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著疼,說了一句:“我說無頭鬼,你能不能使點勁兒啊,你這樣分明是跟我撓癢癢嗎?”


    “有種,再接我一巴掌試試,看看你的嘴還會不會這樣貧?”


    無頭鬼又是一記耳光,隻聽“啪!”又是一聲脆響,我又硬生生挨了一記,而且這一次明顯比上一次疼多了,不出無頭鬼所料,我剛剛的貧嘴變成了呲牙咧嘴,但是我心裏卻在想著對策。


    從各方麵情況來看,這個無頭鬼來自刀巴寨,對刀巴鬼來說我還有用,所以他不可能派手下來殺我,這樣看來,要麽是無頭鬼自作主張來找我的茬,要麽就是刀巴鬼有求於我,為了讓我聽話,因此才先給我一些顏色瞧瞧。


    我琢磨著自己與無頭鬼並沒有什麽恩怨,那麽極有可能就是後者了,畢竟以他的本事,想要殺我隻是舉手之勞而已,用不著扇我的耳光。


    無頭鬼以為我已經是砧板上的肉,隻有任他宰割的份兒,沒想到我冷冷一笑,“你是刀巴鬼的手下吧,我們之間有約定的,我如果沒命了,我敢打包票,他絕對饒不了你!”


    雖然看穿了無頭鬼的來意,但我並沒有揭穿他,隻是借用一下刀巴鬼這個盾牌而已。


    果然不出我所料,無頭鬼不再動手打我了,“程鋤禾,你還記得你和大當家之間有約定呀?這就好,其實,大當家這次讓我來,就是想請你測個字而已。”


    尼瑪,請我測個字?這種請法還真是別開生麵呀!我暗地裏尋思著,無頭鬼與我無仇無怨的,怎麽看起來有公報私仇的嫌疑呢?莫非他與窮酸鬼或者纏死鬼有什麽交情?


    但無論如何,隻要刀巴鬼有求於我就好辦,就此刻來說,我明顯已經掌握了主動權,我後退了兩步,坐在了花池的水泥沿上,“無頭鬼,我程鋤禾可不是你想捏就捏的,要我的命你盡管拿去,想測字門都沒有。”


    我說得挺漢氣,其實心裏也是直打鼓,俗話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把無頭鬼惹毛了,萬一他真的把我做了,那就弄巧成拙了,因此,我悄悄地在花池裏摸著,如果運氣好,能找到玉墜的話,就還有那麽一丁點兒克敵製勝的希望。


    我明明記得玉墜就落在這裏的,可是身後那點兒地方幾乎讓我摸遍了,就是沒找到玉墜。


    無頭鬼剛剛那麽強勢,沒想到也是能屈能伸的主兒,他嗬嗬一笑,“程先生,對不住了,我方才被豬油蒙了心,要不你打我兩個耳光就是了。”


    “打你?”我是想打回去,可是我瞧了好大一會兒,根本找不到無頭鬼的臉在那裏,我靠,沒腦袋的鬼也有一定優勢,除了嚇死人不償命之外,還能夠防止被打臉。


    我把屁股又往花池裏挪了挪,一隻手繼續在找玉墜,但是臉上卻帶著大人不計小人過的神態,把另一隻手一揮,“無頭鬼,算了,我打你還嫌手疼呢?說吧,你們大當家找我想測什麽字?”


    無頭鬼不假思索道:“程先生,我來的時候,我們大當家說了,要拿你當朋友,所以就測一個友字吧。”


    我心裏憤憤不平,拿我當個屁朋友?誰沒事打朋友臉的,還特麽打兩下,我摸了摸還隱隱作疼的臉龐,問了一句,“你們大當家想問什麽事?”


    無頭鬼說道,“自古以來,酒色財氣,同氣連枝,我們大當家想問一問這個氣在何方呀?”


    “酒色財氣的氣?”我耳邊不由響起黑大褂的話來,他說,要打開馮異城,必須得聚齊酒色財氣,如今刀巴鬼隻問一個氣,那就證明酒、色、財三樣已入他的囊中。財氣我知道來自於澗河縣的財神爺水達成,而色可能說的就是刀巴鬼自己了,畢竟刀巴兩個字合起來就是一個色字嗎?至於酒嗎,不是酒鬼就是愛酒如命的張軍了。


    我的臉上陰晴不停轉換著,剛剛無頭鬼那一腳踢得太猛,玉墜不知道被他踢到哪兒去了,我的屁股已經坐到了那些花花草草上,再往裏麵去的話,肯定會引起無頭鬼的懷疑,怎麽辦?還是先給他測字,穩住他,走一步說一步了。


    我正在考慮對策呢,對麵的無頭鬼已經沉不住氣了,“程先生,你們老程家可是神測呀,莫非被一個小小的友字給難住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麽隻怕咱們的朋友就做不成了。”


    這個家夥,聲音甕聲甕氣的,好像是從脖頸裏擠出來的,聽上去別扭極了。但我不得不承認,他非常狡猾,一眼就看穿了我在拖延時間。


    “好飯不怕晚,你急什麽?”突然,我感覺到了玉墜的氣息,距離我大概有一米多遠,就在花池中間那棵枇杷樹下麵,我坐著肯定是夠不著了,除非我躺下去,再把手伸直了,可是無頭鬼會給我機會嗎?


    我做了一個深呼吸,先讓自己進入了測字時的狀態。


    這個朋友的友字看上去簡單,但是非常難測,我想了好幾種測字之法,都找不到感覺,眼看著無頭鬼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情勢所迫之下,我的感覺來了,我打算用對關測法。


    關,就是關門之意。開門則任人出入,閉門則隻能見門。方法就是:專門取頭足首尾。比如一個字的頭啊,另一個字的尾啊,就好比兩扇門,是關起來的,你把他們取出來,一頭一尾一合起來,就好比把門打開了。這種方法最簡捷,使用又最廣,是我們家傳測字法中第一要義。


    我試著把友字拆開了,發現它是由有字頭和沒字尾組成的,根據這個來看,刀巴鬼圖謀馮異城之舉最終也是有頭沒尾,這樣的話,我就是告訴他氣在那裏,他也成不了事。更何況,我們老程家測字有測字的規矩,那就是不能說謊,不管測出來什麽,必須得如實說。


    於是,我就對無頭鬼說道:“友字又叫有頭沒尾,這就是說你們大當家要找的氣就在沒尾莊。”


    “沒尾莊?”無頭鬼嘟囔了一句,“沒聽說過有什麽沒尾莊呀?”


    我一聲冷笑,“那是你孤陋寡聞,你隻管把這三個字轉達給你們大當家,相信他會知道沒尾莊在什麽地方的。”


    “是嗎?那就謝謝程先生了。”無頭鬼的笑聲很不對勁,“不好意思,我來的時候,我們大當家還說了,隻要你一說出氣在什麽地方,就讓我把你做了,畢竟這種東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你們刀巴寨的鬼真是卑鄙!氣死我了!”我等的就是這樣的一個機會,裝模作樣地應聲而倒。我已經算準了方位,所以剛一倒地,一隻手已經將玉墜拿在了手裏。


    我如果平白無故的倒下,無頭鬼肯定會有所防備,但在此時此刻倒下,看上去就順理成章了。


    無頭鬼不疑有他,哈哈大笑道:“小子,你說的不錯,我們刀巴寨全是卑鄙無恥的鬼,可是我們不在乎,我這就送你上路。”


    這廝真是卑鄙,我剛掙紮著坐起來,他上來就是一腳,踩向了我的襠部。


    斷子絕孫腳,這可是要我做太監呀!


    幸虧我早有防備,悄悄把玉墜湊了上去,無頭鬼這一腳結結實實踩在了玉墜上,玉墜穿過了他的鞋底,刺進了湧泉穴,接著我就聞到了一股皮肉被燒焦了味道。


    隻聽無頭鬼一聲慘叫,瞬間消失了,遠遠傳來了他的叫聲:“臭小子,你竟然敢陰我?”


    我大笑道:“對付你們這些卑鄙者,我隻有更加卑鄙才行。況且,我剛才測的是有頭沒尾,而你卻是無頭,沒法子,為了對稱,我隻有在你的腳上做文章了,這就叫做無頭有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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