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不再有人發笑,因為魏良先前表現出來的凶惡,也因為人們知道,那個天獄司的朝試百子登上石台,迎接他的命運,必然要比那些坐在散席上的年輕學生還要慘,甚至有可能是死亡。


    直到顧笑生站在了魏良的身前,人們才確認自己看到了什麽。


    魏良怪笑了兩聲,然後斂了笑容,用認真而恐怖的語氣說道:“放心,我現在準備打死你,一定不會手下留情的。”


    這話說的很無情,從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嘴裏說出來,更加無情。


    顧笑很生氣,但神情卻越來越平靜。


    參加百子會的人們,都看著台上,很多教授與官員的目光落在那個少年的身上,確認他真的連洗塵都沒有成功,是一個完全的廢物,自然不可能是魏良這種天才的對手。


    把這樣一個十足十的廢物與魏夫人最寵愛的小兒子相提並論,本來就是件沒有道理的事情。


    人們覺得下一刻,便會看到少年倒在血泊裏的畫麵,很多人生出嘲弄與憐憫。


    因為他連大人物們博弈的犧牲品都沒資格——是的,就算當犧牲品也是需要資格,需要理由的。


    紅皮擂鼓被平台外的天書院教習敲出清幽的沉悶聲,同時有關人員也燃起了一根龍延香。


    香氣繞樓,鼓聲震顫。


    天書院監學麵無表情說道:“百子會重在交流,點到為止,現在……開始吧。”


    這是必須要走的程序,當然,也隻限於程序,他巴不得天獄司唯一的朝試百子死在魏良的手裏。


    聞言,魏良看著顧笑生笑了起來,腥紅的唇間,牙白的像是森森的骨頭。


    他麵無表情,很隨意地一拳轟了過去!


    一道極其恐怖的颶風,在石台上形成,高速地旋轉著,漸凝成冰冷的寒霜,散發著恐怖的氣息。


    冰霜如山,風起萬瀾湧!


    他的拳頭,便是這場颶風的中心!便是這座布霜的寒山!


    石台四周的夜空裏,忽然出現了一道若有若無的屏障。


    那道屏障竟有些微微變形,滲進來的星光,顯得格外暗淡。


    一片死寂。


    無數人的目光看著魏良的那個拳頭,震撼無言。


    所有人都知道,這名魏夫人最寵愛的小兒子很強大,擁有楊氏的血脈,再加上搖光大神官的教導,如何能夠不強?


    但沒有人想到,他會強大到了這種程度!


    颶風與寒霜,是修行者的真元凝結到某種程度,然後在環境裏造成的異象,至少要修煉到心動上境,於細微處明元氣流動規律,才能將真元修煉到如此恐怖的程度,才能轟出這樣的效果。


    隻是簡單的一拳,便能引動颶風之勢,凝煉寒霜幻山,便能讓天書院教習們合力構成的屏障變形!


    人們看著台上那名露出殘忍笑容的少年,想著他今年不過十五歲,更是震驚。


    在望向與他對立的顧笑生時,目光中充滿憐憫,可以想象的到,當這般恐怖的拳頭轟在一個連洗塵都沒成功的廢物身上時,會不會在瞬間便被轟成塵埃!


    ……


    ……


    沒有人認為顧笑生能夠擋住這一拳,哪怕是國學院座席間的贏不悔。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魏良的拳頭竟然被擋住了!


    雙拳相交,發出一聲轟然雷鳴,石台四周的屏障再次變形!


    顧笑生的唇角溢出鮮血,眼神微顯暗淡,雙腳深陷進堅硬的石板,衣衫因為有修行禁製的保護並沒有被勁意撕到淩亂不堪,但臉色極為蒼白,明顯受到了真元餘波的衝擊。不過他至少沒有人們意料中的倒下,甚至沒有後退一步!


    因為就在雙拳相交的那瞬間,有異變發生!


    顧笑生的身材不是很魁梧,所以寬大的袖袍完全將他的手遮蓋住,而此時袖袍裏竟猛然彈出一條黝黑的鎖鏈!


    星光從夜空中灑落,在鎖鏈的表麵卻沒有光線的折射,就好像世間所有的光明都是它的對立麵。


    更令人震驚的是,那條黝黑的鎖鏈像是靈蛇般靈活,在刹那間便出現在了顧笑生的拳頭表麵,然後在他身前交織出一麵鏡子,流動著幽幽的光芒。


    魏良那恐怖的一拳撞在鏡麵上,微微泛起漣漪,卻是無法做到產生裂痕甚至是轟破!


    那條黝黑的鎖鏈,如道道鋼柱,裏麵仿佛蘊藏著無窮的力量。


    唯有如此,他才能抗住魏良那恐怖的一拳!


    ……


    “天囚?”天書院監學臉色微白,喃喃說道。


    人族聖器,天囚。


    傳聞是天獄司第一代首座袁天罡獨有的法器。


    一朝而出,天地皆囚。


    無物能破。


    便是那些著名的神兵利器亦不能破。


    按道理來說,如此強大的法器,應該在天獄司曆代的首座手裏發揮其強大的功效,至少不應該在顧笑生的手裏,但因為今夜的百子會必定是凶險萬分,難免要做些防備,更重要的原因是,天囚沒有人能夠催動。


    據說在遙遠的過去,天囚在袁天罡的手裏簡直是無可匹敵,即便是鬼族神社裏那位實力強大到難以想象的絕世強者見之也要退避三舍。然而自袁天罡隱沒世間後,天囚雖然被他留在天獄司,但不知什麽原因,再沒有人能夠催動得了它。


    寶器蒙塵,人不還。


    ……


    “天囚居然出世了!”


    “那個法器怎麽還會有人催動?不是說被袁首座封印了嗎!”


    石台上響起無數驚呼,尤其是那些坐在散席上的學生,很多人是平生第一次看到這種畫麵,震驚地連連叫嚷。


    五方院的教習學生,也極為吃驚。


    他們終於知道顧笑生為什麽敢答應江白的那個不公平提議,為什麽麵對魏良這種小怪物也絲毫不懼,原因很簡單,天囚真的太強大了。


    天囚根本不需要修行者以渾厚的真元催動,它消耗的不過是識念,最純粹的識念。所以就算顧笑生沒能洗塵成功,如果他識念夠純粹的話,甚至能將心動境強者圍困至死!


    楊素坐在主座席上,眉頭微微蹙起,他沒有想到有人還能催動塵封的天囚。


    事實上,不僅僅是他,所有人都沒有想到。


    被無數人證明不可能的事,自然不會再有人去想。


    魏良也沒有想到,這個連自己瞧不起的資格都沒有的廢物,竟然能夠擋住自己的拳頭。


    這讓他覺得有些羞辱。


    這讓他非常憤怒。


    他近乎瘋狂地尖叫了起來,就像是被搶了玩具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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