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隨著老祖的一聲輕喚,才讓眾人從回憶裏醒了過來。“那便是你到來的情形。其實你也知道,你爺爺姓賀,而你姓陳。本就不具有血緣的關係,這個我估計你也早已猜想到了。可你從沒有主動去問你爺爺,或者向別人打聽什麽,說明你對你爺爺的情義之重,這也讓我很是欣慰。”


    “你之所以姓陳,乃是當年從隨你一同到來的一件物件而來。我也曾勸過你爺爺讓你隨他的姓,可你爺爺不從。老說爺孫情義在就好,其他的都是你自己的。還望你成就能達名山大河般,故取名川字。不說你爺爺的兒子媳婦當年因你而死,他反而親如己出般對你,就說現在,他也是為護你而死,你爺爺真的對你恩重如山,希望你也能謹記於心。”


    爺爺!兩行清淚自陳小川的臉上潸然而下。


    “小川,如今你有什麽打算?”老祖接著問道。


    “爺爺對我恩如海深,可我卻不能侍奉他老人家得享天年,我是罪人。”陳小川緊咬牙關,拚命抑製著自己的感情,可淚水卻洶湧而下,“如不能手刃仇家,我無臉麵再活於這世上。老祖,這麽多年來,得蒙大家不棄,多方照顧,小川磕首!”


    話音剛落,陳小川便一膝跪到了地上,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眾人”嘩“地都站了起來,正待去扶,卻聽陳小川接著說道:“小子準備明天殯葬過後,便動身離村。”


    老祖走了過去,親自拉起了陳小川。正色道:“小川,你來之前,我跟大家夥都說起過你今後的安排了,大家的意思是希望你能留下來。”


    “是啊,小川,你別走。”“小川,留下來。”一旁的猴子,細眼他們一臉著急的勸道。


    老祖擺手止住了大家,才又說道:“小川,之前你已經知道你是玄者的後裔,這個,從你從小到大的那一些異於常人之處也可以得到例證。而且我敢斷定你的背後絕不會是普通的玄者。但是,你畢竟年幼,在村裏,你也從沒有接觸過玄者之道。仇人很強,我們希望你暫時不要去冒這個險。”


    陳小川輕搖了搖頭,“老祖,小子再滿三個月就十六歲了,而且,我不會願意跟仇人以命換命,那太不值了。所以,我不會亂來的。如果繼續留在村裏,我也就永遠無法接觸到玄者門檻,以後仇人愈強,我反而愈弱,那這仇可就真報不了了。”


    唉,一席話讓眾人都沉默了下來。其實誰不想報仇?昨天一場血鬥,幾乎沒有一戶人家能得幸免。可誰敢輕言複仇?!不要說那黑瓴軍實力強大,那鐵火一出手也暴露了玄者的底細,更有那背後的勢力!與那等勢力對碰,無異於蜻蜓撼鐵柱,雞蛋碰石頭,根本就是有去無回的事。陳小川提出要複仇的時候也讓他們熱血沸騰,甚至因為陳小川的出身也讓他們產生過一絲希望。可畢竟陳小川現在不是玄者,年紀又小,如果要去對碰黑瓴軍那樣的龐然大物,怎麽可能會贏呢!他們不忍看他去送死,又勸不住,也沒法提供幫助,這讓大夥很是難過,也很憋屈。對黑瓴軍的痛恨也就更甚。


    不管黑夜如何漫長,第二天的陽光依然如期而至。今天是西地村對死難者的集中殯葬,幾乎每一戶人家都是白衣素縞,麵容悲戚。


    漫天的紙錢飛舞。長幡林立。在一個不大的山包前,陳小川默然跪坐在一個新土剛壘成的墳前。祭奠完畢後他就要離開這個生活了十五年九個月的地方了,以後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回來,或者說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回來。墳中埋的自然是他的爺爺,賀群。他真舍不得離開爺爺,可他又不能不離開!否則,他一輩子都不會痛快的。


    靜坐良久,陳小川募地一把把餘下的紙錢盡數揮撒了出去,一頭重重磕在了地上,連著磕了三頭後才長身站起。深深地,留戀地最後看了一眼爺爺的新墳,轉身一掠而下。


    村口處,已經有無數的村民等候在了那裏,領頭的就是昨晚坐在桌邊的兩位老人,老祖,還有西地村外姓主事,一輩子耿直無私的雷明老漢。


    見到陳小川過來,老祖揮手示意大家留在原地,卻和雷明老漢一起迎了上去。


    “老祖,明爺爺。”陳小川一見到兩位老人,忙恭敬行禮。


    “嗬嗬,免了免了。”雷明老漢爽朗的笑笑,揮手製止了陳小川。


    “小川,看來你去意已決了?”老祖看著陳小川說道。


    “是,老祖。”


    “既然這樣,我們也不多勸你了。不過在你臨走之前,還有點事需要讓你知道。”老祖鄭重的說道。


    陳小川有點疑惑,還有事你需要知道?而且老祖沒有讓村民們過來,想見此事必然隱秘。


    “昨晚對你說的差不多是大家夥都知道的,但接下來要告訴你的現在卻隻有我跟你明爺爺知道了。”老祖接著說道:“當年你爺爺抱了你回去後不久,卻又急急忙忙找了我倆過去。原來,他回去後解開包著你的繈褓後又發現了另外的物件。他一個人怕處置欠妥,才找了我倆過去一同商量。”


    “其他東西?”陳小川呐呐低語,眼裏的疑惑也更甚了。


    “不錯。另外還有一條兩指寬的軟金手帶,一張紙。”老祖說到這裏,向雷明老漢示意了一下。雷明當即從懷中拿出了一塊白布包裹的物事,外觀上就是手絹疊起來的樣子,根本看不出什麽。


    “你明爺爺一生耿直無私,當年三人決定將這件物事就交由了他保管。還好,昨日的西地之難沒送走我們這兩把老骨頭,否則,真要愧對你的先人了。”老祖不無感慨的歎了口氣,“之所以到現在才交給你,等你看了紙條之後自然明白。你這一去,往後可都得靠你自己了,一定要小心。”


    “小川,你從小就生活在這裏。外麵怎麽樣你根本就不了解,如果不行就趕緊回來,什麽仇不仇的,不報也罷!自己最重要!記住,西地永遠是你的家!”雷明老漢話不多說,但情感拳拳之意,卻是濃厚。


    陳小川也再次紅了眼睛,低頭抱拳:“小子就此拜別。兩位保重。”


    陳小川轉身欲行,那邊猴子,細眼他們終於按奈不住,率先跑了過來,一眾村民隨後跟上。


    “小川,你這就要走了?”猴子站在了陳小川的前麵,兩眼通紅,他可真是舍不得陳小川離去。這一去,不知道何時何地才能見呢,甚至也許就再也見不到了。他跟陳小川,細眼年齡相近,自小就玩在一起,感情好的不得了,此刻分別,讓他有種心剜的難受。


    “難受個屁勁,一起去不就行了?小川,我決定了,我要跟你一起走。”一旁的細眼不屑的嗆了猴子一句,隨後一步跨到陳小川的身邊,並肩站在了一起。


    “哎喲,我的小祖宗啊。你老子剛過世,你也想離開老娘啊?老娘不活了!啊荷荷娘艾。。。”還沒等陳小川反應過來,一位婦人就哭天搶地起來了。


    她是細眼仔的母親,賀大雷的婆娘。昨天的一場血鬥,賀大雷最後也不能幸免,還是死在了黑瓴軍的槍下。前腳丈夫剛走,後腳孩子也要離開,也不怪她情緒失控了。


    陳小川不禁略感尷尬,還不待他說話,細眼仔已經搶上前拉起了他的母親,“娘啊!爹死了,我也要報仇!小川一個人都敢去,我去還有個伴。”


    “行了。”老祖也走了過來,“小川從小異於常人,再說事不可為,他也會回來。你去反而成為他的累贅,白白斷送了兩條性命,聽你娘的話,留下吧。”


    “我。。。”細眼仔還想反駁卻又說不出什麽,懊喪的一把擼下肩上挎著的包裹,塞在了陳小川的懷裏,一邊抹著眼淚,朝外跑了開去。


    “小川,對不住,我。。。我走不開,你保重!”猴子紅著眼睛也塞了個包袱給陳小川,隨後順著細眼的方向追了下去。猴子的父親昨天也戰死了,母親一直有病,上麵還有個奶奶,他即使想去卻委實無法走開。


    。。。。。。


    鄉親們,我會回來的!陳小川一遍遍地返身向著遠處的西地村民們揮手示意。秋風蕭瑟中,眾多的鄉親村民仍然站在那裏,目送著陳小川的離開。


    “保重”“要好好的。”“記得回來。”風兒送過來鄉親們的祝福,陳小川沒再抑製自己的情緒,任憑眼淚橫流,離別的傷感已經堵得他喉嚨發痛,隻有一遍遍地揮手作別。秋風吹散少年的長發,掀起他的衣角,緊貼在他還顯單薄的身體上,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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