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後期,我參加編寫《台灣人口》,初稿印刷為了省錢,身為主編助理的本人乘船到了龍海教育印刷廠,因此第一次踏訪石碼,對古鎮留下三大印象:一是每周五下午一紙《廈門廣播電視報》風靡大街小巷,二是有個民國時期的紀念亭,滄雄古樸又亭亭玉立;三是家家宅門前斜擋著一個奇詭的“竹簾子”。這個厚厚的竹簾很獨特,前所未見,我曾在七十年代中期在漳州的天寶鎮住過三個月,九龍江邊生竹林,圩場上竹編百種,酸筍萬家,就是不曾見識過石碼這擋門的竹器。


    新世紀廈大開辟了漳州校區,盡管地處龍海境內,但從校區到石碼,比從校區到廈門還要遠,至少交通上是這樣的感覺,小巴要折騰一個多小時。但我在漳州校區上課之後,還是多次獨自溜到石碼鎮逛逛,然後才自掏腰包搭乘石碼港到廈門的輪船回家。我喜歡石碼古鎮江海混搭的味道,宛若香蕉熟透透的氣息,空氣中彌散著五香條和紙炮的飄香……不過一晃十幾年,石碼也滄海桑田,我隻認出大樹下的民國老亭子,新街變得很廈門了,周遭竟難辨東西南北,當年熱賣的《廈門廣播電視報》早沒了蹤影。茫然的我毅然甩開高聳的白瓷磚樓牆,一頭鑽入老街巷尋覓舊日的印象,結果再度與獨特的“竹簾子”不期而遇。這回我看得很仔細,還動手摸了又摸,這麽厚的簾身,簡直就如同一個“竹擔架”,沉甸甸的頂起來,不像是擋蚊蠅,也不大像是防小偷,我探頭探腦詢問了一個老伯,他說這樣比較有個內外,我再問它是否為古鎮特有,他就答不上來了。


    這次在“石碼夏荷”的故鄉風光照裏,我又一次見到了這個掛在門前的“竹擔架”,於是多年前的問號隨即浮出腦海,身為石碼的鄉賢和故鄉的歌者,“石碼夏荷”給了我最好的回複,好一題精準的民俗隨筆,言簡意賅讓人讀得很解渴,文字凝練明快,一下就讓清新古樸的“竹格子”推落自如,進退有風:


    石碼舊俗,家庭大門前,必懸掛一個竹格仔,使屋裏的人,可以從竹格仔縫隙看到外部行人,而外部行人,卻看不見屋內的人。竹格仔上和大門上一樣,也貼有紅紙門神,上麵寫上“格外春風”或單字大“福”字,也有單句的門聯句,畫一個大桃形,在內寫上“桃紅又見一春"等等。有的不貼紅紙聯,就在竹編上寫了這家住戶主人的姓氏祖籍地名,如姓郭寫“汾陽”,姓林寫“西河”。黑字油上桐油,可以耐久免換。據傳說這風俗是朱熹守漳時,認為原漳州民風“粗野",改革民俗的措施之一。意為“以隔內外"、“以淳民風”。千百年來因襲,至民國時代,逐漸減少,現在猶部分存有遺風。


    品讀夏荷一紙墨濃彩重的民俗年畫,滿腔的神清氣爽:“竹簾子”輕飄,“竹擔架”實沉,恰如其分的“竹格子”玉樹臨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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