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僧並無虛言,無論是夏朝、商朝還是周朝、晉朝,滅國時都出現彗星襲月的天象。而今襲月重現,正是因為狐狸精幻化成人。皇上請看,這位娘娘姿色絕豔,傾國傾城,媚骨天成,世間哪有此等相貌的人?眼角上翹,眉宇飛揚,眉間隱隱帶著戾氣,周身黑氣繚繞,皇上應盡早遠離才好。這狐狸精專門吸食男人的精元,皇上又是真龍天子,更是對她修煉大有益處。”看到皇上如此滿不在乎,反而要治自己的罪,淨善眉頭緊鎖,麵上盡是擔憂之色,肅言道。


    “嗬,照你這麽說,朕就是那沉迷美色的無道昏君了?”楚離歌哼笑數聲,仿佛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倏爾臉色乍然冷變,如墨的雙瞳微微緊縮,眸底有道淩厲銳利的光芒射出,“竟敢拿朕和亡國之君相提並論,朕要了你的腦袋!”


    太後連咳幾聲,臉色漲的通紅,帶著嘶啞的聲音吼道:“淨善大師是得道高僧,京城之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皇上如今是想袒護這個狐狸精而不顧江山社稷嗎?這妖精如今當真是迷了皇上的心智,竟然讓皇上置黎明百姓的安慰而不顧?皇上這樣做對得起愛戴你的子民嗎?對得起在邊關守護邊境的士兵嗎?對得起大燕朝的列祖列宗嗎?”


    “若是真因為一個女人而滅國,朕這個皇帝又對得起誰?”楚離歌對上太後那隻眼睛,臉色沉如深底,就連那麵龐上噙著的譏諷笑容也消失不見。


    楚嫣然柔柔覆下身,淺施禮,柔聲言:“臣妾不忍看到皇上與太後因臣妾爭吵,若是太後認為臣妾是禍國殃民的妖姬,臣妾甘願以一己之身保大燕無虞,讓太後安心。隻是臣妾實在不知哪裏招惹了淨善大師,竟要遭此滅頂之災。”


    既然太後與禿驢合夥做戲,她就將計就計,作出可憐的樣子,讓所有人以為自己是被害的。這個世界永遠都是同情弱者的,適時裝可憐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憐惜。


    楚離歌躬身扶起她,擦掉她好不容易留下的淚水,道:“朕怎麽相信那禿驢的話,你現在有孕不可填淚,否則孩子就不漂亮了。”


    賢妃淺淺一笑,溫婉和煦的笑容掛在臉上,道:“本宮聽聞大師在相術方麵頗有建樹,不想竟有如此能耐,還有這通天的本事,竟連是人是妖隻需一眼就能看出來。”


    蔣婕妤甩帕掩嘴,咯咯一笑,上下打量著淨善,聲音如黃鶯出穀般清甜脆真,“相術不是道士才會的嗎?如今這大師竟不去做和尚而去做道士了,當真是稀奇。若是貴妃娘娘是狐狸精,那你看看本嬪是什麽精啊?本嬪如今愛吃桃花姬,是不是本嬪就是桃花精啊?”


    皇後冷眼看著所有人,一直沒有說話。太後竟然做出這樣一出好戲,即便皇上現在根本不相信淨善所說的話,但明日朝廷民間都會盛傳皇上的寵妃是狐狸精轉世,是專門禍國殃民的妖女。就算皇上有心護著,也抵不住朝臣的諫言,擋不住天下眾人的悠悠之口。淨善在民間頗具聲望,受達官貴人推崇,他說的話具有一定的威望,到時自己在加一把火,皇上定然受不住壓力。到時就算皇上舍不得楚嫣然,也不能讓她在留在宮裏,而那肚子裏的更是絕無可能登上皇位。


    “都說大師是高僧,但本宮聽聞佛家主張上天有好生之德,又言眾生皆平等,萬物皆有靈。若本宮真為妖精,大師也應該秉承佛家之理論,如今竟然說出除掉本宮的話來,也不怕折了你的修行。本宮倒是好奇,大師禮佛多年,這經書都讀到哪裏去了,或是你根本就沒有領悟佛教的精髓。”楚嫣然收起剛才的楚楚可憐,氣勢也遽然而起,帶著說不出的明豔與囂張。她安安穩穩地坐下,冷眼看著淨善,但目光卻落在他身後的太後身上。


    “阿彌托佛,善哉善哉。苦海無涯,回頭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施主萬不可再作惡人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施主作惡人間,但上天有好生之德,佛曰不殺生。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地獄不空,誓不成佛。貧僧會帶你入佛,點化你,為你渡厄。施主深受燕皇寵愛,若是能有幾分真心,必要遠離人間之主,才能保一方安危。”


    “剛才大師還口口聲聲要除掉本宮,怎麽這會倒要渡化本宮了?哼,你有何憑證誣陷本宮是妖精,本宮看你是信口開河,存心無賴本宮。虧你還是什麽高僧,簡直辱沒佛門,就不怕佛祖看見了懲罰你嗎?”


    淨善絲毫不懼楚嫣然滿臉厲色,掐指一算,嘴上念念有詞,片刻,便道:“貴妃的是乙巳年丁卯月己亥日卯時出生,這可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之人,貴妃乃是純陰之女。有此八字的人皆是禍國殃民之人,克父克母克夫克子,與四大妖姬同為一樣的命數,皇上此妖女萬不可留在您的身邊!”


    “大師可算準了?確定本宮的八字是刑克之命?”楚嫣然不怒反笑,挑高美目問道,


    淨善立刻回道:“貧僧研究周易命理幾十年,這點小事還是算的準的。娘娘不但是刑克之命,還會危及大燕安危。”


    “好,這可是你說的。”楚嫣然肅言危襟,點了點頭,又看向楚離歌道:“皇上,臣妾請旨宣欽天監正史到長信宮一趟。”


    楚離歌看著她那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心中不疑有他,向福安喚道:“去傳李罡宿。”


    “福公公再勞累跑一趟,將齊太醫一並招來。”楚嫣然心思一轉,又補了一句。


    福安接到旨意就往司天台而去,心中嘀咕著:太後鬧今天這一出,讓誰看了都知是衝著貴妃娘娘去的。什麽淨善大師,分明是個神棍。看貴妃娘娘的樣子分明是成竹在胸,這場鬧劇不定怎麽結束哪。


    正想著就看見迎麵走來的軒王,福安快步走了幾步,向楚離軒打了個千兒,“王爺萬安,不知王爺怎麽過來了?”


    “本王有事找皇兄,不想去了趟紫宸宮,被看宮門的宮人告之太後突然病情嚴重,皇兄來了長信宮,遂本王也來探望太後。你怎麽沒在裏麵伺候,反而跑出來了。”楚離軒執著一把沁耀金絲扇輕悠搖著,膚色瑩瑩如玉生輝,挑花眼微微朝上斜飛,黑眸寶光燿燿,又若秋潭深邃,舉手抬眸,一派風流公子的模樣。


    福安微微抬起身,輕聲道:“太後是病重,太醫束手無撤,始終找不到病根,還是祺妃娘娘提議請來了承恩寺的淨善大師。但淨善大師來了就說是貴妃娘娘衝了太後,又說貴妃娘娘是千年狐狸精幻化而成,專門來禍害人間,不但衝了太後就連皇上也被迷惑。”


    “一派胡言!什麽大師,本王看就是那欺世盜名的騙子!本王這就去看看到底這老和尚有什麽本事。”不等福安說完,楚離軒就已氣急敗壞的咒喝起來,邁著大步就朝長信宮而去。


    福安微微一愣,隨即暗想:不愧是與皇上的同胞兄弟,處處維護著皇上愛護的人。


    寢殿內的人一時陷入寂靜之中,楚離歌環著楚嫣然,神色凝重,隻有那攥著的骨節泛白的手才能看出他有多憤怒隱忍。


    “太後宮裏如此熱鬧,怎麽不叫上本王?”清越的聲音打破了死氣沉沉的室內,楚離軒闊步邁入,俊俏的麵龐上帶著孤寒銳利,雙眸中光芒內斂,深不見底,躬身向太後和皇上行了一禮,道:“兒臣聽聞太後身體不適,特來請安。誰知路上竟碰到福安,一問才知竟有人在太後宮裏妖言惑眾,汙蔑貴妃娘娘是狐狸精轉世,當真是好笑。兒臣隻在鬼怪雜談的話本上看過這樣的無稽之事,但也不過是人杜撰出來的,不想還有人將話本裏的故事拿出來按在貴妃身上。”


    “軒王不了解事情始末,怎麽一進來就質疑大師?淨善大師是高僧,怎會妖言惑眾。軒王一向眼高於頂,不欲與女子有任何來往,怎麽今天不問青紅皂白,句句為貴妃說話?不會是也被這狐狸精迷惑了吧!”祺妃收到太後的眼色,瞥了眼楚離軒,冷哼一聲,一張滿若銀盆的豐盈麵龐上驟然迸出寒光般的冷笑。


    楚離軒撇頭打量了眼祺妃,忽而一笑,道:“祺妃娘娘如此這般珠圓玉潤倒是少見,若是真有什麽妖魔鬼怪,本王是不是該說,祺妃娘娘倒像是野豬精哪?一肚子的肚滿油腸將腦子都擠出去了吧,說話都不過腦子。哦,本王說錯了,你根本就沒長腦子。”


    祺妃在這宮裏以豐滿為尤,自詡肌骨瑩潤,容貌豐美。今日卻遭軒王如此這般尖酸刻薄的羞辱,登時怒火衝天,但又不敢發作。但楚離軒的惡言惡語卻惹來在座妃嬪低低笑語。祺妃又氣又惱,臉色漲成了醃肉色,手指攥拳抵在胸口,“王爺怎可這般羞辱本宮?本宮知道自己人微言輕,但大師已說,貴妃是純陰之人,是禍國殃民的命數。同古代四大妖姬一樣皆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分明就是隻千年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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