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府確實格外闊氣。


    其他不說,單說台階,便有六階。


    看這屋簷台階,江家不止是個大富商家,還有人在朝中做官,且位置不低。


    不過這裏格外安靜,相較於這條街道,甚至於整個朱雀區來說都太過安靜。


    想起之前問路時那小哥說的話,或許江家通過什麽方法已經知道了。


    蘇易整整衣冠,走上台階,拿起門環輕輕敲了幾下。


    後退一步,安靜等待。


    不多時,門便被打開,露出一條縫,一個家丁探出頭來,打量了一下問道:“什麽人?”


    蘇易說道:“在下蘇易,自靖州而來,有私密信件待為傳遞。”


    說著從袖中取出個玉佩和信紙遞了過去。


    家丁接過兩樣東西,看著玉佩上的江字,又仔細打量了蘇易幾下,,隨後才說道:“先生稍等片刻,小的這就是通報。”


    隨後關上門。


    這裏再次安靜了下來。


    沒幾分鍾,便是急匆匆的跑步聲,隨後便是大聲嚷嚷著開門。


    兩扇朱紅色大門被拉開,露出裏麵的景色。


    一個麵目威嚴,留著長須的消瘦中年男人,扶著個眼淚汪汪,麵目愁苦的中年貴婦,兩側都是些環繞他們的家丁丫鬟。


    這兩人正在打量蘇易,沒人說話,眼神中透露著懷疑。


    “閣下便是蘇易?”


    片刻後中年男人說話道,同時自我介紹:“在下江啄玉,這信件?”


    他疑惑問道,看向蘇易的眼神中有些許疑惑甚至於殺機。


    這信件是他女兒江妙晴所寫,大概寫了些她對父母的思念,對自己任性的後悔,以及對蘇易的尊崇。


    因而江啄玉有些懷疑蘇易,一是蘇易實在太過年輕,與心中描述的無所不能的樣子相差甚遠,二是信中女兒太過乖巧,一點沒有以往的驕傲,所以令他懷疑到底是不是真的。


    蘇易微微一笑:“江先生如此失禮?與江妙晴所說的卻是大不相同啊。”


    貴婦拉住江啄玉,麵上浮出笑容:“我們夫妻兩人失禮了,卻是讓先生見笑了,先生裏麵請。”


    拉著江啄玉讓開中間的路,後麵的家丁和女仆也是讓開。


    蘇易當仁不讓,一步踏入。


    江啄玉前麵帶路,一路帶著蘇易往大堂走,身後的大門輕輕合上。


    江府之豪華,更甚他此前所想。


    此前蘇易見過最為豪華的,便是韓府。


    可韓府的裝飾與江府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不論是亭台樓閣的裝飾,還是樹木花石的點綴,都是相得益彰,絕對是出自名家之手。


    從大門到大堂大概一百步,大約五步一景,十步一畫,當真是絕頂美妙。


    不過與這美妙至極的江府景色相比,反而是江家人的情緒更為奇特。


    他們個個都壓低聲音,一邊忙碌,一邊偷偷注視著這裏。


    整座江府,及時花朵盛開,也是一種悲哀肅穆的淒涼之感。


    “隻是因為江妙晴的事嗎?”


    蘇易暗中揣測。


    打量大堂,立刻有丫鬟端上茶水,江啄玉與貴婦人坐好,揮手示意眾多下人全部退去。


    看到蘇易喝了茶水,將茶杯放下,江啄玉才再次開口。


    “這信件當真是小女親手所寫?”


    蘇易點頭道:“自然,一字一句,都是她斟酌之後親筆寫下,其中情感,都是她對你妹二老的思念,並無一點作假。”


    聽到這話,貴婦人默默從懷中取出手巾,輕輕擦拭眼淚。


    江啄玉卻是有些不可相信的問道:“可小女明明已經去世了,難道這信件是她生前預料到自己將要遭遇不幸,所以才...?”


    蘇易否認:“並不是你所想的那樣。”


    蘇易對江啄玉的稱呼令他有些不快。


    但江啄玉想起心中對蘇易的稱道,還有數次叮囑要與蘇易打好關係,不可鬧僵,還是忍住性子,再次問道。


    “蘇先生的意思是,這信件是小女死後所寫?”


    蘇易點頭。


    江啄玉忍無可忍,一下站起身:“蘇易,你這是什麽意思?你若是為小女傳遞家書,隻要實話實說便可,何必編湊謊言?”


    “世間誰不知道,一旦死亡,若是有魂體留在人間,便是個猙獰惡鬼,哪裏還能寫下這種信件?”


    “念在這玉佩,我給予你些賞銀,速速離開,莫要擾亂江府!”


    他大聲喚來家丁:“拿些賞銀來,給了這個書生,帶他離開。”


    信上再怎麽寫,在江啄玉看來,隻是女兒生前遇見了這個書生,被他花言巧語迷了心,寫下這書信,指不定.......


    家丁很快端著一堆銀子來了,看這數量,得有一千兩。


    蘇易還未來得及說話,便有個年輕少年郎衝了進來,一把將家丁抓住,扔到一旁,銀子灑落一地。


    “叔父,您瘋了不成?”


    這少年郎大喊出來:“這個窮酸書生,不知從哪得到江妙晴的玉佩和書信,送過來您就給他一千兩?”


    “指不定他還跟江妙晴的死有關係呢?說不定是從江妙晴的身上搜出來,有特意來此處騙錢的!”


    貴婦人起身嗬斥:“阮晉文,你說什麽胡話呢!”


    少年郎抬起頭眯著眼:“我說的可是實話,伯母,依我的看法,我們該報官,將這個書生送進衙門,好好審問,說不定能知道江妙晴怎麽死的。”


    這少年管江啄玉夫婦叫伯父伯母,卻管江妙晴直呼其名,更重要的是,他又姓阮,不知是什麽來曆。


    蘇易起身,微微一笑:“蘇某來曆,自然清白,這信件,也是江妙晴親筆所寫,信上的說法都是真的。”


    三人目光聚集過來。


    江啄玉剛要說話,被貴婦人製止:“蘇先生,你說的可是真的?可我們問過經天道觀的道長,他們說.......”


    少年郎阮晉文搶過話題:“道長們個個都是有修為的高人,他們來過江府做法,也說過人死之後...”


    蘇易打斷:“這些道士做了什麽法我不知道,說的可能是真的,可江妙晴魂魄還在人間,輪回卻早已斷裂停止,他們做的法,有什麽用嗎?”


    阮晉文急了:“你這臭書生說什麽胡話,道長們神通廣大,怎麽可能做法無用?難道你是要說這些道長是騙子嗎?”


    蘇易看向他:“或許是個騙子。”


    又從袖子中取出個玉石和紙張,遞給貴婦人。


    “這裏麵,便是江妙晴另一些話語,玉石隻能看一次,所以我也在思考要不要給你們。”


    “看著夫人愛女心切,請夫人觀看,玉石貼在額頭,信件自便。”


    蘇易重新坐了回去。


    貴婦人先打開信紙,看著看著卻還是神色逐漸驚訝起來了。


    “老爺,老爺,你看!”


    她語氣有些顫抖的將信紙遞了過去,隨後將玉石貼在眉心。


    江啄玉拿過信紙,麵色變化不斷。


    “怎麽可能?這麽大造化?”


    他的呼吸也極其不穩定。


    阮晉文看著他們夫妻的神色心裏癢癢,看到江啄玉看完書信,急忙接過:“伯父,讓我看看,這書生又是使用了什麽花招。”


    接過書信,卻是發現白紙一張,他反複翻轉:“什麽都沒有啊?”


    “伯父,你們被這書生用了什麽障眼法吧?”


    阮晉文抬起頭,看向江啄玉,卻是發現江啄玉注視著他的婦人。


    貴婦人的表情悲喜交加,一滴滴淚水不斷留下,不知看見了什麽。


    蘇易也是不急,緩緩喝著茶水。


    “這茶水應該也頗為珍貴。”


    雖然不懂茶水,但也能感覺口舌生津。


    很久一會後貴婦人才睜開眼,聲音中透露一絲喜悅:“是真的,是真的。”


    額頭上的玉石化成粉末。


    話也來不及多說,急忙便向著蘇易跪下:“大人莫怪,我等有眼不識泰山,感謝大人慈悲。”


    江啄玉想拉起夫人,卻是拉不住。


    蘇易當仁不讓,受著貴婦人跪拜。


    阮晉文麵色不喜:“伯母,快快起身,這個臭書生隻會使妖法,這信件明明什麽都沒有...”


    蘇易笑道;“這信件隻有血肉至親才能看見,你看不見,說明你與江家沒有一絲瓜葛啊。”


    這話一出,江啄玉麵色大變。


    阮晉文也是麵色大變大喊道:“你這個臭書生,胡說什麽東西,伯父,快讓人把他亂棍打出去。”


    蘇易不理他,看向還在扣頭的貴婦人:“起身吧,你女兒遭劫,卻是遇到我,也算得了造化,你若是有機緣去了靖州,或許還能相見。”


    江啄玉心中倒騰著念頭。


    “蘇先生,這信件都是真的?那我也能...”


    蘇易不理他,隻是對著貴婦人說:“江妙晴與我說,父母極其疼愛她,現在看來,目前是真的,父親,卻是個不錯的商人,夠無情,夠冷血。”


    江啄玉麵色變成鐵青色:“蘇先生,你說這話什麽意思,莫要亂說,小女意外身亡,我也是心痛萬分。”


    蘇易看著他的眼睛:“江妙晴的信件裏關於我的身份說的倒是聽清楚的,你卻敢當著我的麵說謊,真不知道什麽叫拔舌地獄嗎?”


    話音剛落,卻是幻境地獄降臨。


    江啄玉看見一個個鬼差,壓著一個個鬼魂,以鐵鉗伸入口中,生生拔下,還不是一下痛快的,而是緩緩拉長,慢慢拖拽....


    當他回過神時,蘇易已經消失不見了。


    阮晉文和他一樣麵色慘白。


    貴婦人正在扶著他:“夫君,你沒事吧?”


    他隻覺雙腿發軟,幾個丫鬟連忙上前扶住他,將他緩緩放到椅子上。


    “那位呢?”


    他有些發抖的問道。


    夫人回道:“你發愣的時刻,他便已經消失不見了。”


    江啄玉閉目:“糟了,這下得罪神明,真是虧大了。”


    另一邊的阮晉文還在發愣,出現在他麵前的景象,是他母親和生父,他的母親是江啄玉的妹妹,可為何蘇易說他沒有江家血脈?


    環境卻是再次流轉:他的外婆,是他外公的小妾,嫁過來的時候,卻是已經懷上了。


    他真不是江家血脈。


    他麵色慘白,咬緊牙關。


    這一世的榮華富貴,還有未來可以繼承江府,卻是不能泄露。


    麵色強笑道:“伯父你好好休息,我也要回房看書了。”


    告退之後魂不守舍的離開了。


    江啄玉在他離開後卻是突然睜眼:“夫人,令人查查他和小妹,到底是不是江家血脈。”


    蘇易的話,他也聽見了。


    .......


    蘇易離開後,卻是沒有著急離開。


    “經天道觀,就是這了。”


    這道觀就在朱雀區。


    “讓我看看,這裏到底是真的有法術的道人,還是一群騙子。”


    這裏的人不多,但來來往往的卻都是富人。


    蘇易想了想,卻是把身上衣物變換了,打扮成富貴人家的公子模樣,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有些可惜,若是素影在便好了,那便更像了。”


    剛入道觀,便有道童迎了上來。


    “這位公子第一次來?”


    這道童看起來也是十幾歲模樣,但身上沒有一絲修煉的感覺,隻是個普通人。


    蘇易點頭。


    道童笑道:“那公子可是求什麽?姻緣?前程?還是富貴?”


    蘇易看了看這觀裏問道:“莫不是你替我測?”


    道童笑道:“自然不是,小道可沒有這本事。”


    他解釋道:“是這樣的,本觀這裏的師兄們,修為不夠高深,隻能測一部分,因而問下公子想測什麽,好方便小道帶公子去找他。”


    蘇易恍然大悟,卻是接著問道:“那如果想都測呢?”


    道童摸了摸頭,又仔細看了下蘇易的裝扮,衡量一番後才說道:“若是要師父們出手,那得萬兩黃金的香火錢。”


    又勸道:“看公子隻是初次,因此小道勸您,先捐個十兩黃金,請師兄測測命數便好。”


    蘇易頗為驚訝的看著小道童,想了想,點頭答應道:“好。”


    小道童立刻帶著蘇易來到神像前:“公子,先拜道祖,然後供上香火,之後我便帶你去見師兄。”


    蘇易卻是使了個障眼法。


    這個道祖像,看起來十分正常,可細看,卻是發現這像不是道祖,從頭冠到手裏拿的玉如意,都不對勁。


    “明麵上很正常,可就這個道祖像,就很有問題。”


    小道童熱情引路,帶著蘇易來到後麵的房間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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