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而可憐的孩子,總會激發女孩與生俱來的母性。


    陽厲的眼淚又流了下來,顫抖地更加劇烈。


    無論他多麽桀驁,多麽霸道,在這種時候也不過是個無助的孩子。


    “我是個罪人,我早該死去的,我根本就不應該活下來的。”他低聲嗚咽著,聲音裏充滿了悔恨的痛苦。


    陽希也忍不住流下了淚,她的心中一陣刺痛。


    豈不知同情與憐憫有時候也會如針一般,刺痛人的心?


    “把你的痛楚傾......”陽希的話語比水還要柔和,但她的聲音又忽然止住了,因為陽厲堅硬如鐵的手已扼住她的喉嚨,力道越來越大。


    陽厲跪在地上,他要抬起頭才能看見陽希。


    現在他已抬頭,披散的烏發中亮起一雙冒著紅光的血眸,眸中有殺意,暴虐,以及......冷漠!


    陽希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眼神,這已不是孩子用來保護自己的外殼,而是從內心最深處升起的瘋狂。


    她想不明白,陽厲為什麽會沒有預兆的,突然變成這個樣子。


    “我已錯了,說出來隻會錯得更深,你為什麽要逼我!?”陽厲緩緩說道,聲音就仿佛是野獸的嘶吼。


    最後兩個字說出的時候,他手指再度用力,幾乎已斷絕了陽希血液的流動,陽希隻覺得意識越來越模糊。


    “那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陽厲惡鬼般笑了起來。


    忽聽一人道:“我已經知道!你又打算怎麽辦?”


    聲音很冷靜,冷靜得讓人害怕。


    有些人怒到極點,反而會變得冷靜,因為他們的劍需要他們的冷靜。


    這聲音在陽厲耳中也就像是一柄鋒利無匹的染血之劍。


    他立刻鬆開手,閃到一邊,抓向巨劍。


    然後他就看見了陽淵。


    陽淵站在小巷拐角,一道劍形光團蓄勢待發,天藍色的光芒映照在他身上,就像是一座冰雕。


    陽希也看見了他,她想走到他的身邊,但已無力站起。


    陽淵快步走了過去,抱起她,溫柔道:“一切有我。”


    沒有過多的安慰與關心,隻是簡單的四個字,陽希卻覺得比聽到什麽都要開心。


    她看著陽淵,忽又看了一眼陽厲,虛弱道:“不要怪他,他也是個可憐人。”


    陽淵點頭道:“我知道,你不用擔心,安心睡吧!”


    陽希微微一笑,便徹底失去意識。


    這時陽厲已握住他的劍,橫於身前,盯著陽淵,眼睛裏充斥著怒火與羞愧。


    陽淵這才看向他,目光冰冷。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從未忘記過這句話。


    “你不該這麽做的。”他的聲音冷得像刀。


    陽厲卻不理他,直接揮劍向他撲去。


    劍雖重,可在他手裏卻仿佛一根羽毛,出手速度快若疾風。


    陽淵稍稍退了一步,巨劍便掠著他的鼻尖斬過。這一劍雖未擊中,淩厲的劍風卻吹亂了他的頭發。


    陽淵皺了皺眉,抱著陽希,如影隨形隻剩下微弱的速度優勢,這讓他有些難辦!


    不過陽厲明顯已經發狂,神誌不清,情況也不算太糟糕。


    巨劍再度劈來。陽淵側身,一腳踢在劍柄上,借力掠出。同時冰藍色劍光一閃,便擊穿陽厲胸膛,鮮血立刻飆出,染紅了地上的白雪。


    陽厲卻什麽也不顧,再次發動攻擊,可陽淵既已拉開距離,又怎會給他接近的機會?


    腳尖輕點雪地,陽淵便似在滑行一般與陽厲一直保持著五米左右的距離,無論他施展什麽手段,皆無法攻擊得到。


    “吼~”陽厲嘶吼一聲,眼中忽紅光大盛,渾身肌肉暴漲,一陣劈啪聲響起,整個人竟生生竄高了將近半米。


    他本就是一米九的個子,現在更是如巨人一般了!


    虯結的肌肉一鼓,他揮劍橫掃,火紅色的靈力化作劍氣呈半月狀擊出,劍氣所過,盡皆被夷為平地。


    陽淵臉色微沉,這一劍太快,範圍太大,他躲不了。


    極光劍強大的攻擊力同樣意味著它的防禦無比脆弱!無視防禦的特性讓其無法擊潰他人釋放的法術,哪怕是最基礎的火球術、風刃術都不能!


    此時雙手又抱著陽希,無法結印,要怎樣才能接下這一劍?


    他苦笑一聲,右腳踏於雪麵,輕輕一扭,便轉過身子,以背示敵。


    劍氣瞬息而至,陽淵麵色一白,嘴角便滲出血來。


    他感受著口中血液帶著微甜的腥味,咽下了喉中的鮮血。


    “可不能把血弄到你的身上。”他笑了笑。


    繼而,他嘴角的笑變冷,回身看向陽厲,露出了背上入骨的焦黑傷口:“本隻想給你個教訓的!”


    陽厲的回答是又一道劍氣。


    他已沉浸在憤怒與悔恨中,喪失了神智。


    陽淵忽消失在了原地,現身時已出現在巷外。他放下陽希,放地很快,很輕,似乎不願她受到一絲驚擾。


    接著他又出現在陽厲身後,伸出了右手五指,數十道指甲蓋大小的光團刹那間浮現。


    陽厲立即揮劍轉身,但他的劍隻是剛抬起,陽淵的劍光已將他擊成篩子,他頹然倒地。


    鮮血開始蔓延,染紅了雪,也融化了雪。


    陽淵抬腳將巨劍踢得老遠,然後冷冷道:“恢複正常了?”


    血依舊在流,隻不過現在伴著淚。陽厲沒說話,但陽淵已看見他的眼中沒了那種毀滅一切的瘋狂。


    “你如何會知道?”陽厲聲音虛弱。劍光雖沒有擊中他的要害,但還是命中了髒腑,其中就包括他的左肺。


    陽淵淡淡道:“陽澤告訴我的。”


    “你都知道了?”陽厲顯然並不相信。


    陽淵冷笑道:“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你一根根捏碎了陽智全身的骨頭,我知道你將陽言一點點碾成肉泥,我還知道......”


    “不要說了!”陽厲的臉在抽搐,涕泗橫流,他大吼著:“殺了我!快殺了我!越快越好!”


    很難想象一個重傷的人能吼得這麽大聲,但陽淵的臉色依舊冷漠:“你將陽銳活活燒死,你還玷汙了陽柔——陽銳的道侶,陽澤的親妹妹,你恩師的女兒!”


    陽厲的淚和著血流著,他動也不動了,眸中一片絕望與死寂。


    “現在陽柔精神恍惚,以至於不得不派人照料,也是因為你!”陽淵繼續說著,他說得平淡,卻仿佛鞭子一樣笞打著陽厲的心,讓他的心不住地抽搐、淌血。


    接著他的聲音忽又柔和了下來,道:“那本不是你的錯的!你隻是中了千心藤的毒,發了狂的!”


    “不!是我的錯!”陽厲又激動起來,咳著血厲聲道:“事情既是我做下的,就是我的錯!”


    他忍不住又顫抖起來,淚流滿麵。


    陽淵的嘴角翹起了一絲詭異的弧度。


    “你做得有些過了!”他忽然聽到一聲歎息,歎息裏還帶著怒。


    陽淵轉過身,微笑著,笑得很真誠:“這不是你想要的嗎?你來的時候並沒有阻止我。”


    出聲的人是陽澤,他盯著陽淵,緩緩道:“他畢竟是我的朋友!”


    陽淵依舊在笑,嘲笑。


    他道:“你真的很矛盾!”


    陽澤沒有說話。


    陽淵又道:“我本不想解釋的,但我們是朋友,所以我告訴你:他真的讓我生氣了。”


    陽澤想到了巷口的陽希,心裏忽然有些發毛。


    “帶他走吧!我記得他不能死!”陽淵轉身離去,冰冷的聲音在風中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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