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程鋤禾,是清代程省的後人,據說是民國時期,遷到了澗河縣落戶。


    說起我的先人程省,他最大的貢獻就是寫了一本《測字秘牒》,這是與《梅花易數》相媲美的著作,後世搞測字的幾乎人手一冊。


    不過那種市麵上流傳的《測字秘牒》隻是皮毛而已,我家還有一本傳子不傳女的《測字秘牒》,裏麵寫的全是真東西。


    澗河縣的老住戶都知道,我爺爺得到了祖上真傳,逢測必中,在十裏八鄉是出了名的。


    可不知道怎麽回事,我從小對漢字很感興趣,又在那樣的環境裏長大,卻不相信爺爺那一套,我認為他和縣城平板橋下麵那些瞎子一樣,幹的都是騙人的勾當,隻不過他的騙術更高明而已。


    但後來,爺爺用活生生的現實教育了我,使我明白了,原來測字真的可以預知未來。


    我到了大四的時候,我們的班花,也是我心目中的女神,以前對我不冷不熱的,後來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了,倒過來追起我來了。


    俗話說得好,“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層紙。”


    有個美女主動追求,終歸是好事情,我沒有不答應的理由。


    可是我這個人相貌一般,屬於扔進人群裏就再也找不到的那一款,與班花看起來不太般配,我以為她隻是逗我玩玩而已,誰知道第二天她就主動親了我,還暗示我,隻要我答應和她結婚的話,我們倆兒隨時隨地都可以滾床單。


    幸福來得太突然了一些,我隱隱約約覺得事情有些不對頭,就趁著星期天,坐火車趕回了家,找爺爺給我測測姻緣。


    那天晚上,月亮很圓,而女神的名字叫任秋月,我就寫了一個月字讓爺爺測。


    爺爺沉吟了一會,說道:“月字裏麵有兩橫,這足以說明你是那個女孩子的第二個男人。”


    我長出了一口氣,第二個就第二個唄,現在這個社會,想找個處女結婚是非常不容易的,女孩子誰沒談過幾次戀愛,更別說秋月這樣的班花了。


    沒想到,爺爺又指了指月亮說,“鋤禾,今晚的月亮很圓,就像一個盤子,這就是說,你的這次姻緣有當接盤俠的危險。”


    爺爺測字並不墨守成規,他往往會結合當時的流行語來測字,非常接地氣,這也是他在澗河縣非常受歡迎的原因之一。


    老婆不是處女我還可以接受,但是做接盤俠還是免了吧。


    當時我還有些半信半疑的,回到大學後,我花了好幾百大洋,買了一瓶香奈兒,送給了任秋月的一個室友,才知道她此前與一個富二代打得火熱,經常在外邊過夜,後來富二代一腳把她踢了,她肚子裏又有了孩子,所以才想找我做冤大頭。


    老婆不是處女我還可以接受,但是做接盤俠還是免了吧,這個是原則性問題,雖然任秋月長得很漂亮,但我還是狠下心敬而遠之了。


    也就是從那時起,我開始對爺爺心服口服,一有空就跟著他學測字。


    我大學畢業後,在省城找了個工作,混了多半年的光景吧,爺爺就打電話來,非得讓我回家繼承祖業。


    我爸媽去世的早,我是爺爺一手帶大的,隻能順著他老人家的意思來了。


    那天,我拎著行李上了火車,我買的是臥鋪票,中鋪,下鋪躺著一個美女,穿著黑色一步裙,正仰著臉玩手機,我探頭就能看見她的事業線,事業線上麵,是一條漂亮的珍珠項鏈,當然還有能玩年的白花花的大腿。


    有些東西是你看了一眼,就想看第二眼,看了第二眼之後,眼睛就舍不得離開了。


    偏偏這時候,那位美女也往上麵看,四目相對,沒想到她卻笑了起來,“程鋤禾,這才幾天沒見,你小子也變得不老實了,一雙色眼什麽地方都敢看呀!”


    這時候,我才發現,這個美女竟然是任秋月。這才多久,她竟然變得如此開放了。我也沒想到,我們會在這種場合見麵。


    在社會上混了大半年,我的臉皮比當初厚多了,“任大美女,這可不能怪我呀,你穿成這樣不是就想讓男人看嗎?誰看不是看,我看了那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


    “程鋤禾,你小子成精了啊!”任秋月說著,突然話題一轉,“你是澗河縣人吧,我如今在澗河做生意,說起來咱們還是半個老鄉呢?”


    “本來就是老同學,如今再加上半個老鄉,這麽說我們是親上加親了。”別看我嘴上在貧,可是我心裏挺奇怪,她好歹也是大學生,往一個小縣城跑是什麽意思?


    “撲哧!”一聲,任秋月被我逗笑了,“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程鋤禾,你給老同學測個字好不好?”


    我愣了一下,“你怎麽知道我會測字?”


    任秋月微微一笑,“你們老程家的人,有不會測字的嗎?”


    難得遇上當年的女神,有她陪著,我的旅途就不會寂寞了。我也想給她測個字,拉近一下感情,但很可惜,按照家規,沒正式坐館之前,程家子孫是不能隨便給別人測字的。


    任秋月見我麵有難色,就嘟起了小嘴,“老同學,求求你,就給我測一個嗎?”


    她的小嘴很性感,當年我曾經品嚐過那種甜蜜的味道,還有她臉上那兩個酒窩特別可愛,再加上那亮瞎人眼的事業線,看得我心裏麻酥酥的,用那句“她的酒窩沒有酒,我卻醉得像條狗”來形容最恰當不過了。我的防線很快崩潰了,“那就測一個吧。”


    “我測一個立字,問吉凶禍福。”


    事情偏偏就那麽巧,她話音剛落,就有乘務員推著小車過來了,“飲料,礦泉水。”


    我眉頭一皺,“立字邊有水,就是泣,哭泣的泣,看來你家最近有喪事發生。”


    我害怕她接受不了,連忙又說了一句,“老同學,我還沒正式出師,亂說的,你別當真呀。”


    “沒事。”她雖然還在笑,但我能感覺得到,她明顯有些不高興了。


    後來,我隨著火車的節奏睡著了,迷迷糊糊之中,我覺得有人緊緊抱住了我,是任秋月。不知道她什麽時候上了我的中鋪,她的身子一直在顫抖,嘴裏不停地說她很害怕。


    “別怕,有我在呢,什麽都別怕!”我抱緊了她,我的手終於摸到了她的那條事業線,很軟很涼很舒服。


    我隱約記得,她好像用口紅在我手胳膊上寫了一行數字,說那是她的手機號碼,讓我回到澗河縣就給她打電話。


    當我醒來的時候,床上已經沒有人了,下鋪也是空蕩蕩的,床單平坦,沒有一絲躺過的痕跡,但我知道那不是夢,因為我的手上有她留下的餘香,胳膊上還有一行血紅的電話號碼,特別是刺目。


    我以為任秋月既然是澗河縣討生活,那麽肯定也會在澗河站下車,可是火車到站之後,我在車站裏轉了好幾圈,連她的影子都沒看到。


    我試著撥了撥她的手機,無法接通。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感覺她會出事,但是我也不知道去什麽地方找她,隻好木落落地回到了測字館。


    我沒見到爺爺,隻見到了他給我留的信,他說自己去了雲南,沒有三五個月回不來。


    他接著嘮嘮叨叨了大半頁信紙,不外乎就是讓我用心測字,因為測字不像別的行業,隻要出一次錯,我們老程家的金字招牌就算是砸了。


    信的末尾,爺爺還特意囑咐了一句,讓我在滿二十四歲之前,千萬不要給別人測字,否則就會有大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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