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離歌反手輕撫楚嫣然的後背,想要平複她的心情,怒瞪著孟貴妃,喝道:“朕給你協理六宮之權,你就有義務做好自己分內之事,宸妃有孕,你本該多加照料,而你哪?都做了什麽?上次暗香院之事朕就沒有責罰於你,你不思己過,反倒不能替朕分憂,連下麵人濫竽充數之事都不知,你還配協理六宮嗎?”


    “臣妾決沒有怠慢宸妃之意,還請皇上明鑒。”孟貴妃不欲再狡辯什麽,此時連皇上她都是帶著怨氣,不過是調包了些炭火,又沒冷著楚嫣然,皇上竟然把氣發在自己身上,她怎能服氣。“皇上若是想要治臣妾的罪給宸妃出氣,臣妾絕無怨言。”順勢跪下,伏身叩首在地。


    楚嫣然心思撚轉,拽了拽楚離歌的衣袖,道:“皇上,貴妃既要協理公務,又要侍奉太後,這點疏忽也是情理之中。”


    “她若是忙不過來,這協理六宮之事也不用做了。”楚離歌冷哼一聲道。


    這時福安進了屋,哈腰打了個千兒,道:“皇上,齊太醫來了。”


    “讓他進來。”又睨了眼孟貴妃,道:“你也起來吧。”


    齊晟沒想到這寢殿竟然站滿了人,快速掀起眼皮掃了眼,才叩首道:“微臣參見皇上,參見各位娘娘。”


    “平身吧,查的如何,可知毒藥來源。”楚離歌直入主題,問道。


    齊晟眉頭微蹙,沉吟片刻道:“娘娘確係被人下毒,但不是昨天所下,而是日積月累,微臣猜測自公布娘娘有孕後不久這毒就開始下了。”


    “什麽?”楚嫣然猛然坐直身子,不可置信的看著齊晟,整個身子都顫抖不已。


    楚離歌一把抱住她顫抖的身體,麵色鐵青,擰眉問道:“之前張太醫為何沒有發現不妥?”


    “回皇上,這毒要的就是日積月累,慢慢滲透到娘娘體內。”齊晟正色恭謹回道,“下毒者著實耐心,且心思精巧。皇上不知,微臣一開始並沒有任何發現,因為娘娘所用所食之物皆沒有半點毒性,微臣當時百思不得其解,正好碰見娘娘宮裏的香穗姑姑要將娘娘的衣物送到龍吟殿,微臣無意間聞道娘娘衣物上有奇特的香味,後——”


    “別廢話,快說到底是如何下毒的?”楚離歌不耐道。


    齊晟暗自撇撇嘴,我也沒廢話啊!“回皇上,根據微臣幾經查看,發現娘娘的衣物、膳食、湯藥皆加入藥物,若是單一拿出來皆無事,但隻要三樣藥物加在一起,形成相生相克的反應,對胎兒極其不利,並且隻要再多加一個藥引,費些時日必然滑胎!”


    楚離歌怒極反笑,唇邊勾出一縷邪氣陰森的笑意,“衣物?膳食?湯藥?真是煞費苦心啊!說那副引子又是怎麽混進去的。”


    “茶中。”齊晟也不廢話,簡言道。複又抬眼看向楚嫣然道:“娘娘是不是時常有突來的陣陣腹痛,但很快又消失了?”


    楚嫣然乍聽頓然愣住,久久不得回神,等反應過來後猛地投入楚離歌懷裏痛哭出來,半晌抽泣道:“皇上,原來,原來這孩子竟然遭受這麽長時間的罪,臣妾竟懵然不知,都是臣妾的錯,臣妾應該一早就有警覺,不然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皇上,您治臣妾的罪吧!”


    “胡說!連張太醫都沒診出來你又怎會知道!”楚離歌眯起眼睛看向一眾妃嬪,俊美的臉龐上滿蘊雷電欲來的陰翳,聲音中滿是暴虐陰狠之色,陰沉喝道:“若是讓朕查出是你們之中誰做的,朕定要讓謀害之人嚐嚐生死無門的滋味。來人,傳朕旨意,著慎刑司協同禦前侍衛楊琪徹查宸妃被下毒之事,齊晟從旁協助,務必要給朕與宸妃抓到凶手。”楚離歌的聲音猶如一頭憤怒的雄獅,讓整個寢殿都為之一顫。“若是此時有人認罪,朕會留她一個全屍,不然等朕查出事實真相,就不是死那麽簡單了!”


    寢殿內一片寂靜,隻有楚嫣然啜啜哭泣之聲,“皇上,你讓她們走,讓她們走啊。”楚嫣然抬起頭帶著陰狠的眼神掃向所有人,這裏每個人都可能是殺害她皇兒之人,可能不止一個,或許兩個,或許三個,或許她們聯合在一起。


    “還不快滾!”楚離歌厭惡地望向所有人,眸子殺氣畢露。


    待眾人離開後,楚嫣然已經哭的不能自持,目光中恨意如泉,邊哭邊道:“皇上,為何人心如此之毒?她們有什麽恨可以衝著臣妾來,為何要害死無辜的孩子?臣妾隻是想給皇上生個孩子,為何就容不得人?”


    “寶貝兒,你哭的朕的心都碎了。”楚離歌輕輕揩去她臉上的淚痕,卻怎麽擦也擦不完,她眼中的淚水不斷泉湧,讓他心疼不已。此時他真想將宮裏的所有妃嬪都殺了,讓所有人都沒有機會再傷害小女人。“朕不會讓你的血白白流走,朕發誓,不會再有任何人可以傷害到你。”


    楚嫣然聽著他在耳邊的誓言,輕輕閉上眼睛,心中問道:“楚離歌,我可以相信你嗎?”楚嫣然慢慢止住淚水,心中的恨意慢慢平複,她依偎在楚離歌肩上,聽著他的溫言輕哄,緩緩回抱住男人寬厚的肩背,一個堅定的信念在心裏生根,她一定要獨霸楚離歌,誰都別想再沾染這個男人分毫,無論用什麽手段,她都要楚離歌生生把自己印在生命裏。讓這個男人永遠站在自己身邊,借著他的手讓所有害她的人都置之死地。


    楚嫣然本來身子就虛再加上醒來後情緒波動很大,很快就伏在楚離歌的身上睡著了。


    聽到耳邊的抽泣聲漸漸變小直到傳來細微的呼吸聲,楚離歌輕柔的將人放在錦被裏,覆上一吻 ,悄然離開寢殿。


    楚離歌坐在禦案前,看著那堆積如山的奏折,心中煩躁。為了照顧楚嫣然,他今天沒有去上朝,沒成想就有這麽多奏章。楚離歌撚了撚眉心,驟然睜開眼睛,揚聲喚道:“福安,傳朕旨意,宣軒王進宮。”


    沒多時,楚離軒悠哉悠哉進入紫宸宮,漫不經心的掃了眼向自己奔來的福安,看著福安滿臉愁容的樣子,調侃問道:“福公公今日怎麽看著臉色不對啊?是不是皇兄又發了怒?話說皇兄今天是不是身體不適,竟然連早朝都沒去。”


    “哎呦我的軒王爺,您可別拿老奴開玩笑了。宸妃娘娘小產,皇上正惱怒哪!”福安一臉苦相,無奈道。


    楚離軒霍然愣住,眼中帶著難以置信的神色,忙問道:“怎麽會小產?前些日子不是說掉進池水中都沒事嗎?她沒事吧?”


    福安湊上前來,小聲道:“昨天夜裏出的事,齊晟查出是有人下毒謀害,這會宸妃娘娘正在後殿休息,皇上才得空宣王爺覲見。”


    楚離歌蹙了蹙眉,想起那麽個嬌人竟然要受這種苦楚,心中竟牽起幾分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心疼。楚離軒收起折扇,一臉的凝重,道:“皇兄沒有查到是何人所為嗎?”


    福安搖了搖頭,歎息道:“隻是查到下毒方式,皇上已經傳旨慎刑司和楊大人一起辦理此事。”


    楚離軒深深歎了口氣,道:“走吧,別讓皇兄久等了,你再跟本王說說詳情。”


    殿內彌漫著一片無聲而可怖的寂靜,楚離軒推開那泥金紋龍朱紫殿門,就看見楚離歌坐在蟠龍鏤花龍椅上,案台上的琉璃熏爐裏散出縷縷輕煙依舊化不開他那凝重緊鎖的眉頭。倏爾抬起頭看著自己,低沉道:“阿軒來了。”


    楚離軒點了點頭,“臣弟已經聽說了,皇兄是讓臣弟協助調查此事嗎?”走到近處勸慰道:“皇兄萬不能太過傷心,宸妃娘娘還需皇兄照料,皇兄若是以此消沉,恐怕宸妃娘娘也不會心安。”


    “這是朕期待已久的孩子,朕原本以為嫣然身為誠王府的郡主,是朕的寵妃,不會有人敢傷害她,不想後宮之人心思大膽毒辣,在朕眼皮子底下也敢有人伸出毒手,當真是讓人防不勝防!”楚離歌已然沒了平時那桀驁的樣子,整個人都處於低迷的狀態,他的神色黯淡的如朦朧的月色,又如那秋日裏敗落的花朵沒有一點神采。他痛苦的抓住自己的前額,“都怪朕,若不是朕急著要皇嗣,若不是朕沒有保護好她,她怎會嚐到這失子之痛。”


    楚離歌進一步走到他身邊,按住他的肩頭,安慰道:“宮中如此陰毒之事曆朝曆代還少嗎?宮中女人為了爭寵向來如所不用其極,皇兄每天要處理政務,難免分不開身,又豈能麵麵俱到,皇兄怎能將事情怪罪到自己身上?”


    楚離歌驀然抬起頭,眼中射出寒光,恨恨道:“若是讓朕抓到凶手,朕一定要將她挫骨揚灰,以解朕心頭之恨。”


    “皇兄可有頭緒?這樣的事情定是後宮高位所為。臣弟聽福安說連尚食局尚服局也牽涉其中。”楚離軒自瓷甕中倒出茶葉放入兩個茶盞中,又用炭爐上溫著的滾水衝泡起來。一杯送至楚離歌眼前,一隻輕輕吹拂著。“皇兄,喝些茶水吧,事情不是還得一點一點辦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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