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上清峰。


    向來熱鬧非凡的碧遊宮內,此時卻是落針可聞。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大殿前方的那道身影身上,心中也都泛著同樣的念頭——這位師兄怕是渡劫時被雷劈傻了!


    身為截教大師兄,多寶道人更是連忙打圓場道:


    “師父別生氣,長青師弟他隻是一時腦子迷糊,弟子回頭勸勸——”


    “長青留下,你們先出去吧。”


    通天教主打斷多寶道人的話,麵無表情道。


    “可是,師父——”


    多寶道人還想再爭取一下。


    “出去!”


    通天教主一聲輕喝,顯然是有些不耐煩了。


    即便身為師父最喜愛的崽兒,多寶道人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觸黴頭,隻得給師弟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之後,默默退去。


    碧遊宮外,眾弟子默契地匯聚一堂,一邊討論著那位師兄為何問出那般問題,一邊豎起耳朵,仔細聽著裏麵的動靜。


    多寶道人出來之後,正好看到這一幕,頓時臉上浮現不悅之色:


    “都幹什麽呢?閑著沒事嗎?不用修煉的嗎?”


    眾弟子灰溜溜地散去,原地隻剩下多寶道人一個人,然後——


    他悄悄地向碧遊宮的大門處挪了幾步,豎起了耳朵。


    但很快他便發現,整個碧遊宮被聖人氣機所封鎖,什麽也聽不見。


    竟然要關起門來教訓?看來師弟這次是真慘了!


    多寶道人心中有些同情,準備回去翻一翻自己的寶庫,給師弟送件靈寶安慰安慰。


    他叫“多寶”不是沒有道理的,身為洪荒異種多寶鼠,極品上品的先天靈寶不敢說,但是中品下品的——


    ……


    碧遊宮內,通天教主有些無奈地瞥了一眼門口處,然後看向座下的小弟子,眼神開始變得有些詭異起來。


    更詭異的是——


    “問出這樣的問題,看來長青徒兒你是穿越來的了,我猜得沒錯吧?”


    通天教主終於開口,但是一開口就將李長青給嚇了一大跳。


    “師……師父在說什麽?”


    李長青是真的驚了,但他心底裏還殘存著最後幾分僥幸,強笑著裝作聽不太懂的樣子。


    “整個洪荒中,能問出來‘聖人是否大羅金仙’這種問題的,要不就是蠢,要不就是穿越者,而對於太蠢的弟子,我一般都是直接揚了的,省得出去丟人現眼。”


    通天教主似笑非笑地看著下方的徒弟,仿佛就等他否認了。


    “那麽,穿越者——我是說,假如有那什麽穿越者的話?會怎麽樣?”


    李長青小心翼翼地問道,盡管以通天教主現在態度來看,他大概率不會有事,但是就這麽承認了,也對不起自己的身份。


    “如果是穿越者的話,又拜我為師,那麽一般情況下都是聊聊封神大劫時候咱們的主要行動計劃。”


    通天教主微微壓低聲音,同時微不可查地看了一眼外麵,似乎有些心虛。


    但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現在巫妖大劫都還沒結束呢!


    也不對!


    通天教主怎麽可能在這個時候知道封神大劫?


    究竟是這個洪荒不對勁?


    還是這個通天教主不對勁?


    咱是不是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大秘密?


    會不會被滅口……


    李長青心中胡思亂想著,越想越害怕,腦門上甚至都開始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怎麽了?想什麽呢?”


    通天教主問道。


    “師父怎麽知道封神大劫的事情?”


    李長青突然意識到,麵對聖人,他想再多也是徒勞的,倒不如直接開口詢問。


    “大羅金仙都能夠做到超脫時空長河,一切時空永恒大自在,難道聖人不行?”


    通天教主反問道。


    李長青下意識地點點頭,但緊接著感覺有些別扭起來。


    “一切時空永恒大自在?”


    洪荒之中關於大羅可沒有什麽“一切時空永恒大自在的說法”,起碼現在沒有。


    “咳咳~”通天教主幹咳一聲,“與時俱進,與時俱進嘛!”


    李長青頓時又愣住了,從通天教主口中蹦出來的一個又一個不屬於洪荒的詞匯,讓他不得不懷疑一件事來。


    “您也是穿越者?”


    “雖然也有這種可能吧,但是此時此刻此處你卻想岔了。”


    通天教主果斷地搖頭,然後耐心地解釋道:


    “用你能夠理解的話說,聖人的萬劫不滅其實是處於一種過去未來歸於一身,自有永有的狀態——”


    李長青心中頓時一涼,甚至顧不得失禮直接打斷通天教主的話道:


    “那我當初見女媧娘娘時,還有來昆侖山拜師的時候,豈不是早就——”


    “這個倒沒有,這麽和你說吧——”


    通天教主偷偷算了算時間,然後加快了速度道:


    “還是用你能理解的話來講,如果將時間看做大河地話,那麽這條河從何處而來,要往何處而去,河裏哪裏有坑,岸上哪裏有石頭,對於聖人來說,其實都是一目了然的。”


    “但是在河水流動的過程中,在河中時時刻刻生生死死,浮浮沉沉的魚蝦。”


    “雖然也是一覽無遺,但因為時時刻刻處於變動之中,所以允許存在一定的‘擾動’,也就是說——”


    “我懂了!”


    李長青再次打斷通天教主,一回生二回熟,這次他甚至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什麽,而且聲音裏充滿了興奮:


    “‘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九,遁去其一’,我就是那遁去的一,洪荒中的變數!”


    “想什麽呢?”


    通天教主翻了翻白眼。


    “你充其量就是一隻會發光的小蝦米!”


    “洪荒中的所謂的變數,從來都不是某一個人或者某個具體的事物,這個解釋起來不容易,就算了,不過話說回來——”


    通天教主頓了頓,深深看了自己的弟子一眼,道:


    “你在不‘發光’的情況下,在我等聖人的眼裏,其實也是那擾動的一部分,屬於‘正常’現象。”


    “不得不說,你今天還真是給了我一個驚喜啊!”


    通天教主滿臉歡喜。


    然而李長青卻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根據師父的說法,如果他沒作死,其實根本就不會被發現?


    盡管師父並沒有對他怎麽樣,但是想想可能出現的危險,他就嚇得暗中出了一身冷汗。


    作為穿越者,前世的那些記憶一直以來都是他最大的優勢。


    憑借著這份記憶,他剛剛穿越的時候就一直苟在人族,基本上能蹭的功德都蹭了個飽。


    然後又憑借福緣深厚這一點被元始天尊看中,是的,元始天尊!


    至於為什麽最後會拜師通天,那就是另外一個悲傷的故事了。


    話說回來,也正是因為這些記憶,所以他才會問出那個問題,以確實這個洪荒世界的本質,看看究竟是不是一個多人在線的大型角色扮演遊戲。


    這就牽扯到聖人與大羅金仙是否存在本質的區別,所以他才會那麽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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