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是閩南話的“稀飯”,“鹽攪糜”就是鹽巴拌稀飯。插隊的歲月有過鹽拌稀飯下肚的苦日子,地點在武平縣永平公社唐屋大隊的水早背生產隊。稀飯煮好了,可什麽菜也沒有,一屋子四個男知青:蔡亞東、莊安、蘇天賜和我,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最後再看看瓦罐裏的一些白花花的鹽巴,於是便就著鹽巴下稀飯。吃“鹽攪糜”胃會打酸,還會覺得鹽巴有腥味,不是通常概念的那種“魚腥味”,而是一種特殊的青腥味,隨時有作嘔的感覺,但咕咕饑腸強烈的收縮能力很快壓過了作嘔感。隻要能把肚子暫時填飽,或隻能說填得不那麽餓,日子就湊合著過下去。


    *有語錄“窮則思變”,一語中的,為了扭轉“鹽攪糜”的青腥日子,我們也作了不少努力,最見效果的就是向農民借半湯匙的油和兩個蔥頭,然後把鹽巴快速地炒一下,這樣“鹽攪糜”的味道裏就隱隱有些油蔥的香味,當然有前提條件,就是鹽巴必須是當年的那種很粗的鹽巴顆粒。今天肯定不行,無論是嘴巴還是鹽巴,因為饑餓的日子裏人的味蕾和嗅覺都特別敏銳,無論含量多麽輕微的香味,都能立馬就能體味出來。


    下麵這段文字我不知道當寫不當寫,但它的每一字都真真切切:記得當地的茅房就是大木桶上橫兩條木板,周邊用杉樹皮簡單的一圍,蹲在那木板條上有些晃動,下麵積存的景觀也赫然在目,對人們的平衡能力也是日常的檢驗。我們知青老屋後麵有一個茅廁,取名“知青一號”,那些日子知青拉出來的東西都一模一樣:鮮黃鮮黃的,顏色極為純淨,沒有任何雜色,因為我們咽下的東西單調到了極至……


    “鹽攪糜”這樣的閩南語怕是已經漸漸從閩南語方言詞典裏消失了,常言道“往事不堪回首”,我卻往往情不自禁,想起知青歲月的“鹽攪糜”,就覺得世界上什麽東西都好吃,如今在土耳其,我就是馬鈴薯沾醬油也吃得津津有味,原滋原味啊,“好嘴兜”其實就是緣自1970年的“鹽攪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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