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孫婆婆卻沒有理會孫老漢,隻是眼神咄咄的看著他,半晌過後才一字一頓的對老漢說道。


    “老孫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的兒子?”


    孫老漢聞言整個人為之一怔,手中的煙杆也微微的顫抖了一下,好一會後隻能輕歎一聲,默默的繼續抽起了煙來。


    但孫婆婆好像並不打算就這樣結束,又以平淡至極的口氣繼續說道。


    “今日我本來想要施舍他一些食物,便給了他兩個饅頭之,之後我又怕他吃不飽,便又拿出了兩個包子給他。”


    “隻是這時候旁邊攤位的張家妹子覺得他身上太髒,怕他會影響我們的生意,便開口擠兌他,要他離開,這孩子聞言後就站起身向我道了聲歉後離開,連我給他的饅頭也沒有去拿。”


    “隻是當他轉身的時候,身影和眼神卻是像極了我們的兒子。那一刻我甚至懷疑是我們的兒子又回來了。”


    “你知道麽?整整二十六年了,從兒子去前線的那一刻起,我就無時無刻的不在等我們的兒子,希望他能夠平安的回來,隻是我知道我永遠都不可能等到了。”


    “當這孩子出現的時候,我突然覺得,這可能就是是上天想重新還一個兒子給我們。所以我就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收養他。我這樣說,你懂麽?”


    語氣雖然平淡,但短短的言語之內卻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情感,讓這間小小的屋內,氣氛變得壓抑非常。


    孫老漢沉默不語,隻是一個勁的抽著嘴裏的旱煙,煙壺裏的煙葉在昏暗的大廳內明滅不定。


    終於當煙葉全部燒完變成了一坨黑灰,老漢將煙杆重重的往地上磕了一磕。將煙灰盡數磕了出來。


    做完這一切便站起身來長歎一聲:“半隻腳都已經跨入棺材的人了,還這樣瞻前顧後的做什麽?沒想到我老孫老了老了,竟然還不如一個婆娘,你說收養便收養吧。”


    說完便轉身向著臥室走去。邊走邊說道:“你忙完了也早些睡吧,明早還要趕著出攤呢。”


    孫婆婆見老伴答應,欣喜的應了一聲,再次的拿起了那件改到一半的藍衫繼續忙活起來。


    老夫婦二人不知道的是,二人所說的話一字不落的聽在了血殺的耳朵裏。他眼神茫然的看著已經破舊的屋頂,心中一時間五味雜陳。


    他知道自己以後所要走的道路是什麽,隻是目前所麵臨的問題卻成為他這條路最大的一道障礙,絕不是這兩個年已花甲的老兩口,可以負擔解決的,但自己又當何去何從呢?


    他問自己,但許久都沒有得出答案,看來眼下也隻能在這裏先行住下,日後再做打算了。


    想到這裏,他輕歎一聲,逼著自己慢慢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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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還沒亮,老夫婦二人的房裏便有了動靜。


    不多時,夫婦二人便已經起床出了臥房,孫老漢從庫房扛出一袋裝滿了麥粒的麻袋,就來到了院裏的一個石磨之前,將麥粒倒在了磨盤之上開始磨粉做麵。


    而孫婆婆則來到廚房開始忙活起早餐來。


    石磨攪動的聲音轟隆作響,劃破了這寂靜的清晨,老漢拉著磨轉了七八圈後,額頭就微微的見汗了,氣息也開始變的渾濁。


    他停了下來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再背過手敲打了幾下自己的腰部,緩了口氣後便再次拉動起磨盤來,隻是剛一走動便覺得手中無端的一輕。


    當下便差異的低頭一看,隻見一雙枯瘦的小手這時已經搭在了磨杆之上,正用力的向前推著。


    少年俊秀的麵容在看見孫老漢低頭頭望來的時候,燦爛的一笑,就如同初升的朝陽一般,絢爛且明媚。


    看在老漢心裏不禁的一暖,他那張已經堆滿了皺紋的老臉也在下一刻綻放起了笑容來。


    他沒有說什麽,隻是在與少年對視一笑過後,便轉過頭繼續拉起磨來。


    那略顯嘶啞的嗓子裏再次的響起了那西蜀腔極重的歌謠來,洪亮的歌聲穿破了雲霞引來了第一縷的陽光,照耀向了大地。


    孫婆婆此時站在屋門口,看著這一老一少,一起拉磨得場景,腦海中那原本泛黃的記憶再次的出現,與現實開始重疊。


    同樣的一大一小推著眼前的石磨,隻是那少年還是少年,那中年漢子,如今卻已經是垂垂老矣.


    一滴滴不知道多少年沒有流過的淚水,再一次的滑過她那滄桑的臉龐。


    在這朝陽的照耀下,滴落在這打掃的極是幹淨得青石地麵,濺起一朵朵晶瑩剔透的淚花,猶如鮮花綻放,絢爛無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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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川楊城的城西集市的一個饅頭攤前,正排著一條長長的隊伍。


    攤位前一個老婦人正手腳不停的從那不斷冒著熱氣的籠屜內抓出饅頭,用油紙包好,販賣給一個個從城中各處慕名而來的食客們,臉上堆滿了欣喜的笑容。


    而她身後的一處案板之上,一個藍衫的少年正拿著一個頭顱大小的麵團在案板上來回揉搓捶打。


    不一會兒,籠屜內的饅頭就已經告罄,孫婆婆回頭對著少年問道:“還沒有好麽?”


    那少年轉過沾滿了白麵的臉龐笑道:“快了,奶奶。”


    說完雙手一舞,就將手中原本圓形的麵團拉長,將麵團澄做了手臂粗細。


    隨後右手提起擱在一旁的切刀,手起刀落,刀光閃爍之下不一會就將這長條形的麵團切成了近百個大小相同的饅頭。


    隨後又立刻轉過身來,和孫婆婆將籠屜從爐灶上搬下,將生的饅頭一個個碼放整齊,放滿之後又再次的架上了爐灶。


    做完這一切,少年又急忙蹲下往爐灶裏加了一大把的柴火。


    接著馬上拿起爐灶旁的一把蒲扇對著爐子的進風口猛的扇動了起來。


    爐子內的火勢便‘騰’的一下暴漲,將鍋子裏的水煮的猛烈沸騰起來,一陣陣濃烈之極的蒸汽就從籠屜底部冒了出來,直衝而上。


    孫婆婆也對著那些等待著的食客說道:“稍等片刻,馬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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