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給娘娘道喜,皇上早朝時下了旨意,兩位小殿下都被封了親王。大皇子如今是昌王,二皇子是翊王,都是寓意吉祥的好封號。”多壽剛一得到信,就著急著慌的跑回來報喜。


    楚嫣然正將一隻金鸞出雲點金滾玉步搖插入髻中,手一頓,心想:昌有光明昌盛之意,翊字是輔佐的意思。兩個封號顯而易見,皇上這不明擺著告訴世人他有立昭兒為儲君的心思。不由皺了下眉頭,皇上雖是好心,可是就怕此舉將昭兒推上風口浪尖,給他招來一些禍事。


    轉而又一想,自己已經處在風口浪尖,難道還怕這風浪更高嗎?若是自己連保護昭兒的能力都沒有,那以後漫漫幾十年的路又該如何走下去?


    鳳釵往裏一推,穩穩插在髻間,翠羽明璫,將她的嬌媚容顏襯托的更加明豔。楚嫣然嘴角微微勾起微笑,雖說封賞的是小家夥們,但也是楚離歌將他對自己的寵愛十足十的擺現在世人麵前。她輕輕點了點頭,道了一聲:“賞,今日甘泉宮上下人人有賞。”再一想,又道:“紫宸宮的人也一並賞了,今日是本宮生辰,雙喜臨門,賞銀翻倍。”也不能說她太囂張連紫宸宮的人都打賞,隻不過是賣紫宸宮裏的宮人一個好。


    話音一落,眾人才在多壽的帶頭下齊聲恭賀起來。大家實在是慶幸自己走了運,竟能分配到甘泉宮伺候,不光主子被封了皇貴妃,如今小主子也成了王爺,有這樣的主子,他們這些人在宮裏當差連腰板也比別人硬。


    今年楚嫣然的生辰並不像去年一樣隻是在未央殿隨意舉辦,而是選在了蓬萊仙島上的摘星樓。如今她已經是皇貴妃,又有封號,自是和以前不一樣。遂此次不但是宮裏的妃嬪,皇宗貴族都紛紛前來為她祝壽。要說也不過是個十六歲的丫頭片子,但人家聖寵六宮又是兩位親王的母妃,身份使然,就是想要諂媚都要看人家給不給你這份臉麵。


    蓬萊仙島上香煙繚繞,花影繽紛,處處燈光相映,時時細樂聲喧,說不盡這太平景象,富貴風流。隻見清流一帶,勢若遊龍,兩邊石欄上,皆係水晶玻璃各色風燈,點的如銀光雪浪;上麵柳杏諸樹,雖無花葉,卻用各色綢綾紙絹及通草為花,粘於枝上,每一株懸燈萬盞;更兼池中荷荇鳧鷺諸燈,亦皆係螺蚌羽毛做就的,上下爭輝,水天煥彩,真是玻璃世界,珠寶乾坤。


    摘星樓上更是晶瑩透亮,仿若白晝,燭火通明,風燈琉璃,樓內各處,帳舞蟠龍,簾飛彩鳳,金銀煥彩,珠寶爭輝,鼎焚百合之香,瓶插長春之蕊,好一派豐榮顯貴景象。


    皇貴妃與皇上坐在一起,一側皇後端然巧笑,溫婉舒和。可是縱然她再淑柔婉約,還是讓人覺得三個人坐在一塊,仿佛還是多了個人。


    此次千琢是以莊太妃貼身侍女的身份站於身側,不似那日的精心裝扮,倒也晦暗了幾分。她不言不語,乖巧的跪在莊太妃身側為她添菜增酒,隻是偶爾也會偷偷瞄一下皇上的神色。而每次她偷偷看去,都是皇上哄笑著皇貴妃。兩個人柔情蜜意,像是連體嬰兒一般不舍得分開一點。


    楚嫣然伴在皇上身邊,眼波流轉如星光之璀璨,玉骨冰肌乍玉軟之花柔,豔冶柔媚,傾城無雙,滿殿的光彩風華皆被她一人奪去。是啊,自入宮後就獨寵六宮,一舉為皇上誕下兩位皇子,而今更是一對隻有四個多月的龍子竟然封王,這是何等榮光?況且皇上所賜封號大有深意,二皇子也就算了,“翊”很明顯是輔助之意,那他所輔佐的人又是誰哪?恐怕能讓他甘心輔助的隻有一母同胞的昌王了。“昌”字有繁榮昌盛、萬世永昌的意思,皇上是不是通過這個字來表達對大皇子的期許?皇上雖沒有明說,但下麵的人都是整天猜測皇上心意的,自然對皇上突然立王之事警覺萬分。


    楚嫣然的心思卻不在於此,她含笑掃視著眾人,涼涼目光在千琢身上停頓一下才收起。她自顧倒了一杯葡萄醉,優雅的含了一口,酒香甘醇清甜,讓舌尖上如有花朵綻放,反覆於口腔中進行攪動,香味布滿舌頭兩側、舌背、舌尖,並延伸到喉頭底部,好讓香味散到整個口腔中,繼而再吞咽下去。楚嫣然閉目感受剩下的餘香,乍然,睜開雙眼,在千琢身上定目,直到千琢不經意的抬眸與她對視。千琢被這種帶著幽森的目光注視,手上的酒杯差點跌落到地,她快低下頭不去看那陰沉駭人的雙眸。


    楚嫣然微微一哂,就這麽點膽子也敢進宮,看向楚離歌道:“臣妾聽聞溫香扶玉館的歌舞吟唱是這京城裏最好的,所以臣妾特意讓父親將他們請來,皇上不會怪臣妾吧。”


    “難為你一片心思,朕怎會怪你?”楚離歌知她最是詭計多多,不知今日又要生什麽事來,不過既然有他在,就算小女人想玩出天去,他都給她兜著。


    “謝皇上恩典。”楚嫣然俏聲謝恩,扶手拍了兩下,一眾琴師舞姬進入殿內開始表演,要說精彩也不過如此,與之前所看並無多大的驚喜,然而卻讓千琢驚慌不能自持。應該說從楚嫣然說出“溫香扶玉館”時她就已經驚慌失措。不隻是她,就連莊太妃也身子不由一滯。還是莊太妃最先鎮定下來,吩咐她再斟一杯酒,趁著兩個人的距離拉近,輕聲道:“慌什麽慌,不過就是請來助興的。”


    這“溫香扶玉館”正是之前千琢賣身的地方,這些人都認識她,若是被認出,皇上就知道她在那地方待過,又怎麽會要她。她極力的低著頭躲在莊太妃身後,就是怕被熟人現認出來。


    楚嫣然冷眼看著千琢躲躲閃閃的樣子,嘴角掛上一層得意的笑容。自這個千琢出現之後她就派人去打探她的過去,可打探來的消息卻仿佛斷了線一般,根本就沒有有關她的任何事情,她這個人仿佛就是憑空出現一般。


    不過,踏進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楚嫣然這次就應該好好感謝她有個風流爹。原來千琢出現的那一晚,楚子弘就覺得眼熟,卻忘了再哪裏見過。好巧不巧,有一晚正好有人讓他到溫香扶玉館消遣,到了那裏他就突然想起來千琢就是溫香扶玉館的如玉姑娘。


    楚子弘當然知道千琢突然出現在皇上麵前是什麽意思,他久經情場,若是連這點手段都看不出來,就枉費幾十年風流世子的名頭。所以楚嫣然省親那天就趁機將此事耳語了她。楚嫣然回宮後,思來想去就想出今日這一台戲。哼,不主動出擊,難道還等著她們使陰招害了自己嗎?


    歌舞結束後,溫香扶玉館的人剛要退下就被楚嫣然叫住。


    “唱的、跳的、彈的、拉的都好,早就聽說溫香扶玉館人才濟濟,引得咱大燕多少大臣誌仕都願意去那裏輕鬆解乏。”楚嫣然掃了眼紛紛低下頭的皇親公卿,“你們看看在坐的有沒有你們的常客啊?不過說回來,這次還是本宮的父親向本宮推薦的你們,可見本宮的父親就是個常客。”這個時候楚嫣然絲毫不猶豫的將自己的便宜爹爹給出賣了,但也不算出賣吧,誰不知道她爹爹的風流事跡。


    這些藝妓們哪敢指認朝廷大臣,隻不過是略掃了眼就低著頭不說話。


    楚嫣然也不惱,本就沒有將今日的事寄托到他們身上。轉眸看向莊太妃,嬉笑道:“莊太妃旁邊是誰啊?怎麽還這般躲著,難道你也是這溫香扶玉館的恩客?”這招拋磚引玉讓楚嫣然用的極妙,直接讓所有人的視線落在了千琢身上。


    楚嫣然笑臉盈盈,接著道:“原來是千琢,本宮當是誰哪,像是見不得人似的。本宮記得你年初一那天舞跳得極好,今日再為本宮跳一舞吧。”


    莊太妃擰眉看著楚嫣然,不悅道:“千琢是哀家的侍女,不是皇貴妃隨意就可以指使的。”


    楚嫣然早就料到莊太妃不敢讓千琢暴露於人前,定會阻止。但她也不急躁,嫵媚的聲音笑聲如鈴,“咯咯”一笑,風情萬種,“皇上自初一之後就總和本宮說對那晚的驚鴻舞念念不忘,所以本宮想借著這個機會讓她跳支舞給皇上。若是皇上喜歡,得了恩寵也說不定。本宮一直以為莊太妃身邊有個這麽個如花似玉的姑娘是給皇上準備的哪,原來是本宮誤解了莊太妃的意思,那就當本宮的話沒說好了。”


    楚嫣然此話一出,莊太妃陷入了兩難之地。她不知道楚嫣然說的話是真是假,若是沒有這幾個溫香扶玉館的,她也就讓千琢獻舞了,畢竟不管她說的話對不對,讓千琢在皇上麵前露臉總是沒錯的,可是就怕是一個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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