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天漸漸破曉,淡青色的天空像一張沒什麽也沒有的白紙似的空蕩蕩,大地朦朦朧朧的,如同籠罩著銀灰色的輕紗。


    普洛斯後山的樹林裏,子夜坐在一棵鬆樹下,赤色的眼眸目光呆滯地看著豎立在他身前的墓碑,說是墓碑其實也隻是一塊爛木板而已,上麵有子夜用血寫著的“蝙蝠魔之墓”幾個字。


    先前的白發少年坐在他身後的樹上,他肩上放著一套嶄新的衣服,手裏拿著一壺酒咕嚕咕嚕地喝著,“哈!”他舒服的吐了一口氣,瞄了子夜一眼,說:“你在那坐了一晚上不累嗎?”


    “你一晚上一喝完酒就跑回去拿酒,拿回來喝完又回去拿,你都不會累,我又怎麽會累?”


    “小夥子,你還年輕,不懂得喝酒的樂趣。”白發少年又喝了一大口,“長路漫漫,唯酒作伴。”


    “看樣子你是個有故事的人。”


    “這個世界上喜歡喝酒的人遍地都是,但是喜歡一晚上對著墓碑發呆的人可不多見。”


    “蝙蝠魔,它是為了保護我才會死的。”子夜因為徹夜未眠而變得黯淡的眼眸,仍然在目不轉睛地看著墓碑。


    “雖然可以看得出來他為這件事感到很愧疚,但卻還是那麽鎮定。”想到這裏白發少年不禁歎了口氣,“仔細想想他的經曆,他還能像現在這般沉著實屬不易,換做一般人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大概會死的很慘吧。”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救你嗎?”白發少年從樹上跳下來,背靠著樹,微微仰著頭,拿起酒壺咕嚕咕嚕地喝著,喉嚨有節奏的鼓動著。


    子夜回想起昨晚那驚險萬分的時刻…


    在那密麻的羽箭距離他不到一米的時候,一道銀光閃過,所有的羽箭突然就全都斷成兩截,在子夜麵前唰啦啦地掉到地上。


    “喂…剛剛發生了什麽事…”


    “我也沒有看清楚…一看見一道光閃過…”


    “是誰?”劉海男四處巡視,長長的劉海跟著頭搖來晃去,“別裝神弄鬼的了,快出來吧,我早就發現你了。”


    “哦?是嗎?”附近不知何處傳來了笑聲,“那你為什麽還一直在晃著頭?莫非你天忘記吃藥了?”


    “混賬!”劉海男惡狠狠地罵了一句,從腰間拔出劍用力掃過,“有本事就給我滾出來,鬼鬼祟祟地算什麽男人?”


    “哦?你要和我單挑?”


    “咻”的一聲,一條弧形的銀光在劉海男臉前劃過,把他精心保養的劉海當場切斷,無數條黃色的頭發欣然飄落。


    “你…你居然敢把我的劉海給…”劉海男額頭上暴起好幾條粗筋,“快,快給我去把他找出來,我一定要宰了他!”


    “你們不要亂來會比較好。”士兵們被不知從何而來的聲音嚇得不敢動,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個敢移動半步。


    “你們這群廢物!還愣著幹什麽!”劉海男一巴掌狠狠地甩在旁邊士兵的臉上,“你們平時都是吃什麽的?就被這麽一句話給唬住了?”


    “看來是時候表演一下我的理發技術了。”


    話畢,又是一道銀光閃過,劉海男的頭頂被削去了一大截頭發,露出光禿禿的頭頂,他不明所以地四處巡視,“剛剛發生了什麽事?”


    士兵們看著他像喜劇演員一樣滑稽的發型,想要笑的**瞬間暴漲,但又不敢笑出聲,一個個都憋在那裏,表情和動作都十分搞笑。


    “噗哈哈…”不知何處傳來的大笑聲,“噗哈哈…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太好笑了…”


    劉海男看見士兵們全都是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模樣,他抓起一個士兵的衣領,瞪大著眼睛看著他,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近距離地看著劉海男那滑稽的發型,士兵實在忍不住,當場就笑出聲來了,緊接著周圍的士兵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劉海男似乎明白了什麽,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不由得楞了一下,“這…”


    “你要是再不走,下一次我打在什麽地方可就說不準咯。”


    “你…”劉海男被氣得無言以對,“撤,撤退!”喊完他便頭也不回地跑掉了,士兵們緊隨其後。


    阿文等三個人確認劉海男沒有回來後,才慢慢向子夜走去,忽然,一把銀白色的匕首“哐當”的釘在他們三人麵前的地上,閃著絲絲銀光。一個白色頭發的少年從一旁的巷子裏走出來,他嘴角微翹,一臉十分自信的表情,“你們還留在這裏幹什麽?”


    “我們不是來找子夜少爺的麻煩的…”


    “哦?少爺?你們還承認他是你們家的人?”白發少年假裝很驚訝地看著他們,他們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愧疚地低下頭,無言以對。


    “你們還是回去吧。”白發少年走到他們麵前,彎下身子拔起刺進地裏的銀色匕首,放回大腿上的劍鞘裏,轉身走向子夜,背對著他們揮了揮手,“放心吧,有我在,他死不了的。”


    子夜轉身躺在空地上,臉上露出愉悅的微笑,說:“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救我,但我還是要謝謝你。”


    白發少年看見他的笑容不禁愣了一下,“就算剛剛經曆了那樣的事,也還是要微笑麵對嗎…”白發少年看穿了子夜的心思,但又假裝很驚訝地樣子,說:“你這麽快就釋懷了?”


    “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再糾結也沒有用。”子夜看著灰蒙蒙的天空,“重要的是現在,現在該做什麽才是我應該考慮的事情。”


    “真是可怕。”白發少年莫名地笑了笑,把肩上的衣服扔到他身上,“快把你那身衣服換了吧,太顯眼了,而且還很臭。”


    “我倒是覺得比你的酒味好多了。”子夜坐起身來,把衣服從頭上拉下來,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原本白色的衣服,如今都被血染得紅彤彤的,又看了一眼手裏的新衣服,“這你從哪裏拿來的?”


    “那種事情誰記得啊,你穿上就是。”白發少年毫不在意地說,“我說你,要不要和我去大鬧一場?”


    “我連你是誰,有什麽目的都不知道。”子夜邊說邊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徹夜未眠的他感覺到眼睛有些刺痛。


    “現在我唯一能告訴你的,就是我的名字,我叫林軒。”林軒把酒壺掛在腰間,從衣服裏掏出幾張折得很整齊的紙,扔到子夜手裏,“這是我來這裏之後搜集到的東西。”


    子夜打開紙張看了一下,瞳孔不由得一縮,他咽了口口水,說:“這…這是真的!?”


    “當然,那可都是我用命拿到的情報。”說著林軒又拿起酒壺咕嚕咕嚕地喝起來,喝著喝著酒就沒有了,林軒把酒壺向下倒了倒,最後一滴酒從壺口滴落,林軒趕忙彎下身體,張開嘴巴接住那一滴酒,他閉著眼睛露出歡快的神情,像是在品嚐美味佳肴一樣。


    “我的酒又沒了,我要先走了。”


    子夜急忙伸手想要攔住他,林軒卻早已不見蹤影,子夜無奈了搖搖頭,“這家夥也真是的。”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麽一個星期後的第二階魔法試驗會,就是他執行計劃的時間…”子夜站起身來,手把嶄新的衣服抓得皺巴巴的,“在那之前,我一定要變得更強!”


    子夜脫下一身帶著血腥味的衣服,利索地換上林軒給他的一身淺紫色的衣服,他看了一眼滿色血跡的衣服,雙手用力地從衣服上撕下一條長長的爛布,放在額前繞到腦後,當做頭巾一樣戴在頭上,一雙赤紅色的眼眸變得更加炯炯有神。


    子夜把剩下的衣服綁在墓碑上,隨後雙膝著地跪在墓碑麵前,他閉著眼睛重重地磕了一個頭。許久,他才站起身來,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剛剛衝破了雲朵的重重包圍,從空中向整片大地蔓延而去,落在子夜清秀的臉龐上。


    “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將重新開始。”子夜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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