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禹沉默了。


    他的生命十分漫長,哪怕陪著鹿呦呦直到她老去,在他的無盡歲月裏,也隻不過是滄海一粟。終將會隨著時間的變遷,褪去所有色彩和悸動。


    桑禹沒有說話,隻看著鹿呦呦,還是不明白她今日為何會如此反常。


    鹿呦呦喝的差不多了,腦袋暈暈乎乎的,突然看向桑禹,問道:“你既然能看出那麽多常人看不到的東西,那你能否看出明日我會不會死呢?”


    見他眉宇間帶著疑惑,鹿呦呦換了種問法:“比如,解除契約後,我會如長珩所說的當場斃命嗎?”


    若是果真如此,她也好做個心理準備,提前跟該道別的人道個別,比如父母,比如宋柔,比如風止行和叢煙……


    鹿呦呦不自覺的眉眼彎彎,原來她在這個世界已經有這麽多舍不得了……


    桑禹誠懇的搖了搖頭。


    鹿呦呦眸光明明滅滅,最終變成一片釋然,醉意輕喃道:“時也命也,且看明朝~”


    -


    鹿呦呦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找百裏無塵了,這次她並沒有看到蘇錦年,她也不在意他在不在。


    “我來履行賭約了!”


    百裏無塵眼眸深邃的凝視著鹿呦呦,語氣依然清冷,卻帶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我並沒有愛上宋暖。”


    鹿呦呦挑眉:“那恭喜你啊,經受住了誘惑。”來自劇情女主的誘惑。


    其實,不止百裏無塵,除了蘇錦年外,其他幾個師兄對宋暖似乎也並沒有多熱絡,或許,她的到來,真的改變了一些東西吧。


    看了看,周圍的環境不太適合應對毀約後的天罰,鹿呦呦主動提出:“咱們找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吧,等會解除契約後動靜可能會有點大。”


    桑禹說,這段契約中,她是主導,卻又不像主仆契約那樣想解除便解除,強行解除,必然會受到來自上天的懲罰。


    百裏無塵並沒有立刻回她,而是說道:“在此之前,我有一件事想說。”


    鹿呦呦從善如流:“嗯,你說。”


    百裏無塵緩緩說道:“當時我們立下賭約,若是你贏,我便答應你一個條件。雖然你輸了,但是這個條件我依然可以無償給你。隻要你提出的條件不傷天害理,有悖人倫,我都答應。”


    鹿呦呦眼底閃過一絲驚喜,還有這好事?


    再次跟百裏無塵確定了一遍,鹿呦呦當即笑嘻嘻道:“那就多謝大師兄了,我的條件是……”


    怕鹿呦呦沒看出這其中的漏洞,百裏無塵打斷了她的話,提醒道:“不急,你可以想好了再說。”


    “我已經想好了。”迎上百裏無塵的視線,鹿呦呦一字一頓道,“我的條件是——你百裏無塵永遠都不許以任何理由與華清宗為敵!”


    百裏無塵瞳孔微縮,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都已經想好了,由於條件也是在賭約內的,若是他將這個條件贈給鹿呦呦,她是可以用這個條件提出不想解除道侶契約的。


    結果她竟然沒有趁此機會要求暫時不解除道侶契約,她不知道解除契約後會當場斃命嗎?


    百裏無塵無法繼續淡定下去了。


    “鹿呦呦,你是不是瘋了?”


    “長珩尊上親口所說,解除契約後你會當場斃命,為何不利用這個條件駁回賭約?”


    “你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就說出這麽一個可笑的條件?身為華清宗宗主的大弟子,我怎麽可能會與華清宗為敵?”


    “你到底知不知道,解除契約你會死?!!”


    鹿呦呦看著神情有些失控的百裏無塵,嘎巴嘎巴嘴,一時間不知該說啥。


    聽到他可以無償答應自己一個條件,她的第一反應就是給華清宗和她父母上個雙重保險,其它的倒沒有想太多。


    “……謝謝。”


    這句道謝鹿呦呦是發自內心的,不管怎樣,百裏無塵應當是想讓她活著的。


    “還有,我並不信什麽長珩短珩,我隻信自己,如果上天想要我的命,那便讓祂來拿好了!”


    最後一句話,鹿呦呦是對著天上說的,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這一刻的她,耀眼的令人無法直視。


    鹿呦呦選了一處荒山野嶺,與幾人保持一段距離後,舉起三根手指,紅唇輕啟,“我鹿呦呦,應賭約,在此與百裏無塵、鳳瀟、離刹、宮斐然、蘇錦年解除道侶契約,願獨自承受所有天罰。”


    話音剛落,五道光暈從百裏無塵以及後麵偷偷跟來的蘇錦年眉間飛出,砰的一聲便消散的無影無蹤。


    契約解除!!!


    頃刻間,狂風四起,整個天空烏雲密布,雷聲滾滾。


    天罰,來了。


    這一刻,五人心中都有些空落落的,不約而同的看向了站在場地最中央的鹿呦呦。


    鹿呦呦眼底略過一絲驚喜,雷罰對她來說自然是再好不過的,隻要不是當即斃命,她就還有機會。


    桑禹看著來勢洶洶的烏雲,眉間微凝。


    解除個道侶契約,需要這麽大陣仗嗎?


    很快,第一道天雷便降了下來,百裏無塵飛身而起,想像以前那樣替鹿呦呦擋雷,可那天雷像是有意識一樣,竟拐著彎的避開了他,狠狠的向鹿呦呦身上劈去。


    百裏無塵望著繞道而行的天雷,看到了被劈的齜牙咧嘴的鹿呦呦,眸光一片複雜。


    桑禹臉上也有著明顯的詫異,進而陷入沉思,解除契約的雷罰跟渡劫的劫雷不同,應當是可以幫忙擋上一二的。


    可這天雷跟裝了定位一樣,似乎就認準了鹿呦呦,對旁人完全不屑一顧。


    緊接著,第二道更為粗壯的天雷落下。


    桑禹出手了。


    他將一層透明的泡泡罩在鹿呦呦周身,結果,那天雷直接穿透了防禦,對準鹿呦呦無情就是劈!


    桑禹眸光微沉,這雷劫……


    看來,隻能鹿呦呦一個人硬扛了。


    “主人,讓我來,讓我來。”小黑雲摩拳擦掌,準備好好大幹一場!


    “不急,我先扛一會兒。”鹿呦呦話都沒說完,一道天雷直逼她腦門,將她劈的頭昏腦漲,眼冒金星。


    挨了幾道後,身體就有些遭不住了,眼看著一道水桶粗的天雷帶著毀滅性氣息呼嘯而來,鹿呦呦立馬認慫。


    “小黑雲,快救命啊啊啊啊啊~”


    又一道劇烈的轟鳴聲過後,濃煙散去,鹿呦呦所在的地方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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