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到現場有詩詞切磋,眾人紛紛圍了上來。


    “小玉,你說說你家公子是不是壞蛋,你在那兒一直擔心的要死。但你家公子一回來,先是在小舟上吟詩,現在又跑到這看台上和人切磋,哪裏想得起你來。”陸盈盈氣呼呼地說道。


    小玉卻一臉興致盎然的樣子,“陸姐姐,沒關係啦。而且公子剛剛乘舟而來的時候,我的心跳的好快!”


    陸盈盈紅著臉沒有說話,因為她的心剛剛也跳的很快。


    但那個壞家夥回來也不知道去找她們,還真是壞蛋一個。


    沈謄清了清嗓子:“諸位請了,接下來,在下為飛煙姑娘作詩一首。”


    接著他抑揚頓挫地念道:


    “年年此地花常看,


    一曲將終人未散。


    莫教西風容易來,


    流年不許暗偷換。”


    這詩說的是:年年都來此地賞花看美人,而不知不覺今年的宴席也接近尾聲。心裏隻希望不要有輕易而來的秋風,莫要吹落嬌花,也莫讓無情的時間影響美人的麵容,改變這美好的一切。


    沈謄吟罷,揚州的士林學子無不紛紛喝彩。


    蘇清歡卻心想,你說不來就不來?你說不換就不換?


    “兄台,該你了!”沈謄一臉自得。


    蘇清歡也學沈謄說道:“諸位請了,在下為柔大家作詞一首。”


    二樓的柔奴一雙盈盈美目饒有興致地看向場中的蘇清歡。


    蘇清歡從容吟詠道:“


    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


    水殿風來暗香滿。


    繡簾開、一點明月窺人,人未寢、欹枕釵橫鬢亂。


    起來攜素手,庭戶無聲,時見疏星渡河漢。


    試問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繩低轉。


    但屈指、西風幾時來,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換。”


    冰為肌,玉為骨,身子清涼,自然無汗。清風徐來,幽香彌漫。風兒吹開繡簾,月兒前來窺探。佳人未睡,斜靠繡枕,簪釵輕插,發絲微亂。輕攜她手,步至庭院,四周寂寂,時見流星穿過河漢。問夜有多深,已是三更,月光溶溶淡淡,星星緩緩旋轉。她掐指算著秋風幾時來,卻又哪知,流年似水,早在暗中偷偷變換。


    這首詞的最後一句“但屈指、西風幾時來,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換”和沈謄的尾聯用詞相近,但詩意卻天差地別。


    這闕《洞仙歌》裏的詩意不似沈謄詩裏那般感性,反而是對自然規律的一種無奈。


    柔奴聽完也不由心生惆悵,被這一闕詞勾動了不少思緒。


    但場下的人一時間哪裏聽得出那麽多,隻覺得蘇清歡前麵的“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寫得頗為傳神,一時也傳來不少叫好聲。


    “李兄,你這位朋友果然不同凡響。但如此妙詞,真能這麽快寫出來嗎?”趙玉娥難以置信地向李鳳問道。


    “趙姑娘不必著急讚歎,等蘇兄三首吟罷再讚歎不遲。”李鳳淡然說道。


    而沈謄在聽完蘇清歡的詞後,心裏唯一的感覺就是——煩死了!


    沈謄之後,餘謙也隨即上場,他向四周拱了拱手:“諸位請了,在下也為飛煙姑娘作詩一首。”


    他隨即念道:“


    或作卿家堂上燕,


    或為手裏白團扇。


    此心猶羨襪尖塵,


    日日與卿常得見。”


    一聽完,蘇清歡心底直呼:餘謙老師,這現場,是真沒您在乎的人了嗎?


    您這怎麽好意思念出來的?做燕子、做扇子也就算了,怎麽連做襪子也來了。


    餘謙一首吟罷,偷眼向飛煙望去。


    餘謙看到飛煙光彩照人的樣子,胸膛不由一挺,做飛煙姑娘的襪尖塵怎麽了?


    我願意!


    我驕傲!


    而且似乎不止餘謙自己一個人有這種想法,光聽現場這震耳欲聾的叫好聲,就可知一二。


    唉,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呐。


    蘇清歡心想既然現場眾人心裏如此浪蕩,少不得來一首詩詞,讓諸位靜靜心了。


    他隨即開口道:“在下再為柔大家作詞一首。”


    這句話剛一說完,蘇清歡就感覺後背涼颼颼的,似乎某人惱怒地盯了他一眼。


    錯覺!一定是錯覺!


    “哼!還不是給我寫的!”飛煙看著下方的蘇清歡,心裏暗自生氣道。


    蘇清歡哪裏知道飛煙的這些心思,他開口吟詠道:“


    寶髻鬆鬆挽就,鉛華淡淡妝成 。


    青煙翠霧罩輕盈,飛絮遊絲無定。


    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


    笙歌散後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靜。”


    鬆鬆的發髻,淡淡的妝容。如煙霧般的衣裳,籠罩著她身體的輕盈。像飛絮,像遊絲,她的舞姿飄忽不定。與她的相見哪如不見,對她的多情哪如無情。畢竟在這笙歌散後,醉酒初醒,隻有庭院深深,斜月高掛,寂靜無聲。


    這一闕《西江月》用語非常自然,也不晦澀,尤其是“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二句,渾如天成。


    因為怕惹相思,幹脆說相見爭如不見,因為怕生痛苦,幹脆說有情還似無情。這兩句不願相見、不願多情的話,反而襯托出女子的惹人憐愛。


    最後在酒宴散去後的寂寥的對比,也讓人生出無限追思。


    這一闕詞與餘謙剛才的那一首“直抒胸臆”的詩可謂雲泥之別。


    飛煙聽到那句“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心弦不禁為之一顫。


    歡郎,和你初相識那會兒,我的心境也是這樣。


    哼,但現在我在你麵前,你的詩詞卻全部是寫給別人的。


    餘謙在聽完蘇清歡的這闕《西江月》後,不用別人評比,他也知道是自己輸了。


    但對於做飛煙姑娘襪尖塵這件事,他還是願意。


    “李鳳,你的這位朋友究竟是誰?一晚上這都已經三首足以橫壓大乾的詩詞了。”趙玉娥還是忍不住問道。


    “你的心底,應該早就有答案了。”李鳳笑吟吟地說道。


    李鳳雖然表麵雲淡風輕,但他心底的觸動不比在場任何一個人小。


    越是到了他這般水平,越是能理解剛剛那首詩和這兩首詞的妙處。


    蘇兄,你這四溢而出的才華,還真是讓人嫉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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