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昀昭也意識到自己錯了,但又不好意思,瞅了瞅母妃,又看了看弟弟。半晌,才挪動著小屁股爬到楚昀曦身邊,伸手擦掉他臉上的淚水,出“啊啊”的安慰著。


    楚昀曦看哥哥都來為自己擦淚,也停止哭泣,嘟著個小嘴愣愣的看著哥哥。不一會兒,兩個人就用著他們自己的語言“咿咿呀呀”的說著話。


    楚嫣然看著一對兒子和好如初,臉上才浮現出滿意的笑容,“好了,你們到一邊玩去吧,母妃要和你們的弟弟或是妹妹睡一會兒了,你們要乖啊。”


    香穗怕兩個小皇子玩起來碰著娘娘,便帶著他們到床上玩,床上又大又寬敞,兩個孩子玩起來也玩的開。


    楚嫣然一覺醒來已經臨近晌午,她揉了揉有些惺忪的雙眼,問道:“皇上今兒沒過來嗎?”


    “剛才福安的徒弟小祿子過來說是皇後請了皇上去那裏用膳,打著商量事宜的名頭。”宛若端來一杯剛做出來的八寶甜櫻酪,這櫻酪是用櫻桃研製而成,酸酸甜甜,裏麵配上八種不同的幹果,但又顧及著娘娘懷孕,所以也沒有加冰。但並不失它的美味口感。


    楚嫣然舀了一小勺,歎了口氣,連續兩胎都是夏日懷孕,就連想吃點冰激淩都不行。但楚離歌又愛吃,所以她既要給他做,自己又要眼饞著。她暗暗下定決心,下一胎必然不能再趕上夏日了。


    兮若以為主子歎氣是因為皇上去了皇後那裏,連忙安撫道:“皇上定是以為皇後有什麽重要的事才去的,娘娘別多心。”


    楚嫣然手一頓,輕笑出聲,絲帕一甩,擦了下嘴角,道:“多什麽心啊?難道本宮連皇上去哪裏都管嗎?她是皇後,想請皇上吃頓飯有什麽,又不會下毒。若是本宮連皇上去她那吃頓飯都醋意橫飛,那就太不相信皇上,也太高估皇後的魅力了。”放下甜酪,楚嫣然披上綃衣,扶著腰走到床邊,擦了擦小家夥們額頭上的汗珠,道:“昭兒曦兒餓不餓?父皇今日沒來,你們陪母妃吃飯飯好不?”七個月的時候,楚嫣然就開始給他們加輔餐,現在他們可以吃一點蛋黃、菜粥之類的食物。


    楚昀曦動作利索,又離床邊近,連手帶腳爬到楚嫣然身邊,但在想要撲上母妃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歪頭看著母妃的肚子,輕輕摸了摸,倏然上前親了一口。楚昀昭也不甘示弱,學他的樣子也親了口母妃的肚子。看他親完,楚昀曦咯咯樂著,又親了一口。兩個人你一口我一口,邊親邊玩樂上。


    楚嫣然一把將兩個小家夥抱起來,樂著說:“這麽喜歡小寶寶啊?真是好哥哥。”


    她本就懷著孕,還一胳膊一個,這可把站在一邊的兮若和宛若嚇了一跳,立即從她手中將兩個小祖宗抱起來,這要是讓皇上看見可還了得,不但她們得受罰,就是兩個小主子也得挨罵。


    楚嫣然看著她們這幅擔驚受怕的樣子,調皮的吐了吐了舌頭,“哪有那麽金貴,本宮可是習武之人,連兩個孩子都抱不了了嗎?”察覺他倆眼中的嗔怪之意,無奈的直翻白眼,揮了揮手,不耐道:“好了好了,下次不這樣了,快吃飯去吧,本宮都餓了。”


    楚離歌雖然沒有和他們一起用膳,但心裏也是十分惦記,特別是如果小女人知道他來鳳鸞宮用膳不知道會不會又吃起醋來。心裏記掛著人,自然吃起飯來也心不在焉,連自己吃了什麽都不知道,隻覺得椒房殿的飯菜如同嚼蠟一般。


    皇後心裏雖高興皇上能過來,但看著他這幅悶悶不樂的樣子心裏鬱悶非凡。若是楚嫣然在這皇上就會笑臉盈盈,換上自己就這般厭惡不耐嗎?她倒吸了口氣,麵上笑的端柔賢惠,執起公筷給皇上夾了一道菜,“皇上常常這道珍珠扇貝,這扇貝都是今日新運進宮裏來的,很是新鮮可口。”


    楚離歌抬眸看了眼皇後,沒有吃她夾得菜,而是放下飯菜,向福安伸出手。福安會意,趕忙從袖中遞上一口錦帕。楚離歌擦了擦嘴角上沾著的油漬,淡淡道:“朕吃飽了。”


    皇後看著那紋絲不動的扇貝,麵色僵硬,好一會兒才硬擠出一個略帶苦澀的笑容,“皇上怎麽就吃這一點,您日理萬機應該好好保養身體才是,不如臣妾給您盛碗酸筍烏雞湯吧,即開胃又養身。”說著就起身拿起碗去盛,但卻被楚離歌打斷。


    楚離歌擋住她的手,道:“不用了,朕來之前吃了幾塊點心,本來就不餓。皇後不是有事跟朕說嗎?那朕等你吃完再洗耳恭聽。”


    皇後尷尬一笑,放下碗,道:“恐是臣妾這裏的飯菜不合皇上胃口,確實,臣妾不如皇貴妃了解皇上平日裏愛吃些什麽。”


    從她嘴裏提到楚嫣然,楚離歌不自覺的擰起眉頭,臉色微微一變,道:“她沒入宮前就嬌氣,什麽都要最好的才行,這吃食上更是精益求精,朕也不過是被她養出來口味。”


    皇後低垂著頭,在皇上看不見的地方閃過濃烈的陰鷙之色,微微抬起額,微笑道:“要不說皇貴妃能得皇上鍾愛哪,這份尊貴嬌養可不是我們這些普通的官宦之家養出來的。”側目向青煙吩咐給皇上換上茶,又道:“臣妾今日請皇上來正是有關皇貴妃的事。”


    楚離歌有些煩躁,這椒房殿陰沉的很,不像未央殿熱熱鬧鬧,連婢女都是說說笑笑的。他覓著漂浮在茶水上的細碎茶葉,聲音微涼,“有關然兒?皇後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說吧,到底什麽事,別吞吞吐吐,你知道朕沒什麽耐心。”


    皇後察覺出皇上已經不耐,便道:“臣妾知道皇上有心立皇長子為太子,但卻因為是庶出,怕朝臣反對才一直推遲著。”頓了頓,看著皇上那饒有興致的臉,含著滿臉的真誠之色,道:“臣妾如今年歲也大了,以後也不能有孩子。臣妾想將大皇子養在臣妾名下,那樣大皇子就是名副其實的嫡長子了,到時皇上想要立嫡長子為太子,他人也不敢置喙什麽。再說皇貴妃再過幾個月又要臨盆,以後也還會有,舍一個給臣妾恐怕也不為過。若是以後大皇子有出息,臣妾想皇貴妃也會欣慰的。”


    楚離歌眉心緊蹙,半眯著眼睛想要看清楚皇後的臉,但卻覺得即便盡在咫尺,卻依舊覺得看不清。他側頭嗤笑了一下,含笑道:“皇後是想和孟氏學習?想讓昭兒像朕一樣?”


    皇上雖然麵帶笑意,但那笑容卻讓人不寒而栗,皇後被他看的深覺身上的汗毛孔都張開了。頂著這種無形的壓力,她說辭微變,道:“臣妾不得皇上寵愛,多年沒有子嗣盤膝,以後怕是也不會有機會侍寢了。臣妾是真心羨慕皇貴妃有一對皇子伴在身邊。臣妾就是想有個孩子可以養老送終,以後也能有個依托。皇上放心,臣妾一定會將大皇子視如己出,真心疼愛他培養他。”


    楚離歌雙臂環抱於胸前,對於她的說話連笑不已,邊笑邊搖頭,道:“皇後啊,你想的可真好。朕怎麽不知道你如此聰慧,真是讓朕大開眼界啊。”忽然笑聲戛然而止,沉穩而有力,道:“朕不會讓昭兒重蹈朕的覆轍!你不要再想這些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朕說過,安安穩穩的做你的皇後,不管然兒生多少個孩子你都是他們的母後。等朕百年之後,你再怎麽說也是母後皇太後。朕奉勸你,不要學孟氏,更別踏上她的老路。”說完楚離歌毅然而起如腳底生風一般離開了椒房殿。


    出了椒房殿,皇上並沒還有坐上禦輦,而是大步流星的向甘泉宮走去。誰都看得出來,皇上是生了大氣。若是平時有氣,皇上早就借著伺候的人泄出來,但若是皇上生悶氣,那毋庸置疑,定然是怒火衝天。


    確實,楚離歌覺得他若是再在椒房殿待下去,連殺了皇後的心都有了。但同時他也明白了為什麽那麽多女人中他獨獨隻要楚嫣然一個。所有的女人都想著後位,都想著做太後,做太子的生母,都盼著他這個皇帝死。隻有楚嫣然不一樣,真的不一樣。那次他隻不過是開玩笑隨口說出她以後能成為太後就惹得她對自己大脾氣,還口口聲聲要做掉孩子。雖然他知道她那麽愛孩子,是不會做出傷害孩子的事,但那一瞬間的脫口而出也正是證明她最真實的想法。


    離甘泉宮越近,楚離歌的火氣也跟著漸漸平息,他忽然覺得自己根本不用如此動氣。皇後有這樣的想法本就是曆朝曆代所有女人的想法,這些女人進宮不都是奔著這同一目標而來的嗎?他深深籲出幾口氣,將心中的怒氣都傾吐出來。就算這滿皇宮的女人都是一樣的想法,至少有一個女人是真心愛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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