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給帕契曼門前的高速公路帶來了令人不安的寧靜。那些三k黨徒們都坐在折疊椅上等待著,他們腳下的草坪被踐踏得淩亂不堪。盡管薩姆已經要求他們走開,但沒有一個人肯離去。光頭黨和那些意氣相投的同仁們被八月的驕陽炙烤了一天後,正一群一夥地坐在草坪上喝著冰鎮汽水。嬤嬤們的行列裏又加入了來自大赦國際聲援團的成員,他們燃著蠟燭,一邊祈禱一邊唱著聖歌,同時與那些崇尚仇恨的組織盡力保持著距離。要是在別的日子裏,或是另一次死刑、另一個犯人的情況下,那些充滿仇視心理的人們早就會叫囂以血還血了。


    一輛滿載著青少年的小型卡車緩緩駛近監獄正門,一瞬間平靜被打破了。車上的人們突然齊聲高呼口號:“毒死那個雜種!毒死那個雜種!毒死那個雜種!”喊完口號後卡車猛地加大油門,高速開走了。一些三k黨徒迅速站起身來準備迎戰,但那些孩子們已經無影無蹤,再也沒有回來。


    戒備森嚴的公路巡警們控製著局麵。州裏派來的軍隊分成小組監視著公路上的情況,他們尤其注意著三k黨和光頭黨們的動向。一架直升機在上空盤旋著。


    古德曼終於給市場分析叫了停。在這五天裏,他們每天都要工作很長時間,一共打了兩千多個電話。他向學生們支付了酬金,一邊把蜂窩電話收回,一邊對他們萬般感謝。那些學生沒有一個想罷手的,於是他們便跟著古德曼一同去了州議會大廈。在大廈前的台階下麵也在進行著燭光守夜活動。州長仍在二樓的辦公室裏。


    一名學生主動給身在街對麵密西西比州最高法院裏的約翰-布萊恩-格拉斯掛了電話。古德曼和他通了話,接著又和克裏和喬舒亞-考德威爾通了話,考德威爾是他的一個老朋友,此時正心甘情願地守候在華盛頓的最高法院死刑書記官的辦公桌前。古德曼使每一個人都各就各位,並使所有的電話聯絡都保持暢通。他又給亞當掛了電話,亞當說薩姆正在吃最後一餐,他還是不想和古德曼講話,但他倒是誠心誠意地感謝古德曼為他所做的一切。


    薩姆對付完了咖啡和冰淇淋後站起來伸了伸腿腳。唐尼已經有一陣沒有說話,他一直忍著悲傷,這時他準備要離開了,因為紐金特很快就會回來,他想現在就和薩姆道別。


    薩姆吃冰淇淋的時候在新襯衣上濺了一個汙點,唐尼想用餐巾給他擦去。“沒那麽重要,”薩姆看著他的弟弟說道。


    唐尼仍繼續擦著。“是的,你說得對。我該離開了,薩姆,他們馬上就要回來。”


    兩位老人長時間擁抱在一起,互相輕輕地拍打著後背。“我很難過,薩姆,”唐尼聲音顫抖著說道,“我很難過。”


    他們抽回身子,但仍然扶著對方的肩頭,兩人的眼裏都濡濕了,但都沒有讓眼淚流下來。他們在彼此的麵前是不敢哭出來的。“你多保重,”薩姆說。


    “你也一樣,做個禱告吧,薩姆,好不好?”


    “我會的,謝謝你做的一切,你是唯一還在關心我的人。”


    唐尼咬著嘴唇把視線從薩姆臉上移開。他和亞當握了握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繞過薩姆向門口走去,離開了他們。


    “最高法院還沒有消息嗎?”薩姆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好像他突然間又相信自己還有機會。


    “沒有,”亞當難過地說。


    他坐到桌子上,兩腳懸在空中。“我真想讓這一切都快點過去,亞當,”他字斟句酌地說,“這未免太殘酷了些。”


    亞當不知道說什麽好。


    “要是在中國,他們會悄悄過來從後腦勺上給你一槍。沒有最後一餐,沒有道別,沒有等待,那倒是挺不錯的。”


    亞當在過去的一個小時裏看了無數次的手表。從中午開始,時間似乎變得時斷時續,有的時間好像還沒有經過便消失了,有的時間又停下來半天不動地方,一會兒快得像飛一樣,一會兒又慢得像蝸牛在爬行。這時門上響起了敲擊聲。“進來吧,”薩姆輕聲說。


    拉爾夫-格裏芬牧師走了進來並把門關好。他在白天時已經來看過薩姆兩次,很顯然他對這件事看得很重。這是他第一次經曆執行死刑,而他已經決心使它成為最後一次,他那個在州裏當議員的表兄會給他另外找一份工作的。他向亞當點了點頭後和薩姆並肩坐到了桌子上。時間已經差不多到了九點。


    “紐金特上校就在外麵,薩姆,他說在等你。”


    “好吧,那我們就不出去,咱們就在這兒坐著。”


    “正合我意。”


    “你瞧,牧師,在過去的幾天裏,我的內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觸動,這是我以前做夢也不曾想到過的。不過,我還是從心裏恨外麵那個傻瓜,我怎麽也克製不住自己。”


    “恨是一種可怕的東西,薩姆。”


    “我知道,可我無能為力。”


    “坦白地講,我也不是很喜歡他。”


    薩姆向牧師笑了笑,伸手摟住了他。外麵的嗓音變得越來越大,紐金特闖了進來。“薩姆,到了回觀察室的時間了,”他說。


    亞當站了起來,他的雙腿因恐懼而有些發軟,肚子裏像刀絞一般,心髒也狂跳不止。薩姆卻顯得無所謂似的,他從桌子上跳下來。“咱們走吧,”他說。


    他們跟著紐金特從前麵辦公室來到狹窄的走廊裏,帕契曼監獄中塊頭最大的一些警衛沿牆站在走廊裏。薩姆拉著亞當的手,兩人一起慢慢走著,牧師緊跟在他們的身後。


    亞當用力握了握祖父的手,對他們身旁的那些人不屑一顧。他們經過監獄中部,穿過兩扇大門,然後進了a排監舍鐵門。他們進去後鐵門又關上了,眾人跟著紐金特從一間間囚室跟前走過。


    薩姆是何等地熟悉這些麵孔啊。他向漢克-亨肖擠擠眼,又滿不在乎地向眼裏噙著淚的j.b.古利特點點頭,然後又向斯托克-特納笑了笑。他們全都倚在鐵柵欄門上,頭低低地垂下,臉上流露出恐懼,而薩姆則毫無懼色地看著他們。


    紐金特在最後一間囚室前停下來等著a排監舍盡頭的一扇門打開。一陣響動之後,門開了。薩姆、亞當和拉爾夫走了進去,紐金特示意把門關上。


    囚室裏很暗,屋裏唯一的燈是關著的,電視機也沒有打開。薩姆在床上坐到亞當和牧師之間,他用手臂支撐著身子,頭向下垂著。


    紐金特看了他們一會兒,但想不起有什麽要說的。過幾個小時他就會回來,十一點時他要來帶薩姆去隔離室。他們都知道他會回來,而在這個時候和薩姆說他要離開而且過一會兒還要再來未免太殘酷了些,所以他沒有吭聲便退出了牢門,他手下的那些警衛們正在昏暗的走廊裏望著這一幕。紐金特來到隔離室門前,裏麵已經準備好了一張簡易床供犯人在最後的時刻使用。他穿過這個小房間來到了毒氣室,這裏正在進行著最後的準備工作。


    州裏的行刑人正在忙著,一切都顯得井井有條。他是個身材矮瘦而結實的人,名叫比爾-蒙代,隻有九個手指,每執行一次死刑他可以得到五百美元。根據法令,他是由州長親自指定的。比爾-蒙代此時正在一個被簡稱為化學間的小房間裏,這個小房間距毒氣室不足五英尺,他正在仔細查看一張夾在書寫板裏的清單,麵前的台子上放著一聽一磅裝的粒狀氰化鈉,一瓶九磅裝的硫酸,一桶一磅裝的苛性酸,一鐵桶五十磅裝的無水氨和一桶五加侖的蒸餾水。在他身旁的另一個小一些的台子上放著三副防毒麵具,三副橡肢手套,一個漏鬥,還有肥皂、毛巾和一塊抹布。在兩個台子之間有一隻配酸用的桶,桶的下麵有一根兩英寸直徑的管子穿過地板和牆壁通向毒氣室的控製杆附近。


    蒙代實際上一共有三張清單。一張是化學藥品配比說明:將硫酸和蒸餾水按百分之四十一的濃度混合,將一磅的苛性酸溶入二點五加侖的水中製成苛性鈉溶液,還需要配製一些用於行刑後清潔毒氣室的溶液。另一張清單寫的是必要的化學藥品和用具。第三張是執行死刑的具體步驟。


    紐金特和蒙代聊了幾句,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蒙代的一名助手正在往毒氣室各扇窗戶的縫隙裏抹凡士林油,一名穿便裝的行刑隊員正在檢查木椅上的綁帶和繩索,醫生正在擺弄他的心電圖監視器。從毒氣室敞開的門望出去,可以看到已經停在外麵的救護車。


    紐金特又看了一遍清單,實際上他早就把它們背得滾瓜爛熟了。他甚至還寫了一份新的清單,那是一份建議記錄下死刑過程的流程圖,由紐金特、蒙代和蒙代的助手們共同使用。該流程圖接死刑過程中各種情況發生的順序加以編號列出:將水和硫酸進行混合,犯人進入毒氣室,將毒氣室鎖好,往酸中加入氰化鈉,毒氣到達犯人麵部,犯人看來失去知覺,犯人失去知覺,犯人身體發生痙攣,最後一次可見的痙攣,心髒停止跳動,呼吸停止,打開排氣閥,打開抽氣閥,打開通風閥,打開毒氣室門,從毒氣室中移出犯人屍體,宣布犯人死亡。每一項的旁邊還有一段空白用以記錄各項間隔的時間。


    還有執行死刑的清單,那是一張把整個過程從頭到尾分成二十九個步驟的流程圖。該流程圖自然還帶有附錄,記載的是事後要做的十五件事情,其中的最後一件是把犯人裝上救護車。


    紐金特知道清單上的每一個步驟。他知道怎樣配製化學藥品,怎樣打開各種閥門,需要打開多長時間,怎樣將它們關閉。他全知道。


    他走到外麵去和救護車司機聊天,順便透透氣,然後他又從隔離室回到a排監舍。和所有其他人一樣,他也在等著那個他媽的最高法院作出的不知什麽裁決。


    他派了兩名最高大的警衛去把a排監舍走廊上麵通往外麵的窗戶關好。這些窗戶也和這座大樓一樣經曆過了三十六個年頭,所以關的時候不是那麽容易。兩名獄警在關窗時發出的撞擊聲在走廊裏一聲聲回響著。窗戶一共有三十五扇,每一名囚犯都確切地知道這個數字。每關一扇,牢房裏就變得更暗更靜一些。


    兩名警衛終於完成任務走開了。死牢變成了鐵桶一般,所有的門都把得嚴嚴的,所有的窗戶都關得死死的。


    從開始關窗起薩姆便開始發抖,他的頭垂得更低了。亞當把一隻胳膊搭到他那瘦弱的肩頭上。


    “我一直很喜歡那些窗戶,”薩姆說,他的聲音低沉而嘶啞。一個班的警衛站在不到十五英尺遠的地方,那些人像進到動物園的孩子似地透過牢門的鐵柵欄望著他,薩姆不想讓他們聽到他說的話。讓人不可思議的是這裏竟然還會有薩姆喜歡的東西。“每當下大雨時總會有水潑打在窗子上,有些會濺落進來,在地板上流淌。我一直很喜歡下雨,還有月亮。當天空中沒有雲的時候,我有時可以站在自己的囚室裏透過那些窗戶看上一眼月亮。我總是想他們為什麽不在這裏多裝些窗戶,我是說,他媽的——對不起,牧師——雖說他們決意要把你整天關在囚室裏,可幹嘛不讓你能夠看看外麵?我一直搞不明白。恐怕有很多事情我永遠也搞不懂了,唉,算了吧。”他的聲音拖了很長,在接下來的時間裏他再也不說一句話。


    黑暗中傳來了小牧師那很柔婉的男高音,他唱的是“與主同行”。歌聲聽起來很動聽。


    我隻求緊緊與你同行,


    主啊,答應我的請求吧,


    讓我一天天向你靠近……


    “安靜!”一名警衛高聲喊叫著。


    “不要你管!”薩姆大聲回敬了一句,把亞當和拉爾夫嚇了一跳。“接著唱吧,蘭迪,”薩姆又用隔壁剛好能聽到的聲音說。小牧師停了一會兒,他的情感明顯受到了傷害,接著他又唱了起來。


    什麽地方響起了門的撞擊聲,薩姆下意識地站起身。亞當捏了捏他的肩頭,讓他坐了下來。他的眼睛失神地望著陰暗的地板。


    “我想莉是來不了了,”他說,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亞當考慮了片刻後下決心對他講出實情。“我不知道她的去向,我已經有十天沒見到過她了。”


    “她應該是在康複診所裏。”


    “我也這樣認為,但我不知道她會在哪個診所,對不起,我想盡了一切辦法找她。”


    “最近幾天我特別想念她,請你轉告她。”


    “我會的,”亞當說,但如果亞當再度見到她時,保不住會上去掐死她。


    “我也特別想埃迪。”


    “你看,薩姆,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還是談些愉快的事吧,好嗎?”


    “希望你能原諒我對埃迪做的那些事。”


    “我已經原諒你了,薩姆。這事我們已經了結了,卡門和我都能原諒你。”


    拉爾夫低下頭靠著薩姆說道:“也許我們還有一些其他的事要考慮一下,薩姆。”


    “可以再等會兒,”薩姆說。


    a排監舍走廊盡頭的門打開了,一陣急促的腳步向他們走來。來人是盧卡斯-曼,他的身後跟著一名警衛,曼停下來,看著這三個在黑暗中緊緊擠靠在床上的人。“亞當,有你的電話,”他神色緊張地說,“在前麵辦公室裏。”


    三個黑影同時直起身子。亞當跳起身來,等牢門一打開便一言不發地衝到外麵。他的腹內在劇烈地翻騰,可他還是在走廊裏一路小跑。“給他們點顏色看,亞當,”j.b.古利特對從麵前跑過的亞當說道。


    “誰來的電話?”亞當問緊緊跟在後麵的盧卡斯-曼。


    “加納-古德曼。”


    他們迂回穿過嚴管區的中心區匆匆趕到了前麵辦公室。電話機正放在桌子上,亞當上前一把抓起,順勢在桌子上坐下。“加納,我是亞當。”


    “我現在州議會大廈,亞當,就在州長辦公室外麵的大廳裏,最高法院剛剛駁回了我們的所有上訴,在那裏是沒有絲毫指望了。”


    亞當閉上眼睛停了停。“好吧,我估計會是這種結果,”他看了看盧卡斯-曼說。盧卡斯眉頭緊皺,低下了頭。


    “你不要離開,州長將要發表一個聲明,我五分鍾後再掛電話給你。”古德曼說完放下了電話。


    亞當也把電話掛上,他出神地盯著電話機。“最高法院把我們全部駁回了,”他對曼說,“州長馬上要發表一個聲明,古德曼很快會再來電話。”


    曼坐了下來。“我很難過,亞當,非常難過,薩姆還挺得住嗎?”


    “我想,薩姆的情況比我還要好些。”


    “這就奇怪了,是不是?這是我第五次經曆這種事了,我總是很吃驚他們走的時候是那樣的平靜。天黑下來時他們就不再進行什麽努力了。他們吃了最後一餐,和家人告別,對一切表現得異常冷靜,要是我的話,肯定會又踢又喊又哭,沒有二十個人恐怕別想把我從觀察室裏拖出去。”


    亞當勉強擠出一點笑容,這時他看到了在桌子上放著一隻空的鞋盒,盒子裏麵襯著鋁箔,底部有一些碎點心。他們一個小時前出去時桌上並不曾有過那個盒子。“那是什麽?”他不經意地問道。


    “死刑點心。”


    “死刑點心?”


    “是的,住在離監獄南麵不遠的一個可愛的小夫人每次執行死刑時都會烤製一些。”


    “為什麽?”


    “不清楚,實際上我不知道她那樣做有什麽必要。”


    “那些是給誰吃的?”亞當看著殘留的點心和碎屑問道,仿佛那是一堆毒藥。


    “警衛和管理人員。”


    亞當搖了搖頭。他心裏裝的事情太多了,無暇去分析烤製這些點心出於什麽目的。


    大衛-麥卡利斯特為了出席記者招待會特意換上了一身黑色的海軍服和新漿洗過的白襯衣,並打了一條深紅色領帶。他往頭上噴些水,把頭發梳理了一番又刷了牙齒,然後才從一個側門進了他的辦公室。莫娜-斯塔克正在為一些數據傷腦筋。


    “電話終於停止了,”她鬆了口氣說。


    “甭管那些電話了,”麥卡利斯特邊說邊對著一麵鏡子檢查了一下領帶和牙齒,“咱們走吧。”


    他打開門來到門廳裏,兩名警衛立刻迎上前來。他們一邊一個擁著他走到大廳裏,這裏已是燈火通明。一群記者和攝像師擁上前來聆聽州長的聲明。他走到一個臨時搭起的台子上,那裏擠放著十幾隻話筒。他對廳裏的燈光皺了皺眉頭,等人們靜下來以後便開始了講話。


    “美國最高法院剛剛駁回了薩姆-凱霍爾的最後上訴,”他裝腔作勢地說道,好像記者還不知道這個消息似的。他說完停頓了片刻,攝像機沙沙作響,話筒在等待。“所以說,經過三個陪審團的審理和九年來向我們憲法體製下的每一級法院所進行的上訴,經過不少於四十七名法官對這個案件的複審,正義之劍終於降臨到薩姆-凱霍爾的頭上。他的罪孽是在二十三年前犯下的,盡管正義姍姍來遲,但仍不失其應有的威嚴。許多人都打電話來要求我赦免凱霍爾先生,但我不能那樣做,我不能無視對他進行審判的陪審員們的智慧,我也不能把我的意誌強加給我們至高無上的法庭,我同樣也不能違背我的好友克雷默一家的願望。”又是一段停頓。他沒有拿講話提綱,顯而易見這些話他已經準備了很長時間。“我衷心希望對薩姆-凱霍爾執行死刑能夠將我們這個飽受創傷的密西西比州痛苦的一章抹去。我呼籲所有密西西比州的人民經過這個悲傷的夜晚之後能夠走到一起來,為了平等而努力,願上帝保佑他的靈魂。”


    他向後退了一步,下麵頓時響起了提問聲。警衛將側門打開,他走了出去。他們急速向樓梯走過去並出了北門,那裏正有輛車恭候著。一英裏外,一架直升機正等著他們一行。


    古德曼來到外麵的老式大炮旁邊站下,不知為何把視線投向了商業區的高大建築。在他麵前的台階下麵,有許許多多舉著蠟燭的示威者。他打電話向亞當通報了消息,然後他穿過人群和燭火離開了州議會大廈。他走過大街時響起了聖歌的誦唱聲,直至他走出兩個街區以外那歌聲才漸漸消失。他溜達了一會兒,然後向赫茲-克裏的辦公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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