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蘭後來再也沒有看見過那兩隻仙鶴。等他起來的時候,牆上多了兩幅畫著仙鶴的水墨畫。


    老翁說要去拖一拖時間,隨後,他再也沒有回來過。


    另一邊,在三娘的府裏,九重已經變得自在一些。她甚至對三娘說自己要去跑跑腿,幫她買鋪子裏最好的花茶喝。


    三娘猶豫再三,將一枚特殊的銅板塞到她的手裏:“如果你遇見了衣服上有龍的人,記得拿這個打他。”


    九重懵懵懂懂地點頭,接著就去了茶鋪。老板看不到矮矮的九重,隻能聽見一個孩子的聲音在說:“我要最好的花茶。”


    一旁的一個姑娘掩麵笑了起來:“我看你小孩子家家,倒不懂得品茶的。你家哪個大人愛喝茶?”


    三娘傍晚回來時,看到庭院中央多了一個人。


    九重將雙膝跪在石凳上,雙臂撐在石桌上,低著頭去聞茶香。整個人要是再小些,能和花瓣一樣掉到茶裏去。在她旁邊,坐著一個眉清目秀的姑娘,笑盈盈地看著她。


    九重往家裏帶了陌生人,她原該生氣。但也不知為何,三娘走過去,和那姑娘溫柔地說起話來:“你是哪家的姑娘?怎麽到我這裏來了?”


    “我是柳家的柳然。我聽九重說院子花樹繁多,就冒昧過來打擾了。”柳然趕緊站起來。


    “也好,你多過來轉轉吧。家裏除了仆人以外,隻有我和九重,怪寂寞的。”


    三娘留下了柳然,兩人煮茶品茶,足足聊到天色暗下去。九重開始時在一邊玩著茶壺,到了最後,眨著眼睛聽她們說話。


    柳然走後,三娘點了點瞌睡的九重的額頭,說:“你聽懂我們在說什麽了嗎?”


    “什麽茶啊花啊的,九重當然聽不懂。”九重把壺蓋扣到茶壺上去,“姐姐以前也和別人這樣說過話嗎?”


    三娘坐在石凳上,裙擺落在地上。她盯著茶杯,說:“以前呢,我請一個姑娘喝茶。我取笑她,說你天天在水裏,大概喝得夠飽。”


    那姑娘聽了這話,低下頭笑起來。她的眼睛比江海還要清澈。


    當出嫁的紅布蓋上這雙眼睛的時候,三娘仿佛聽到了棺材蓋合上的聲音。


    三娘回過神來時,九重已經趴在桌上睡著。她苦笑著去抱她,把她抱回到房裏去。她把房門鎖好,剛踏到走廊裏,就聽到府門外浩浩蕩蕩的馬蹄聲。


    那是吳家的人在連夜趕路。


    吳家向來男丁稀少,這次當家的被殺掉,大家自是慌得不得了。得知還是被夫人和夫人的情夫殺掉以後,所有人便有些紅了眼睛。


    蘇小小坐在高高的椅子上,漫不經心地看著大廳裏站著的滿滿的外戚:“你們晚上不睡覺,倒有功夫到我這裏來。”


    在“****”的叫罵聲響起之前,她又說:“吳家又不是第一次出這種事情。而且,男子出去沾花惹草,最後折了屋裏子孫的也多的是。說起吳家,還不都是那群男人敗下的。你們都清楚得很,在吳家,誰殺得了人誰就來主持全家,我的情夫能殺掉吳建,難道還不夠厲害嗎?”


    這番話說得底下的一時無言。蘇小小摸著懷裏的手爐,思忖了一下後道:“要收的那幾間屋子怪凶的,你們誰要是樂意,跟著我去收便是了。我情願把吳家給他,做他的夫人。”


    提起那要收的幾間屋子,更沒人說話了。


    蘇小小放下茶盞。屏風後麵走出一個男人來,抱著雙臂看著眾人。他少了一隻手。大家見他這樣,而且唇色蒼白,又吵鬧起來:“這漢子,先不說能不能殺了當家的,你讓他去收那幾間屋子,不如直接送他見閻王去算了。”


    蘇小小笑了一下,看向陳安。


    陳安說:“吳家的人笨到隻會用自己的人嗎?”


    一個月後。


    周環拿著一包香灰走進屋裏,找著香要給佛像上香。陳蘭對此見怪不怪,淡淡地道:“與其天天在這裏給父母祈福,你還不如回去看看。”


    周環卻不理會這話。上完香以後,他坐下來,摸著耳朵說:“老爺,這街上的風水先生最近倒奇了怪了,越來越少,真是邪門。我上次在張瞎子那兒買了一卦,他今日讓我到他那裏去拿東西,結果,嘿,他居然不見了。”


    陳蘭來了興趣:“他上哪兒去了?”


    “聽說是找了個好雇主。呸,什麽好雇主,勾搭上了放蕩女人的家夥罷了。我聽別人說啊,這人怪陰森的,衣服上還繡著一條小龍,也不怕叫官府砍了腦袋去。”


    陳蘭垂下眼眸,想起那兩幅水墨畫上,若隱若現的穿著有龍的衣服的人。


    看來,他真的到了這裏,而且很早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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