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韓翎也是抱著姑且一試的想法,隨口那麽一提,沒想到蘇清歡竟然真就答應了下來。


    看蘇清歡不慌不亂的樣子,他心中大有一種上當了的感覺。


    “你瘋了?”霍青璿驚訝地說道。


    每句詩都包含兩個字的難度,和包含一個字的難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蘇清歡當然沒瘋,後麵的聯句詩需要無邪社四人同時上場,他也沒有太大把握。


    不如現在正好遂了韓翎的意,在連珠詩這一環節中加大難度。這樣評判人兩相權衡之下,說不定無邪社也可以最終拿下比賽。


    而且,他有現成的答案可以抄,有什麽好怕的。


    “蘇公子果然是才高人膽大。”高鶴也不由讚道,“不知蘇公子要選哪兩個字。”


    “花與月。”蘇清歡毫不猶豫地答道。


    坐在屏風後的蘇眉心道一聲果然。


    花和月是最容易被引入詩中的意象,但如果詩中每一句都要包含“花”和“月”二字,詩意還不牽強,且無堆疊之感的話,也並不容易。


    “柳老,全仰仗您了。”韓翎恭敬地對身旁的柳先開說道。


    對於韓翎的話,柳先開並不回應,而是專心構思著自己的詩作。


    韓翎不以為忤,反正這老頭作詩越上心,他贏的機會也就越大。


    柳先開在撚斷幾根白須之後,率先將詩念了出來:


    “春愁春自結,春結詎能申。


    欲道春園趣,複憶春時人。


    春人竟何在,空爽上春期。


    獨念春花落,還似昔春時。”


    不得不說,柳先開去年帶領樂天社晉級決賽不是沒有原因的。


    而在柳先開之後,窮經社和苦吟社也分別作了一首出來,為了滿足格式,犧牲了些詩意,隻能說差強人意。


    “蘇兄,該你了。”韓翎的提醒適時而至。


    “你先頂一輪,我們三人抓緊作。”霍青璿向蘇清歡低聲說道。


    看著三姝悶頭在那兒作詩,蘇清歡莫名覺得可愛至極。


    不過今天的比試對他來說就是開卷,蘇清歡隨即吟道:


    “花發千枝月一輪,天將花月付閑身。


    或為月主為花主,才作花賓又月賓。


    月下花會我留酌,花前月不厭人貧。


    好花好月知多少,弄月吟花有幾人。”


    這詩詩意完整,而且還是一首七律。


    在兼顧連珠、詩意的同時,這麽短的時間內,還能作成一首律詩,場中的眾人自不必說,屏風後的蘇眉也不由暗讚了一聲。


    第一輪,四家詩社都作了一首出來,第二輪繼續進行。


    第二輪樂天社還是柳先開繼續吟了一首:


    “春水春池滿,春時春草生。


    春人飲春酒,春鳥弄春聲。”


    這詩隻有四句,不過勝在每句都有兩個春字。但整體水平比起第一首來,還是差了些。


    而到了窮經社和苦吟社,那就真的是一個在窮經,一個在苦吟了,勉強作出來的詩,蘇清歡聽了都難受。


    他都忍不住想勸一聲,實在不行咱要不還是別作了吧。


    “蘇兄該你了。”韓翎就像公雞一樣,到點兒就鳴。


    “你們怎麽樣了?”看著絞盡腦汁的三位姑娘,蘇清歡促狹地問道。


    “我的還沒好。”柔奴柔聲答道。


    “壞蛋,這輪你還行嗎?”陸盈盈臉顯憂色的問道。


    男人怎麽能說自己不行。


    蘇清歡也不含糊,隨即吟道:


    “花正開時月正明,花如羅綺月如銀。


    溶溶月裏花千朵,燦燦花前月一輪。


    月下幾般花意思,花間多少月精神。


    待看月落花殘夜,愁殺花間問月人。”


    又一首七律,水平一點兒也不弱於上一首。


    蘇清歡再度作出,一些人嗟歎,而有一些人就難受了。


    第二輪,雖然各家詩社作出來的詩水平不一,但好歹也都作出來一首,接下來就該進行第三輪了。


    這時,柳先開第三首還沒想好,而另兩位揚州二傑倉促之間,也還未成詩。


    韓翎自然不可能這時候就放棄,他站起身來朗聲念道:


    “春雨潤如酥,春草密成株。


    春煙泊江上,春遊人皆呼。”


    聽完韓翎的詩作,柳先開不禁眉頭一皺,太過潦草。


    “小可先撐過這一輪,下一輪韓先生您再吟詠佳作不遲。”


    而窮經社吟出來的詩又是扭曲的不成樣子,苦吟社則幹脆放棄。


    日這個字實在是太不好組詞了。


    “蘇兄,該你了。”韓翎的提醒雖遲但到。


    三位姑娘此時雖然作了出來,但扭扭捏捏,遲遲不肯拿給蘇清歡看,蘇清歡就知道她們必然是對自己的詩作不夠滿意。


    蘇清歡也不催促,抑揚頓挫開口念道:


    “有花無月恨茫茫,有月無花恨轉長。


    花美似人臨月鏡,月明如水照花香。


    扶筇月下尋花步,攜酒花前帶月嚐。


    如此好花如此月,莫將花月作尋常。”


    又是一首七律,而且“如此好花如此月,莫將花月作尋常”,頗有意境。在別的詩社都捉襟見肘時,蘇清歡寫出的詩句反而更顯從容。


    “為什麽蘇公子寫詩都不用筆和紙的?”有人驚呼道。


    一般人寫詩多少都要在紙上寫寫畫畫,記錄一下。


    而蘇清歡接連吟了三首詩,筆和紙用都沒用過一下。


    “我是看出來了,我們就是瞎操心。你看這家夥還頗有餘裕的樣子,哪用得著我們出手。”霍青璿嘴上雖然在調侃,心中卻大為震驚。


    大乾四子作詩她也不是沒見過,但蘇清歡這樣作詩的他真是第一次見。不用草稿,揮手而就,符合格律,詩意圓滿,尤其是現在還是在作連珠詩。


    感覺作詩對他而言,就像說話一樣簡單容易。或者說,比說話還要容易些。


    看著坐在一旁好整以暇的蘇清歡,霍青璿忽然有點慶幸加入了這無邪社。


    韓翎也有點懵,換了任何一位大乾四子來,今天的比試也不會是現下這般場景。


    他也想明白了,一會兒他就隨意亂作,他倒要看看,這蘇清歡是沒有瓶頸、沒有極限,還是怎麽著。


    蘇眉也不由嘴角輕揚,這人的比試果然要比京城的比試有意思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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