讓她沒心情去表達心中的不痛快:“好吧,我進去看看。”


    “誒等等!”貝斯柯德突然拉住她的胳膊。


    “怎麽了?”百合花不耐煩地抬起頭看他。


    “這裏麵有一個需要你處理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會怎麽處理,但是從我的記憶來看,你曾經處理的很好,可現在……”


    “好了好了!”百合花不想再聽他這種雲裏霧裏的話了,甩開他的手大步流星地走了進去。


    令她吃驚的是,從外麵看,這建築還是一個整體,可是一進來,眼前竟然是一座露天的祭壇,不知從什麽方向卷來的黃沙,在頭頂匯聚成一個巨大的漩渦,黑洞洞的中心讓百合花不免感到無比的壓迫和恐懼,同時,不斷有隆隆的閃電從四麵八方傳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這是什麽地方?”百合花嚇得連忙回頭尋找貝斯柯德,可是身後的門已經被黃沙阻隔,雖然能看見貝斯柯德在外麵,但是說什麽完全聽不見,就連口形也看不清。無奈,她隻好放棄尋求貝斯柯德的幫助,獨自走向祭壇中心。


    祭壇四周雖然構造很複雜,但是眼下這條路並沒那麽曲折,一條覆蓋黃沙的直道,末端有大概五六級台階,然後就是那不知方圓幾許的大祭壇,與其說是既然,倒不如說是個舞台廣場,因為完全沒有任何放置祭品的台子,除非整個“廣場”都是用來放祭品的,可那樣的話,要放多少或者多大的祭品呢?


    雖然四周風馳電掣,但是這地表並不那麽狂躁,隻是有一些稍稍猛烈點的風沙,百合花把衣服壓緊一些,以前的那件白色的襯衫不知什麽時候變成了黑色,上麵布滿了她平時勾勒出來的電路,仿佛整個衣服都是一件高科技智能服似的。


    很快,百合花就走到了“廣場”邊緣,邁上台階,她朝廣場上張望,突然,她看到,在“廣場”中央居然坐著個人!這一情景不禁讓她倒吸一口冷氣,而這一口,不知道吞了多少黃沙,嗆得她不住地咳嗽。


    “咳!咳!咳!”百合花彎著腰,一隻手掐著嗓子,咳嗽聲很快傳到了“廣場”中央的那個人的耳朵裏。而這一點,也被百合花意識到了。


    她忍著咳嗽偷偷瞄過去,隻見那個人緩緩地站了起來,可以看出那人穿了一件火紅的裙子,裙擺在風中不斷吹舞,仿佛一尾幹涸的紅金魚。


    “媽媽?”不知為什麽,當她看到這個身影的時候,一股酸楚湧上鼻尖,她的眼眶爍動出淚花----這是百合花死也忘不了的身影。


    而站在祭壇中央的那個人,同樣聽到了自己死也忘不了的聲音。


    “百合花?”她的身體猛地一顫,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在這裏聽到大女兒的聲音,自從踏平神聖天堂之後,白龍朵朵在女神的指引下,來到這沙漠深處的廢墟裏,身體中的古代龍寶玉與混沌龍寶玉無法融合,這使她每日每夜都在忍受著撕心裂肺的痛苦,現在的她,已經極度虛弱了。


    朵朵弓著腰,緩緩地轉過身,深一腳淺一腳地朝百合花走過去,沒錯,站在祭壇邊緣的,正直愣愣看著自己的,正是大女兒百合花,可是朵朵不知道百合花來找到自己,是要複仇,還是敘舊,無論如何,此時的朵朵,都沒有力氣反抗了,索性坦然地接受即將迎來的一切吧。可是體內五髒六腑的劇痛讓她難以忍受。


    “女兒!”朵朵朝百合花伸出手,用盡力氣喊出了她多年以來一直想要喊出來的稱呼,然後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上……


    …………


    耳畔傳來陣陣蟬鳴,跟著沙沙的樹葉聲,仿佛陣陣波濤。一些細微的東西正隨著風,在耳廓間抖動,泥土與雜草的氣息飄進鼻腔灌入體內,而在體內,她感覺到了久違的舒適,不再有撕心裂肺的痛苦。


    “我是死了嗎?”她輕聲嘀咕了一句,緩緩地把眼睛睜開,湛藍的天空讓她感到有些刺眼。


    抬起手臂,遮住強光,左手撐著身下的土地,一點點坐起身來,白牆橘瓦的小樓讓她倍感熟悉。


    “這是哪裏?”她回過頭朝身後望,隻見一艘巨大的空艇正停泊在坡頂的崖邊。直覺告訴她,這就是凱德拉關卡。


    “我怎麽會在這裏?”她站起身來,身體確實已經不再疼了。


    “朵朵!我需要飛艇動力核心!”一個年邁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飛艇動力核心?”朵朵聽到這個東西的時候心裏暗自一驚,“難道……難道這是多年前遇見白龍的那一天嗎?”


    她轉過身,休伯特正在朝著自己招手,這一幕,就和當初一樣。朵朵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聽休伯特把任務說完。


    就和多年前的一樣,任務地點還是在不歸之路,殺死食人魔朱巴卡,奪回被搶走的飛艇動力核心。她看著水晶穀的方向,腳步不由得遲疑了下來。


    “如果我不曾邁過這一步,也不會有今天的我們,我定不會與你相遇,不會看到什麽薩芬特拉,不會認識什麽小死神,更不會有百合花和柯梅裏納……”她低下頭,看著圓頭鞋前麵被壓倒的草葉,“白龍……百合花……柯梅裏納……”


    忽然,她猛地把頭抬了起來,毅然決然地朝著水晶穀的方向邁開了腳步。


    “親愛的,即使一切再重來,我還要選擇與你相見,我不信命運給我們萬千輪回,都是同樣的結局----就算這萬千結局終究是失去你,我也不會後悔……”朵朵深吸了一口氣,眼角垂下一行清淚,“哪怕我們的愛戀隻有一天,在這一天裏,我可以觸摸你的掌紋,感受你的體溫,聆聽你的呢喃,聽你說‘我愛你’,還有什麽,能比這更重要呢?”


    …………


    千小心萬小心,那顆石子仿佛長了眼睛一般,就那麽命中注定地再一次打中她的膝蓋。她閉上眼,靜靜等候黑暗中白光乍現。


    沒有讓她失望,當她在閃耀的白光中睜開眼睛的時候,一個白色的身影正蹲伏在左邊的平地上,食人魔朱巴卡的腦袋向左掰過一個很大的角度。


    “哐當!”飛艇動力核心掉在地上,發出像金屬又像是石頭的撞擊聲。


    白……白龍……她咬著下嘴唇,淚水奪眶而出,她啜泣起來,說不出一個字。


    “你要小心啊!”他站了起來,但並沒有回頭,隻是背對著說話,白光緩緩地沿著軌跡消失在空氣中。


    “嗯……嗯……”她狠狠地點頭,回答他的話。


    仍像當年那般,當他看到她腿上的淤青的時候,便不再耍酷擺架子了,擔憂地跑過來,蹲下身,摘下手套和護手,輕輕地按揉著淤青旁邊的地方。


    她閉上眼睛,感受那久違的,他指尖的溫度,任憑淚水泉湧,浸透了衣領。


    “很疼嗎?怎麽哭得這麽厲害?”白龍側過臉抬起手替她擦拭臉上的淚水。


    “你……你……”朵朵的下唇已經幾乎被咬破了,她終於說出了話,“你去哪了,難道非要我來找你嗎?我好想你啊!我好想你啊!你為什麽消失那麽久!為什麽啊!嗚嗚嗚嗚……”


    淚水已經徹底淹沒了她的視線,她把頭埋進臂彎,扯開了嗓子放聲痛哭……


    “朵朵!朵朵你你怎麽了?朵朵!朵朵!”


    她聽到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從耳畔傳來。趕忙迅速抽搭了幾下,控製住淚水,緩緩地睜開眼睛。


    “媽媽,你醒啦!”一張少女的臉龐呈現在眼前,臉上忽明忽暗地閃著幾個淡藍色的花紋。


    “百合花?”看到大女兒的臉,她意識到,自己剛才隻是做了個夢。


    “又夢見白龍了吧?”貝斯柯德在她的注視下,將那快銀龍寶玉吸進了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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