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羅-克裏斯托弗毫不遲疑地說:“我要一萬美元,小麵額的票子,明天午飯時候給我帶來。事成之後,我還要兩萬美元。”西格羅-克裏斯托弗格起頭來看著邦德,“我並不貪財。沒把你們的經費要光,是不是?”


    “價錢是挺公道。”


    “第二個條件是,任何情況下都不許說出情報的來源,哪怕是嚴刑拷打。”


    “那是自然。


    “第三。這個組織的頭子罪大惡極。”說到這裏,克裏斯托弗停頓了一下,抬頭望著邦德,隻眼睛裏露出一絲殺機。他取下叼在嘴上的雪茄,


    供刀美人一字一頓地說:“得把他幹掉,就是說殺死他。”


    邦德靠在椅背上,有些好奇地望著對方。克裏斯托弗身子微微向前,靠在餐桌上,等著他的回答。事情似乎不再那麽簡單,加進了家族間的仇殺的意味。克裏斯托弗想找個殺手,可他不但不付錢,反倒要後者付錢給他,因為他提供了信息和殺人的機會。他這算盤打得真精!居然想利用秘密情報局為他了結一筆私仇,同時還能得一筆酬金。邦德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便輕聲問道:“為什麽?”


    西格羅-克裏斯托弗冷冷答道:“關於這一點無可奉告。”


    邦德一口氣把咖啡喝幹。犯罪活動通常都是這樣,普通人頂多隻能管中窺豹,不過,他對此並不在乎。他奉命來執行這項任務。隻要任務能圓滿完成,有人從中撈到一點好處也沒有什麽了不起,m局長更是不感興趣。邦德的任務很明確,也很單純:搞垮這個販毒組織。隻要能達到這個目的,手段可以不考慮。於是,邦德說:“我不能做任何保證,你應該明白。我隻能說,如果這個人要殺我,我就會殺了他。”


    西格羅-克裏斯托弗拿起一根牙簽,剝開外麵的包裝,用牙簽掏著指甲縫,直到五個指頭-一掏完後才抬起頭說:“我這人一般不下沒有把握的賭注。這回我願意幹,是因為下賭注的是你,而不是我。我馬上就把情報給你,然後一走了之。明晚我要飛到卡拉奇,去談筆大生意。我隻能給你提供情報,其餘的全靠你自己。”說完,他把用過的牙簽往桌上一扔。


    “好吧。”邦德答應道。


    西格羅-裏克斯塔特斯把椅子朝邦德麵前挪了挪,低聲地說起來。他甚至提供了具體的日期和人名。他說話一點也不含糊其辭,既不在不必要的細節上多費唇舌,也不漏掉重要細節。故事短小精彩,大致如下:在這個國度裏,大約有二千個美國血統的歹徒。意大利籍美國人,因犯罪被逐出了美利堅合眾國。他們無惡不作,各地警察當局均將他們列為最危險的人物。這些人都有前科,因此很難找到正經工作。其中大約有一百個家夥最無賴。他們把本錢湊到一起,三五成群地到貝魯特、伊斯坦布爾、丹吉爾和澳門等世界大販毒中心去買貨,其餘的家夥則負責運輸、販賣,行內人稱他們為“信使”。在米蘭有他們建立的一個藥品交易中心,規模不大卻很可觀,鴉片及鴉片製品運到那兒,加工成海洛因,然後被“信使”們利用各種手段藏在汽車裏,運到英國的中間商手中。”


    邦德打斷他的話;“可是我們的海關人員都知道這種勾當,這些人無法蒙混過關的。”


    “他們一般把毒品裝在備用輪胎裏。一隻備用輪胎可以藏價值2萬英磅的海洛因。”


    “難道他們出八米蘭時就沒有被抓住過嗎?”


    “當然有,而.且是常事。可是他們都受過嚴格的訓練,頑固得不得了,絕對不吐一個字的。如果被判了刑,那麽在監獄裏每蹲一年大牢,他們的組織則給他們一萬美元的酬勞,家人還會得到額外的照顧。坐完牢之後,他們反而因禍得福賺了錢。所以這個組織裏的人都能嚴守秘密。人次人還能分到一份紅利,頭頭得到的則是一份特殊的紅利。”


    “原來是這樣。這個頭頭是誰?”


    西格羅-克裏斯托弗伸手夾住叼在堤上的雪茄,很自然地擋住了嘴,低聲說道。“人們叫他‘鴿子’,真名是埃恩裏科-科洛姆博。就是這家飯館的老板:我把你帶到這兒就是想讓你看看他、看到沒有?卻那個金發碧眼的女人坐在一塊兒的肥胖男人,就在收款處分邊的那張餐桌那兒。女的是維也納入,叫熱絲爾-鮑姆,個妓女,放蕩不羈。”


    邦德吃了一驚:一是她?”他很清楚克裏斯托弗指的是誰。他剛一進這餐廳就注意到這個女人了。事實上,餐廳裏大概沒有人不會注意到她的。她看上去放蕩、潑辣、熱烈奔放,一般人會認為那是維也納婦女的特點,其實多數維也納女性並非如此。隻見她神態活潑頑皮,長得漂亮迷人,笑的時候嘴顯得挺大,帶著一股不馴服之感。邦德覺察到她不時打量著自己。她的男伴著上去富有、樂觀、很會享受。這種人作情人,往往慷慨大方,而且分手時誰也不會感到難過,各得其所。邦德隱隱覺得這男人還不壞,快樂、開朗、富有生活情趣,邦德就願意和這種人打交道。他向那邊看了一眼,發現他倆正開心地大笑。男的輕輕拍了拍她的臉蛋,然後站起身走進辦公室,隨手把門關上。如此說來,就是他控製著通往英國的毒品運輸線im局長為了他居然不惜出價十萬英鎊。而克裏斯托弗又要借刀殺人,既賺一筆,又了結私人的宿怨。邦德毫不畏懼地緊盯著那女人。當她抬頭和他目光相遇時,邦德向她微笑。她的目光遊移不定,臉上似笑非笑地取出一支煙,點燃後吸了一口。然後仰起頭向著天花板把煙噴出來,脖子暴露在外,側麵看上去很美。邦德覺得,她是有意做給自己看的。


    旁邊的電影院快散場了,餐廳裏開始作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顧客。侍者領班催促手下人趕緊收拾,布置餐桌,餐廳裏響起一陣玻璃杯碰撞和挪動椅子的聲音用賭桌旁的空椅子也被挪到旁邊的餐桌前。他開始向克裏斯托弗提出一些具體問題,如埃埃恩裏科-科絡姆博的生活習慣、住處及他在米蘭的那家公司的地址,他是否還做其它買賣?餐廳裏在不停地重新布置著餐桌、餐具,那把空椅子也不知不覺地從一張桌子移到另一張桌子,最後到了印著辦公室字樣的那道門口。但邦德對這一切並沒有在意,他隻關心克裏斯托弗提供的情報。_一辦公室門口邊的椅子被抬了進去。埃恩裏科-科洛姆博把持者領班打發出辦公室,然後把門關死。他走到椅子眼前,把厚厚的椅墊子拿起來,放到書桌上,拉開一邊的拉鏈,取出一部袖珍收錄機。他倒回磁帶,按下播放鍵紐並調好音量和速度,然後坐到書桌旁,開始聽磁帶。偶爾,他調整一下機器或者重複一遍某段對話。最後,錄音機裏傳出邦德輕輕的聲音;“是她?”,接下來說話聲中斷了,代之而起的是餐廳的嘈雜聲。埃恩裏科-科洛姆關掉收錄機,足足有一分鍾時間,他呆呆地看著收錄機_動不動。他好好地想了一會於,臉上一片茫然,過了一會兒,他罵了一聲:“該死的狗雜種。”然後慢慢站起身來,走到門前,打開門,回頭又望了一眼那台袖珍收錄機,更加惡狠狠地罵了句:“該死的狗雜種。”這才回到餐廳中櫃台邊自己的桌旁。


    埃恩裏科-科洛姆博急促地、滿心焦急地對他的女伴談著什麽。她邊聽邊點頭,望了一眼邦德。邦德和克裏斯托弗正準備起身離開餐桌,突然聽到那女人壓低嗓子在罵科洛姆博:“你真是個虛偽的家夥,大家讓我對你防著點兒,看來一點沒鈴…。”她聲音越來越大,一把抓起手提包,嘩地站起身,正好擋在邦德和克裏斯托弗走向餐廳出口的路上。他們隻好站住,彬彬有禮炮等著她讓出路來。


    埃恩裏科、科洛姆博這會也怒氣衝衝地站起來。罵道:*該死的奧地利母狗……”


    “你竟然敢侮辱我2你這隻意大利癩蛤蟆。”她伸手拿起豐杯酒,霍地機將過去。酒杯不偏不符,正好打在科洛姆博的臉上。科洛姆博叫了一聲向她撲過去,她一閃身倒退了幾步,正好倒進邦德懷裏。埃恩裏科-科洛姆博氣呼籲籲地站住腳,用一條餐巾抹掉滿臉酒水,氣急敗壞地嚷道:“給我該,不許你再到我的餐廳裏來。”說完向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轉身走回辦公室去。


    侍者馬上趕了過來。餐廳裏的其他人也都停止了吃喝,看著這出鬧劇。邦德握著那女人的胳膊肘問道:“我給你叫輛出租車,好嗎?”


    她猛地掙脫身子,怒氣衝衝地說道:“男人都是些色狼。”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又生硬地說了一句,“也許你除外。”說完便傲然昂首走向門口。


    餐廳裏又恢複了一片嗡嗡聲和刀叉餐具的碰撞產。吃客們津津有味地低聲議論著剛剛發生的事,議論著這個漂亮的脾氣挺大的奧地利女人。領班緊繃著臉,管那女人和邦德打開門,對邦德說:“真對不起,先生、謝謝您的光顧。”


    邦德向一輛緩緩開來的出租車招招手,車在路旁停下來。他打開汽車門,讓那女人先上,海記緊跟著鑽進了汽車,從窗口對克裏斯托弗說:“我明天早上級你打電話。再見!”沒等克裏斯托弗回答,他已經靠在位於上,六卷統在冷落中的女人問道:“朝哪兒開?”


    “阿姆巴薩多裏飯店。”


    車開了。靜靜地坐了一會兒後,邦德問道:“願意找個地方再喝點什麽嗎?”


    “不用了,謝謝!”她略微遲疑了一下,又說:“您真好,可我今晚太累了。”


    “換個時候可以嗎?”


    “也許可以,但我明天要去威尼斯。”


    “我也要去那兒,明晚和我一起吃飯,好不好?”


    她微笑,“我原來以為英國人都很靦腆。你是英國人,是吧?請問貴姓?你是幹什麽的?”


    “是啊,我是英國人。叫邦德,全名是詹姆斯-邦德。我寫書,專寫驚險小說。我現在正在寫十本關於販運毒品的小說,以羅馬和威尼斯為背景。問題是。我對這方麵所知甚少。我正四處搜集素材你知道什麽有趣的事嗎?”


    “這樣說來,你和那個克裏斯托弗一起吃飯就是為了聽一些有趣的故事。我聽說過他,名聲可不大好。至於我自己,很抱歉,不能向你提供什麽有趣故事,我知道的事情別人都知道。”


    邦德熱情地說。“呀,我就是對這些故事感興趣,那些精彩的街談巷議就是最好不過的素材,對作家來說。就象鑽石一樣珍貴。”


    她不禁開懷大笑。“你說那些-”是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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