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地下室看不到晝夜,幽篁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


    數又繼日的撞擊,封印終於被撕開一條口子,就像是氣球紮一下就爆掉,元神也在瞬間歸位。


    幽篁重新感受到了身體的溫度,聞到空氣裏的味道,剛要試著動一下手腳,忽然傳一陣腳步聲,連忙終止所有動作,以免被人發現自己蘇醒。


    地下室的門打開了,玄冰和庭雪走進來。


    兩人來到榻前,庭雪歎氣道:“不管怎麽樣,夫人肯讓姑娘離開地下室,總歸是件好事。”


    玄冰揭開蓋幽篁身上的被子,先是用手探一下體溫道:“別的不說,如今正值盛夏,能舒舒服服泡個澡,姑娘一定很高興。“


    “好了,你抱姑娘去帷房。”


    把被子疊好放到一邊,玄冰讓庭雪上來抱幽篁去沐浴。


    庭雪過來打開幽篁手腳上的鐵鐐銬,看到手腕、腳踝上被磨破的皮膚,忍不住道:“都是夫人自己生的孩子,都是受重傷難治,夫人怎麽就老想著犧牲姑娘……”


    “閉嘴。”


    玄冰嚇得大聲喝止:“胡亂編排主子,你不要命啦?”


    庭雪咬著下唇不敢多言,抱起軟綿綿幽篁走出地下室,來到一樓的帷房,放在浴池邊休息榻上。


    浴池內注滿了熱水,上麵還滿蓮花花瓣,滿室皆是蓮荷芬芳,比起地下室的味道不知好上多倍。


    生怕被心細的玄冰看出端倪,幽篁卻不敢露出任何舒適的表情。


    “水溫正好,先讓姑娘泡一泡再洗頭。”


    伸手試了一下水溫,玄冰過來寬掉幽篁的外裳,把她放到浴池裏麵。


    當身體被熱水包圍的一瞬,幽篁不由自主肉緊一下,隨之才渾身舒展卻不敢表現在臉上,隻能軟綿綿靠在池邊上。


    忽然飄來一陣茶麩泡水的味道,幽篁就又聽到玄冰道:“茶麩水的水溫正好,我先給姑娘洗個頭發,你到樓上把吸水用的厚棉布巾取來,一會兒要給姑娘擦拭頭發。”


    “你就知道使喚人家。”


    庭雪不太樂意地走出帷房,到樓上取東西。


    “姑娘,奴婢給你洗頭。”


    玄冰把衣袖束起,似是怕驚到幽篁,洗頭前還特意提醒一句。


    用梳子先把幽篁的頭發梳順,再用茶麩水一點點淋濕,茶麩水有點燙頭皮,卻有一種莫名的舒服。


    折騰了大半時辰,幽篁渾身清爽地躺在臥房的大床上,一團軟乎乎的東西在她耳邊蹭了蹭,還來不及細想是什麽就聽到流霜的聲音:


    “夫人有令,姑娘不得留在望舒樓。”


    “不在望舒樓,去哪?”玄冰麵露不解。


    “跟我來吧。”


    流霜言簡意賅,語氣不容置喙。


    玄冰心疼地看一眼幽篁,她知道夫人要動手,無奈地示意庭雪抱起幽篁。


    “跟我走,什麽也別問。”


    剛走望舒樓,流霜就對玄冰、庭雪下命令,似乎是怕幽篁聽到。


    幽篁人在庭雪懷裏,上身卻無力地往後倒,陽光落在臉上有些灼熱,幸好很快就被樹蔭擋住。


    走了有好一會兒,忽聞水仙花的香味,庭雪的腳步也止住腳步,看來是到達目的地,聽到門打開聲音後,庭雪抱著幽篁正要往裏麵走。


    “你們留步,我抱姑娘進去。”


    門開了,庭雪剛想幽篁進去,就被流霜攔在外麵。


    聞言幽篁心裏譏諷地笑笑,沈照君果然細心,連她自己派的人都不信任。


    庭雪微微瞠目,夫人連她和玄冰都防著,有些措不及防,無奈地把幽篁放到流霜懷裏。


    望著迅速合上的大門,庭雪有些不甘卻被玄冰強行拉走,路上小聲警告道:“夫人鐵了心要奪姑娘的靈根,眼下四爺和小侯爺都被支走,除非雪尊出現,或者是姑娘的修為突然恢複。”


    “但願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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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邊水仙顧影自憐,魚兒悠遊水裏。


    臥房內,幽篁安靜地躺在床上,床頭上還擺著一瓶剛采摘的蓮花。


    似乎一切看著跟平時沒什麽兩樣,走近才能看到幽篁的手腳都被鐵鐐銬起來,鐵鐐固定床榻的四角上。


    沈照君端坐在榻前,用保養得沒有絲毫歲月痕跡,指甲塗著蔻丹的手,輕輕撫著幽篁手腕上的傷痕,取出藥膏細細抹上道:“玄冰、庭雪還是不夠仔細,該用層棉紗布護著你的手腕。”


    “娘親也舍不得,但是沒有辦法。”沈照君流著眼淚,哽噎著道:“派去中州的人傳回急報,說無法打開先祖棺槨,問娘親可否使用黑火藥強行開棺,娘親想先祖棺槨豈能有損,隻能賭上一把……輸贏母親都不後悔。”


    幽篁心中猝然一驚,倉惶睜開眼睛。


    這些日子沈照君沒給她下藥,幽篁也不能繼續裝昏迷。


    怪不得三天前,沈照君忽然把她移出地室,安置在這座陌生的庭院內,沒想到竟是這樣結果。


    棺槨無法打開,自然也無法驗證前些日子楚徵那番話,想來沈照君很快便要動手抽走自己靈根,盡管已經破除封印,還奪回身體主導權,經脈內的靈力卻稀薄得又回到煉氣期。


    “把屏風撤走。”


    沈照君一聲令下,兩名粗使的丫頭上來,把一直擋在床邊的屏風抬走,露出另一側的床榻。


    床榻上躺著一名年輕男子,他的麵色非常蒼白,看起來十分虛弱,煙如織正在為他施針,旁邊站著一眾熟悉的身影。


    武神侯府的人除了楚軼外,長輩們都站在床前,心疼地看著床上的男子,屏風抬走時下眾人意識地看過來,麵對幽篁冰冷的目光幾人心虛地閃避。


    “你五哥哥不能再等了……”望著不為所動的幽篁,沈照君拭掉眼淚道:“娘親隻能用你的靈脈來救他,那怕真如你前幾天說的那樣,無法做一個正常的男人……娘親隻要他活著就好。”


    幽篁沒想竟站著這麽多人,他們一直在這個屋子裏,卻沒有過看自己一眼,可見都是一群狼心狗肺的東西。


    他們在場也好,如今體內靈力微弱,正好收回他們身上平安符上的靈力,幽篁的心念一動,把數道肉眼看不到的靈力悄悄納入體內,在場沒有一個人察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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