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兵部眾官最近灰頭土臉,十幾日前孫傳庭傳來洛陽城開封城陷落,兩位藩王下落不明的塘報;


    之後送來正月初三濟南城破的消息,又讓他們破費了幾十萬兩銀子。


    好在有高起潛這個老陰貨時不時送上一場大捷,消除了皇帝怒火,破財消災,才讓眾人保住性命與官位。


    不過眾人心情之惡自然難以言表,人人頂著一張苦瓜臉,整日提心吊膽度日如年,生怕什麽時候又來一份惡報。


    楊嗣昌本就上了歲數,折磨了幾個月,人形憔悴,仿佛老了十歲,恰似一具行屍走肉,每天呆呆地坐在自己位置上發愣。


    …………


    “大捷!大捷!百年不遇之大捷!”


    “大!大!大!大大捷!大大大捷捷捷!”


    ………


    十七八個年輕明軍騎著蒙古駿馬揮舞著繳獲的甲喇旗幟牛錄旗幟,奔跑在京師外城大道上語無倫次高聲狂呼!


    “濟南城外,我軍於初十淩晨一戰殺敵兩萬!俘虜三百多韃子!”


    “天雄軍!秦軍!忠州石柱土司白杆兵三部聯手襲擊建奴鑲黃旗鑲紅旗兩部大營,取得驚天大勝!勝!勝!勝!”


    “大勝!大勝!大勝!………”


    軍士朝天昂著頭,張開大嗓門,盡情發泄!


    ………


    “喔噢…!喔噢…!喔噢…!……”


    “大勝!大勝!……大勝!……”


    無數老百姓跟在馬匹後奔跑追逐高喊!漸漸整個外城的男女老少和守城將士跟著歡天喜地齊聲高呼,


    外城幾十萬人加上近兩百萬難民一齊呼喊,


    巨大聲浪直衝雲霄向四處擴張,大半個京城中人都能聽到。


    韃子入侵以來,百姓早已吃盡苦頭,恨不得親手殺敵。如今聽聞三支大軍替自己遂了心願,心中仇恨消去,歡樂之意盡情喧泄!


    騎士也充分滿足百姓心願,放慢馬匹在外城繞行三圈。


    嘟!嘟!嘟嗚嗚………!


    當!當當當!………!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嘟!嘟嘟嘟………!


    …………


    更有器樂愛好者,拿出自己心愛的嗩呐,銅鑼,大鼓跟在馬匹後吹吹打打,賣力地施展自己渾身武藝,再為捷報增彩。


    ……………


    “這,這是什麽聲音?”


    兵部尚書楊嗣昌嚇得臉色發白,與眾官匆匆跑出來,卻與急急跑進來的兵科給事中馬紹愉撞個滿懷。


    老楊年老體弱,被肥胖的馬給事中一撞,禁不住往後踉蹌退去,後麵兵部中人急忙扶住楊尚書,


    馬紹愉渾身肥肉抖動,喘著粗氣高聲喊道:“大勝!大勝啊!”


    “什麽大勝?誰大勝啊?”


    “屬下剛才在外城聽人狂喊,我軍於初十淩晨接連襲擊鑲黃旗鑲紅旗大營,一戰殺敵兩萬,俘虜三百多真韃子!”


    “是麽!真的假的?”


    “我大明竟然還有這般勇猛強軍,居然敢主動襲擊真奴,而且連襲兩營!”


    兵部尚書老楊猛然睜大昏花眼睛,望向吵鬧的外城,禁不住雙手發抖,此戰若真,自己必能進內閣,達到臣子最高境界。


    “千真萬確啊!報捷軍士舉著十多麵真奴旗幟呢!有甲喇旗、牛錄旗、居然還有固山旗!絕對錯不了!咱兵部翻身了!”


    馬紹愉激動得全身發抖,口水亂噴唾沫四濺。


    “哈哈哈!快哉!快哉!”


    楊嗣昌臉上頓時烏雲散去,撫著雙掌露出笑容,使勁跺著腳,


    “這幫混蛋軍士!如此好消息為何遲遲不來兵部報喜!卻一個勁在外城轉悠!真急死老夫矣!紹愉!可知是哪一支官兵所為?”


    “是天雄軍、秦軍、忠州白杆兵三部聯手。”


    …………


    軍士在外城出盡了風頭,在鼓樂聲陪同中,喜氣洋洋昂首挺胸進內城來到兵部。


    兵部眾官正等在門口,見報捷軍士來到,還不等軍士開口,立即一哄而上搶了塘報旗幟,老楊大手一揮,高聲呼喊:


    “各位同仁隨本兵進宮向聖上道賀!”


    卻把來報捷的軍士恨得咬牙切齒暗罵:真是一幫土匪!呸!


    急忙拔腿跟上,後麵一大群鼓樂隊也不甘落後,緊緊跟隨。


    …………


    崇禎近幾日心情十分惡劣,前有西安失守,隨後洛陽開封相繼被流寇攻陷,藩王被擄,大批百姓跟隨闖賊而走。


    這還不算完,更可惡是那張獻忠羅汝才降而複叛,趁著明軍主力無暇分身之際打下南陽,隨後掉頭往襄陽湖廣那一帶魚米之鄉侵擾。


    緊跟著歸德府淪陷,濟南城破。再加上更早時劉良佐、李國英、盧光祖、劉澤清等將領叛變。


    山東省順天府大地上還有東奴在四處擄掠,也不知那幫強盜要在大明境內待到何時?


    仿佛一夜之間,大明江山變得支離破碎,牆子嶺大勝的喜悅早已蕩然無存。


    莫非上蒼拋棄我大明了嗎?祖宗不佑護他的子孫了嗎?


    崇禎滿臉憔悴,頭發又回到兩年前那麽花白,雙眼中充滿血絲。


    “蒼天啊!大地啊!為何不給朕幾年喘氣機會?剛剛開始走上中興之路,該死的東奴又來破壞!”


    崇禎拿起寶劍用力剁砍那根重新搬出來的木頭。


    “皇爺!也不盡是壞事,最近遼東前屯衛總兵王廷臣總兵與吳三桂總兵接連打了幾次勝仗,真奴首級也有好幾百呢!再加上洪督師率領大軍與東奴多次交戰,斬獲首級已有上千,說明事情還未到最壞的地步。”


    “承恩!你說的這些朕何嚐不知,”


    崇禎扔了寶劍回身坐到龍椅上,“朕憤恨東奴竟然如此目中無人,一次又一次深入大明腹地搶劫,攻陷城池,殺害官員百姓。更恨一些軍頭背叛朕背叛大明助紂為虐。


    洪愛卿確實不錯連戰連勝,但那孫傳庭與盧象升一點用都沒有,手中同樣幾萬大軍眼睜睜看著建奴圍困濟南幾個月,竟一戰未打!朕恨不得斬了………”


    正在皇帝大發雷霆,口吐牢騷之時!忽然南麵外城響起震天騷動,勢若猛雷仿佛欲掀翻京城,驚得昏君急忙閉口,臉色發白。


    “奴婢去察看!”


    王秘書長一溜煙跑了出去。


    朱大董事長也無心再坐著,心情忐忑地走出慈慶宮,來到金鸞殿外,登上高台向南張望。


    ……………


    楊嗣昌帶著一班兵部下屬急急向皇宮奔走,想爭個第一名,穿過承天門與端門,卻不想午門外早已聚集了幾百名腿腳輕便的各部年輕官員。


    “開門!開門!我等要入宮!要向陛下道賀!”


    前麵官員正在與看門守衛爭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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