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德有氣無力地朝他笑著點點頭,一陣突發的疼痛使他不得不閉上眼睛。當他再次睜開雙眼時,看見水手麵帶愧疚的神色,輕輕地搖搖頭。他讓邦德看著手表,時針指著七點。他用小指頭指著九點用意大利語說:“吃飯,好嗎?”


    邦德說:“好的。”


    他又將一隻手貼在臉頰上,然後把頭偏向手的一側說:“睡覺。”


    邦德又說。“好。”


    水手走了出去,順手關上門,但是沒有上鎖。


    邦德小心翼翼地從床上爬起來,走到臉盆前打算洗一洗。五鬥櫥上整齊地擺著他身上的東西。除了手槍之外,一樣也不缺。他把這些東西都裝進口袋,然後回到床邊坐下,點燃香煙,思考起來。他始終理不出個頭緒。從那個水手的態度看來,他們似乎並沒有把自己當作敵人。可是他們幹嗎要花那麽大力氣把抓住呢?而且科洛姆博的一個手下人還為此送了命,盡管是因為疏忽大意而致。看來他們並不想殺他,說不定是想和他做一筆交易呢。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九點鍾,那個水手來了。他領著邦德穿過一條不長的通道,走進一間髒兮兮的小餐廳,然後他便離開了。屋子中央擺著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桌旁一輛小推車上麵放著食物和飲料。邦德拉了拉餐廳尾部的艙蓋,能蓋被掛上了,拉不動。他打開一扇舷窗,探頭向外望去。外麵光線幽暗,但仍可以勉強看出這是條約為工百噸級的船,過去大概是條漁船。船上有帆,聽馬達聲像是一台單缸柴油機發動的。這時的航速估計是六至七海裏。遠處漆黑的海麵上不時掠過點點微弱的黃光。表明船正在沿著亞德裏亞海岸行駛。


    艙蓋外傳來取下鐵柱的嘎嘎聲邦德縮回頭。科洛姆博從舷梯上走下來。他身穿汗衫,腳踏粗藍布拖鞋。,眼中閃著狡猾和嘲笑。他在一張椅子上坐下,朝另一張椅子揮揮手說:“來,我的朋友。這兒有吃有喝,咱們可以無話不談。從現在起咱們都不要象孩子那麽任性了,該憑理智做事,對不對?想喝點兒什麽?杜鬆子酒。威士忌還是香檳?這是波洛尼亞最好的香腸。這是我b已莊園裏種的橄欖,還有麵包、奶油和新鮮無花果。都是上等貨,味道好極了。嚐嚐吧,你一定會胃口大開v


    他的笑聲富有感染力。邦德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威士忌加蘇打,坐下來問道:“你們為什麽要費這麽大勁兒呢?我們會會麵,本來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何必要增加這些戲劇性的插曲?事實上,這樣做你給自己惹麻煩了、我已經向我的上司匯報了一切,包括在你的餐館裏,那女人為了結識我而耍的一套幼稚可笑的把戲。我還告訴他我要親自來闖這個陷阱。如果明天中午之前我沒有平安返回,國際警察組織和意大利警察局是會采取行動的,這可不是什麽好玩兒的事。”


    科洛姆博似乎吃了一驚。他說:“如果你真是故意鑽進圈套,怎麽你見了我手下人還要跑?我派他們來隻是要請你上船。本來我們可以彼此更友好一些。可現在我很失了一員大將,你呢,也險些腦袋開花,真不明白我們怎麽會搞得這麽但。”


    “那三個人來者不善。誰是打手我一眼就能認出來。我還以為你要於蠢事的。讓那姑娘直接傳話多好,何必要叫來這麽個男人?”


    科洛姆博搖了搖頭。“莉絲爾隻是想多了解體本人,她這會兒恐怕怒氣不會比分時。生活可真難啊!我想和所有的人交朋友,不料一個下午卻樹了兩個仇敵。更是糟透了。”


    看樣子,科洛姆略確實感到遺憾而後悔。他切下厚厚一片香腸,不耐煩地用牙撕下腸衣嚼了起來。接著端起一杯香檳,在塞滿香腸的嘴裏泛誌連酒帶肉一哈哈吞下去。他又搖搖頭,抱歉地說:“我總是這樣,煩惱的時候就大吃特吃、可這時候著下藥東西總是消化不了。現在你把我搞得心煩意亂。你剛才說我們本可以當麵把事情說清、言下之意是我自尋麻煩。”他無可奈何地攤著雙手。“我怎麽會知道呢?按照你這麽說馬皇奚真是我給客死的了,可是我又沒讓他輛a條該死的波浪。”


    科洛姆博敲打著桌子,對著邦德吼道:“我可不認為這一切都是我的責任。相反,是你們一手造成的。你曾經許諾要殺了我。誰能指望和要條地的凶手家朋友極地會商見卜路。你說說著。”科洛姆博抓起一個麵包圍使往日裏塞。雙眼好象要噴出火來。一書夠不解地看或他,說:“你到底在說些什麽?”


    科洛姆博把剩下的麵包圈往桌子一扔,站起身。走到權於前。噴火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邦德。他打開最上麵一格抽屜,提出一部袖珍收錄機,又走圓桌旁坐下,按下個鍵鈕。錄音機裏傳來酒吧餐廳的一片嗡嗡聲。


    邦德端起威士忌;目不轉睛地凝視者杯裏的酒。一個微弱的聲音說道:“一點不錯。好吧、在我終你們提供情報之前,讓咱們象誠實的商人那樣,先把條件講好,行不行?”那聲音又繼續道:“我要一萬美元。任何情況下不許說出情報的來源,即使嚴刑拷打也不準講。這個組織的頭子罪大惡極。得把他幹病就是說殺死他。”邦德耐心地等著自己的聲音出現。他還記得,在他回答第三個條件前,有好一陣子沒說話。他是怎麽說的呢?這時錄音機裏傳來邦德回答對方的聲音。“我不能作任何保證,你應該明白。我隻能說,如果這人要殺我,我就會殺了他”


    科洛姆博關掉收錄機。邦德喝掉杯裏的酒,抬頭看著科洛姆博,反駁道:“這並不能證明我要殺你。”


    種塗姆裏頭喪氣地瞧了一眼邦德:“可我隻能這麽理解。因為這話出自一個英國人之口一我太了解英國人了,戰爭時期我給英國幹過事,參加了抵抗組織。還獲得了英王勳章。”他伸手從衣兜裏掏出一枚別在紅、白、藍三色條紋授帶上的銀質內由勳章,扔到桌上。“瞧!”


    邦德仍然緊盯著他說。“磁帶上後來的內容說明了什麽?你早就不再為英國效力了。相反.你為了錢與它為敵。”


    科洛姆博不滿地啃哈了一聲。食指敲打著錄音機,冷冷地說道:“我全聽過了。真正一派胡言。”他忽然猛地握拳敲打著桌子,震得酒杯亂跳。一沒有一個字是真的。”他猛然站起來,身後的椅子翻倒在地。他彎腰扶起符號,伸手拿起一瓶威士忌、走到邦德麵前給他倒上,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把香檳酒擺在麵前。這時他已平靜下來,心平氣和地說;“當然也不都是假話。那個壞蛋至少還吐了點真情,所以我不打算再辯解什麽。也許你不相信我,會搬動警察來幹預,給我找麻煩,搞得我們狼狽不堪。即使你找不到理由殺了我,他們也會製造醜聞,把我給毀掉。與其這樣,我還不如幹脆對你實話實說。你不就是為了弄到這些才到意大利來的?幾小時之後,也就是天亮前批的使命就可以圓滿完成了。”科洛姆博啪啪地板著手指頭接著說選。“夠快的了吧,’


    “克裏斯托弗說的哪些是假話呢?”邦德問。


    科洛姆博一眨不眨地盯著邦德,心裏盤算該如何回答。“我是搞走私的,此話不假。也許地中海一帶這行當裏我算得上是老龍.意大利境內出售的美國香煙一半是我從丹吉爾弄進來的。說到寶石,我在貝魯特派有專人供貨,直接近到塞拉利昂和南非。至於黃金妹,黑市上的貨源也大都是我提供的。以前金黴素、盤尼西林之類的藥品缺乏的時候,我也能通過賄賂美國後方醫院,搞到這些東西賺錢。其它生意就舉不勝舉了,知道嗎?我還從敘利亞為那不勒斯的大人物價並到過漂亮的小妞兒。偷渡犯人出境我也幹過。可是,”科洛姆博用拳頭睡著桌子,“麻醉劑、海洛因。鴉片和大麻——不!這些東西絕對不幹!我不願意沾上這種事。太卑鄙齷齪了,除此之外其它事情都算不了什麽。”科洛姆博舉起右手。“我的朋友,我以我母親的名義發誓,我說的這些都是實話。”


    邦德有些明白了。他覺得科諾姆體這個人可以相信。雖然他貪婪暴躁,象個強盜,可是自己卻莫名其妙地對他一直有一種好感。“為什麽克裏斯托弗要暗算你呢?他這麽做又能得到什麽好處?”邦德問道。科洛姆籌伸出一根手指在鏡子前行晃來晃去。說道:“我的朋友,克裏斯托弗是個最大的兩麵派,很能很久的。他為了不暴露自己,繼續扮演他的雙重角色,以便得到中央情報局和禁毒署的保護,必須偶爾拋出個把犧牲品,不過都是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可性這件同英國有關的事情就大不一樣了。它事關一張巨大的地下運輸網,為了保住這張網,不得不拋出一個更大的犧牲品。於是克裏斯托弗,或者可能是他的主子,批中了我。不錯,如果你花時間去調查,出大筆錢去揭買情報,你或許會查出我暗中經營的買賣。可你們把我逼得越緊,離你們的真正目標也就越遠。我知道你的那個情報局很厲害,到最後或許我去蹲監獄,可是你們委連的大狐狸卻會在一分暗自得意,嘲笑你們便呼呼地被引入歧途,真正的獵物都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了。”“克裏斯托弗為什麽想借別人的手把你殺掉呢?”


    科待姆的臉上閃過一絲狡猾的微笑。“朋友,因為我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我們都是於走私這一行的,難免無意間會看到別人的一些穩私。不久前,就在這條船上,我們和一條從阿爾巴尼亞來的小抱膝交上了火,把炮艇的燃料箱打中,引起了大火,隻有一人幸免於難。我們讓他說上了不少秘密。是一不留神,他卻迫掉了。由此引起了一係列的麻煩。打那以後,我就被克裏斯托弗這個無賴盯上了。不過,淋浴姆博臉上得出一絲殘忍的微笑.我得到了一個情報,可他卻還蒙在鼓裏。我們明早天要亮時要去同他約會,地點在聖大瑪利亞,安科耶北麵鋪一個小漁港。要對我們將看到許多精彩的事情。”


    邦德不動聲色地問道:“我需要付你多少錢呢?你說我的任務明天就可以完沒那麽你要多少錢?”


    “一個錢也不要。正好我們的利害一致,是一條船上的朋友。不過你得說,決不把今晚的事告訴任何人,如果實在有必要的話,也隻能讓你在倫敦的頂頭上司一個人知道.無論如何不能讓意大利人知道一丁點風聲。你答不答應?”


    “好的,我答應。”


    科洛姆博起身走到櫃子前,從抽屜裏取出邦德的槍,還給他。順最好帶上這個。明天早上,在那種場合,它會有用的。現在你去休息一會兒。明天早上五點鍾,我給每個人都準備好甘蔗酒和咖啡。”說完他伸出手來,邦德握住了。兩人盡釋前嫌,彼此成了朋友。邦德已經對科洛姆博毫無敵意。他有些尷尬地與科洛姆博道過再見,便走出餐廳,回到自己的小艙。


    第二天淩晨五點鍾,科倫比那號船上的十二名年輕、健壯的小夥子喝著科洛姆博為他們準備好的熱咖啡和甘蔗酒。船員們一麵喝著,一麵輕聲交談。整條船上隻點了一盞防風燈,四下漆黑一片。此情此景,頗有些前往“金銀島”我寶的感覺,令人激動而又緊張。邦德不禁暗自微笑。科洛姆博逐個檢查了船員們的武器。他們身佩清一色的盧槍手槍,插在皮帶下的襯衣內。每人口袋裏還裝了一把彈簧刀。科洛姆博不時對各人的武器評論一番,或褒或貶。邦德強烈地感到。科洛姆博非常滿意自己這種充滿冒險、刺激和危機的生活方式。這是一種罪犯式的生活:不斷地觸犯法律,無視國家的煙草專利權,與海關和警察較量、周旋。然而他這一係列犯罪活動中卻似乎充滿著某種頑童惡作劇武的氣氛,它淡化著這種種犯罪行為,使之從黑色變為白色,至少也變成了灰色。


    科洛姆博看了看表,吩咐手下人各就各位。他滅了燈籠,和邦德一前一後,借著灰白的曙光來到甲板上。邦德發現他們的船正沿著一條黑乎乎的,布滿岩石的海岸行駛,船速已經減慢。科洛姆博指著前方說:“繞過前邊的海呷就到港口了,我們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靠近那裏。如果我沒估計錯的話,現在正有一條船,大小和我們這條船差不多,正靠在碼頭上卸貨。那些貨表麵上並非黑貨,而是一街筒的所謂的印刷品。繞過海呷後,我們必須全速前進,靠近那條船,然後立即占領它。肯定會發生搏鬥。但我不希望用開槍來解決問題,除非他們先開槍。那是條阿爾巴尼亞船,船員都根源悍。他們是你和我共同的敵人。因此;如果一旦真的發生槍戰,你也得加入進來。萬一你被打死,那也隻好聽天由命了。明白瑪?”


    “明白。”


    邦德話音未落,就聽輪機室的傳分鍾發出了鍾一聲響,緊接著腳下的甲板鎖起來。小船以每小時十海裏的速度約過海郵,開向港口。


    果然如科洛姆博所說的那樣,一條船正停泊在一個石砌的碼頭旁,船機慢悠悠地隨風晃動。一塊木板從船舷借到岸上,一直伸向一座搖搖欲壁的倉庫的黑乎乎的人口,微弱的燈光從倉庫裏麵透出來。甲板上堆放著一堆堆印刷品一樣的貨物,正從木板搭成的斜麵上一街街地滾進倉庫的人口。船上約有二十人。科洛姆博必須出奇不意地攻下它。這時候兩船相距已不到50米,對麵船上有一兩個人停下了手裏的活兒,朝這邊望著。一個人跑進了倉庫。就在這當兒,科洛姆博厲聲發令,輪機立即停止,往回開倒車。船向那艘阿爾巴尼亞拖網漁船滑過去,並漸漸與它平行相靠。甲板上麵的探照燈猛地將一切照得雪亮,“呼”地一聲而船相靠。科洛姆博的手下人甩出鐵約掛在對方船舷上,科洛姆博率領著眾家員呼拉跳到對方船上。


    邦德已經想好了自己該怎麽行動。他一踏上敵部,便迅速多過甲板,從船航的鐵欄杆上跳到碼頭上去。船身離碼頭有12英尺高,邦德貓下身子用腳尖和手指輕輕者地。然後伏在原地一動不動,盤算著下一步的行動。甲板上探照燈早被打滅,雙方在一片昏黑之中展開了槍戰。一具敵人的屍體從船上正好摔到邦德麵前的石頭上麵,四肢攤開,一動不動。與此同時,倉庫門前響起了一陣南機槍聲。從它發出購一陣陣輕點射聲,可以判斷槍手是個內行。邦德借助部身的陰影前機槍方向跑去。機槍手立刻發現了他,一梭子彈向地掃來,呼嘯著從邦德耳旁身邊飛過,被打在船身的鐵殼上,發出鈴鈴的聲響。邦德跳到木板搭成的斜坡下麵,在木板的掩護下,匍匐著往前爬。子彈不時打進他頭上的木板機他已爬到頭,再也不能向前移動。他猶豫者,不知該從左還是從右跳出木板撲向機槍。正在這對,頭頂上的木板突然發出一連串呼呼聲和轟隆聲,科洛姆博手下的人割斷了捆印刷品筒的繩子,整難的印刷品順著斜坡滾了下來、邦德趁機從左麵跳起身來。機槍手正背向倉庫牆壁趴在地上,向右邊瞄準。沒等他調轉槍口,邦德的兩顆子彈已連連射出,機槍手頓時倒地,但手指仍然扣動了扳機,槍口噴出一片火舌,槍身從他手中脫出,倒在地上。


    邦德乘機飛跑向倉庫。突然他腳下一滑,向前撲倒,臉上碰到一灘黑乎乎的粘液。他在地上趴了一會兒,然後手腳並用,猛地縱身一躍,跳到倉庫牆根的一堆印刷品卷筒後麵。一個裝印刷品的紙筒被一梭子機槍子彈打開一個洞,從裏麵流出黑色的漿液。邦德拚命想把臉上和手上的粘液抹掉。這粘液散發出帶一股黴味)的芳香,很象邦德在墨西哥聞到過的一種氣味——是未經加工的鴉片


    一顆子彈從邦德頭頂呼嘯而過,紮進牆壁。邦德把握槍的手在褲子上抹了抹,身子一閃,衝進倉庫入口,側身靠在門上。心裏暗暗納悶,不知為什麽剛才倉庫裏沒有人向他開槍。倉庫裏麵沒有一點聲響,散發出一股股涼意。燈早已被關掉,外麵反而顯得比裏麵亮。隱隱可見倉庫裏整齊地堆著一筒筒印刷品,正中留出一條道兒,一直伸向倉庫另一端的一扇小門。這地方殺機四伏,活象個引人上當的陷阱。邦德立刻退到門外二船上的槍聲,遠不如剛才那麽稠密,隻斷斷續續地響著。科洛姆博飛快地邦德跑過來,象所有的胖子奔跑時一樣i給人一種腳不離地席卷而來的感覺。邦德命令似地向他喊道:“守住這個門,別進去,也別讓你的手下人進去。我馬上繞到後麵去。”不等他回答,邦德已箭步如飛,消失在拐角處。


    倉庫約有五十英尺長。邦德放慢腳步,輕輕走到頂端,貼牆而立。他探頭一看,忙縮了回來。門後正站著一個人,從門上的一個窺視孔由裏向外探視。他手中握著一支引爆器,一根導線從引爆杆上直通門的底部,從那裏消失在倉庫中。那人身旁停著一輛黑色小汽車。皮動機沒熄火,發出嗡嗡的起哨聲。車頭向著一條滿是灰塵的大路,路麵上布滿了亂七八糟的深深的車轍。


    這人正是克裏斯托弗。


    邦德單腿跟他,雙手握槍,使之盡可能保持穩定。他微微探出身子,對準克裏斯托弗腳上開了一槍,但沒擊中,子彈在目標附近濺起一片灰塵。與此同時,爆炸聲驟起,緊接著煤爐的衝擊力特邦德甩出去好遠。


    邦德從地上爬起來,倉庫開始倒塌。克裏斯托弗早已鑽進車,開出_十米外,尾部騰起一片灰塵。邦德站穩身子,擺好射擊架勢,再一次。準。汽車狂吼著連續三次加速,已開出五十米開外。好地一聲槍響,伏在方向盤上的人猛地向後一仰,雙手鬆開方向盤,頭往前伸了伸便無力地搭在方向盤上。他的右手伸出窗外,似乎在打手勢向右拐。邦德向前追去,滿以為車要停住,不料車輪雖被深深的車轍卡住,但死者的右腳仍然踩在離合器上,於是汽車一陣怒吼後,又全速向前奔馳。邦德停下來等著,看汽車怎樣開出路麵、撞在什麽地方。可是它卻揚起團團黃白色的塵埃,在清晨的薄霧中消失了。


    邦德拉上手槍保險,把搶插回皮帶。他轉回身,看見科洛姆博正如地走來。脖子咧開劣開心地大笑著,來到邦德麵前。他出乎意料地突然張開雙臂,緊緊擁抱著邦德,並在他的臉上一邊傷了一下。邦德感到很難堪,急忙叫道:“天哪,科洛姆博一”


    科洛姆博放聲大笑:“啊,害羞的英國人,對什麽都不怕,就怕表露感情。可我,”說著猛地拍打著胸,“我,埃恩裏科-科洛姆博,既然喜歡你這個人,就要大聲說出來,絕不難為情。如果不是你幹掉機槍手,我們沒人能活著見你。即使這樣,我還是拆了兩員大將,還有一些人登了點傷。可是那些阿爾巴尼亞人中,隻有六、七個還能站起來,現在都已經逃到村子裏去了。讓警察去對付他們吧,一個也跑不掉。你還把克裏斯托弗這無賴連車帶人送進了地獄,幹得漂亮。不知那輛車開上大路口會怎麽?他右手不是伸出來示意向右去嗎?他可別忘了開車得靠右行哦!”科洛姆博使勁拍著邦德的肩膀轉了個話題,“來。朋友,咱們該走了,那條阿爾巴尼亞船一會兒就要沉到海底了。真該讓些警察來開開眼界,可這地方太小,連個電話都沒有。警察從這些漁民嘴裏肯定搞不清楚情況。所以我已經給這兒的漁民頭兒談過了。這裏沒人喜歡那些阿爾巴尼亞人。現在我們得趕快返航,回去是逆風。而且受傷的弟兄們得趕快包紮醫治,這鬼地方的醫生咱可不敢相信。”


    整個倉庫都已經吞沒在一片火海之中,濃煙滾滾,火光閃閃。鴉片在火中燃燒,發出一股芳香的蔬菜味兒。阿爾巴尼亞人的船開始下沉,海水漫上了甲板。他們勝過甲板上的水,登上科倫比納號。幾個人迎上來同邦德握手,親熱地在他背上拍拍打打。船立即返航,向來時經過的海解駛去。大群漁民正站在小石屋前前科倫比納號現裏,他們身旁飄著幾條小穗部,科洛姆博向他們揮著手,用意大利語大聲喊叫著什麽,他們的很多人也揮手告別,其中一人喊了句什麽,引得科倫比統號的船員們哈哈大笑。科洛姆解釋道:“他們說著我們的表演比在安科納著電影還要精彩,讓我們一定再來。”’突然間,邦德的興奮感煙消雲散,隻想好好打掃一下個人衛生。好久沒洗澡了,胡子也沒刮,身上一股殲酸味。他下到船艙,向一個船員借來剃刀和幹淨的襯衫,回到自己的小屋裏去換洗。他抽出手槍扔到床上,槍膛裏還散發著一般火藥味,剛才發生的一暮暮恐怖和死亡的情景又浮現在眼前她打開舷窗,海麵上波濤起伏,波光溜溜,來時還是黝黑一片神秘莫測的海岸,現在卻換成了一片鬱鬱蔥蔥、賞心悅目的美景。這時從走廊裏飄來一股油炸火腿的誘人香味,邦格趕忙放下舷窗,穿戴整齊。向餐廳走去。


    餐桌上擺了一大盤前雞蛋和火腿。科洛姆博一麵覆紮吸紮的喝著,一麵說著,“這一下我們幹掉了克裏斯托弗在那不勒斯工廠整整一年的生產原料。不錯,我們在米蘭也有個類似的企業,為圖方便,我也常在那兒貯存些貨物。不過我在那裏頂多生產一些阿斯匹林之類的藥物。克裏斯托弗告訴你的故事其實就是他本人的所作所為,都栽到我科洛姆博頭上。他自己用鴉片煙提煉海洛因,再在上一幫‘信使’把海洛因弄到倫敦。對克裏斯托弗那幫人來說,這一下他們損失慘重,那一大部貨價值上百萬英鎊呢。可是你知道嗎,我親愛的詹姆斯,這些東西地不用花一分錢就搞到了手。為什麽?因為那是俄國人白送給他的禮物,俄國人用來投放到英國人飯碗裏的毒藥彈。克裏斯托弗能從俄國人那裏源源不斷地得到貨源,要多少有多少。俄國人在高加索林罌粟,經過阿爾巴尼亞運到這兒。他們所沒有的隻是投放毒藥的裝置和人力,於是十他們選中了克裏斯托弗來幹這一切。剛才,我們隻用了半小時就將他們的陰謀一舉粉碎了。你現在可以回英國告訴你們的人;販運網將暫時陷於癱瘓。你要讓他們知道,這些秘密戰爭的武器發源地不在意大利,而是在俄國。毫無疑問,這個秘密武器是俄國情報部門開展的心理戰的重要組成部價。也許,我親愛的詹姆斯,”科洛姆博麵帶讚許:“他們也許會派你去莫斯科搜尋這方麵的情報。如果是這樣,我能有幸碰上象樸勞裝-熱絲爾那樣送人的姑娘,她將向你揭示真理的另“麵。”


    “科洛姆博,你這話什麽意思?她可是你的朋友啊!”


    科洛姆博搖搖頭。“我親愛的詹姆斯,我有許多朋友。我想,你可能會在意大利多呆上幾天要寫報告,還要把我告訴你的那些事情再核實一下,對不對?”他笑了笑,“也許你還別太高興地花上半小時向美國情報部門的同仁談談克裏斯托弗吧。所以在這段時聞裏.你可能需要有個人作伴、好充分體驗我們的家鄉的糞尿。在某些原始部落裏,當一個人喜歡上某個人或是想向他表示敬意時,按照當地習俗,他會把宣己的兩個妻子暫時借給他、我沒有成群的妻妾。可是象樸勞萊、熱絲爾這樣的朋友找有不少。在這種事情上,她完全無需按我的吩咐行事。等著吧,她今晚正盼你回到她的身邊呢。”科洛姆博在衣兜裏上下換了一陣摸出一把鑰匙,在邦德眼前晃了晃。放到桌上。“這就是我的心意。”科洛姆博一手放在胸前,十分認真地看著邦德。“我是真心實意這樣做,她也一樣。”


    邦德從桌子上拿起這把鑰匙,上麵掛著一塊金屬牌,寫著;丹尼飯店65號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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