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韋斯和恰普一起糾纏了整整三天後,特雷弗需要休整一下。


    他們非要和他一起吃早飯、午飯和晚飯。他們開車送他回家,然後一大早又來接他去上班。他們管理著他那所剩無幾的業務——恰普是律師助手,韋斯是辦公室主任,因為很少有業務要處理,所以他們倆無休止地問他各種問題。


    因此當他們宣布說他們將開車送他去特朗博爾監獄時,特雷弗一點也不感到驚訝。他不需要司機,他解釋說。他開著他那輛性能可靠的甲殼蟲車已經去過很多次了,這次他還是要一個人去。


    他們對此感到很不安,威脅說要打電話向他們的客戶請示。


    “給你們那該死的客戶打電話吧,我才不在乎呢。”特雷弗衝著他們吼道,他們讓步了,“你們的客戶不能控製我的生活。”


    但那位客戶確實在控製,他們都知道這一點。現在隻有錢是重要的。而特雷弗已經做了猶大。


    他開著甲殼蟲車離開了尼普頓海灘,就他一個人,韋斯和恰普開著他們租來的車跟在後麵,而在他們的後而又跟著一輛白色麵包車,裏麵是特雷弗永遠也見不到的人。他也不想見到他們。僅僅為了玩玩而已,他突然一轉彎,拐進了一家便利店去買一箱六瓶裝的啤酒。後麵的車猛踩刹車,差點兒就撞到了一起。他哈哈大笑。出了城,他又把車開得非常慢,慢得讓人萬分惱火。他一邊喝著啤酒,品味著獨處的自由,一邊告訴自己他一定能夠熬過接下來的這三十天。為了一百萬美元,他什麽都能忍受。


    快到特朗博爾監獄的地界時,他第一次感到了愧疚。他能應付自如嗎?他即將麵對斯派塞,一位信任他的客戶,一個需要他的犯人,也是他的犯罪同夥。當他的公文包裏有一個高頻竊聽器竊聽著他們說的每一個字時,他能不動聲色,裝出好像一切都很正常的樣子來嗎?知道郵件已被人監控了,他還能若無其事地和斯派塞交換信件嗎?再說,他正在拋棄他的律師職業,而那曾是他經過努力奮鬥才得到的工作,他也曾為之感到驕傲。


    為了金錢,他正在出賣自己的倫理準則、做人原則、甚至自己的道德規範。他的靈魂值一百萬美元嗎?現在太晚了。錢已經存進銀行了。他喝了一口啤酒,將心中逐漸減弱的內疚感徹底衝刷掉。


    斯派塞是個騙子,比奇和雅伯也是,而他,特雷弗·卡森,也同樣應該受到懲處。竊賊之間是沒有道義可言的,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心裏默念著。


    林克和特雷弗一起穿過大廳,走進會客區,林克聞到了一股從特雷弗身上飄過來的啤酒味。在會客室門口,特雷弗往裏麵望去。


    他看見了被報紙遮住了部分身體的斯派塞,他突然緊張起來。攜帶電子竊聽設備來和客戶進行機密會談的律師該是何等墮落呢?負罪感像磚頭一樣擊中了特雷弗的心,但他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那個竊聽器差不多和高爾夫球一樣大,韋斯小心謹慎地把它安裝在特雷弗那破舊肮髒的黑皮公文包的底部。它的功率極大,可以輕而易舉地把所有的一切傳送給白色麵包車裏那些不明身份的家夥。韋斯和恰普也在那兒,頭戴耳機,急於聽到一切。


    “下午好,喬·羅伊。”特雷弗說。


    “下午好。”斯派塞說。


    “讓我看看公文包。”林克說。他草草地看了一眼,然後說,“看起來沒什麽。”特雷弗警告過韋斯和恰普,說林克有時會檢查一下公文包裏麵的東西。竊聽器用一遝文件蓋著。


    “那是郵件。”特雷弗說。


    “有多少?”林克問道。


    “八封。”


    “你有嗎?”林克問斯派塞。


    “沒有。今天一封都沒有。”斯派塞回答說。


    “我就在外麵。”林克說。


    房門關上了,他拖著腳步走開了,然後突然就沒聲音了。靜了很久很久。什麽聲音也沒有。律師和客戶都一言不發。他們在白色麵包車裏漫長地等待著,後來才意識到顯然出了什麽問題。


    林克走出小房間時,特雷弗迅速靈活地把公文包放到門外的地上。律師和客戶接下來會談的過程中,它就靜靜地躺在那兒。


    林克注意到了它。但並沒有多想。


    “你為什麽要那樣做?”斯派塞問道。


    “它是空的。”特雷弗聳了聳肩說,“讓閉路電視照見它。我們沒什麽見不得人的。”特雷弗最後一次短暫地感受到了道德的譴責。也許他會竊聽和客戶的下一次談話,但這次不會。他隻要告訴韋斯和恰普,看守拿走了他的公文包,這種事情偶爾會發生。


    “隨便你。”斯派塞一邊說,一邊飛快地翻著那些郵件,直到他翻到兩個稍厚一些的信封,“這裏麵裝著錢嗎?”


    “是的。我不得不用了些一百塊的。”


    “為什麽呢?我明明白白地告訴過你隻要二十和五十的。”


    “我隻能找到這些,你知道。我沒有料到會要這麽多現金。”


    喬·羅伊仔細地看著其他信封上的地址。然後他帶著相當嘲諷的語氣問:“華盛頓的事兒辦得怎麽樣了?”


    “這件事情很難辦。是郊區的一家信箱租賃公司,二十四小時開放,一周七天,總有人在值班,顧客也很多。安全措施嚴密。不過我們會搞清楚的。”


    “你用的是什麽人?”


    “切維切斯的一班人。”


    “告訴我一個名字。”


    “你這是什麽意思,告訴你一個名字?”


    “告訴我切維切斯的偵探的名字。”


    特雷弗張口結舌;他一時編造不出來。斯派塞知道了一些事情,他那雙明亮的黑眼睛因為情緒激動而閃閃發光。


    “我記不住了。”特雷弗說。


    “你住在哪裏?”


    “你這是什麽意思,喬·羅伊?”


    “告訴我你住的旅館的名字。”


    “為什麽?”


    “我有權知道。我是客戶,支付你的一切開銷。你住在哪兒?”


    “裏茲-卡爾頓酒店。”


    “哪一家?”


    “我不知道。就是裏茲-卡爾頓酒店。”


    “有兩家。是哪一家?”


    “我不知道。不在市中心。”


    “你乘坐的是哪一次航班?”


    “得了,喬·羅伊。你這是什麽意思?”


    “哪一家航空公司的飛機?”


    “三角洲航空公司。”


    “航班號?”


    “我忘了。”


    “你昨天回來的。還不到二十四個小時。你的航班號?”


    “我不記得了。”


    “你確定自己去了華盛頓嗎?”


    “我當然去了。”特雷弗說,但他的聲音因為不誠實而有些變調。他沒有準備好他的謊言,因此剛一說出來,就露餡兒了。


    “你不知道你的航班號,不知道自己住在哪家旅館,也不知道前兩天和你呆在一起的偵探的名字。你一定認為我是個笨蛋。”


    特雷弗沒有回答。他能想到的隻是公文包裏的那個竊聽器,把它放在外麵是多麽幸運啊。被這樣質問,他可不願讓韋斯和恰普聽到。


    “你一直在喝酒,是吧?”斯派塞咄咄逼人地首先發難了。


    “是的。”特雷弗回答說,這次他說了實話,“我停車買了一瓶啤酒。”


    “是兩瓶吧。”


    “是的,兩瓶。”


    斯派塞的臉撐在胳膊肘上,伸到了桌子中間:“我有一件壞消息要告訴你,特雷弗。你被解雇了。”


    “什麽?”


    “解雇了。開除了。被永遠辭退了。”


    “你不能解雇我。”


    “我剛剛解雇了你。立即生效。是三兄弟一致投票決定的。我們會告訴監獄長,因此你的名字將從律師的名單上除去。今天你離開以後,特雷弗,就再也別回來了。”


    “為什麽?”


    “說謊,酗酒,馬虎,你的客戶普遍對你缺乏信任。”


    這事聽起來好像是真的了,但特雷弗並未因此而心情沉重,他從未想過他們會有膽量解雇他。他咬緊牙關問道:“我們的那個小計劃該怎麽辦呢?”


    “我們一刀兩斷。你拿你的錢,我們拿我們的錢。”


    “外麵誰來管呢?”


    “我們會操心的。你可以老老實實地過日子了,如果你能做得到的話。”


    “你知道什麽叫老老實實地過日子?”


    “你為什麽還不走呢,特雷弗?站起來,走出去,這樣做就乖多了。”


    “當然。”他嘟噥了一句,他的思維一片混亂,但他還是注意到了兩件事情。第一,斯派塞沒有帶信來,這可是很多個星期以來的頭一回。第二,那筆現金。他們要五千塊錢千什麽?很可能是去收買他們的新律師。他們這次對他的突然襲擊計劃得很好,這總是他們的優勢,因為他們手頭有那麽多的時間。三個非常聰明的人,又有大量的空閑時間。這不公平。


    自尊心讓他站了起來。他伸出一隻手,說道:“發生這樣的事,我很抱歉。”


    斯派塞不情願地和他握了握手。快滾出去吧,他想說。


    當他們最後一次目光接觸時,特雷弗幾乎是耳語般地說:“柯諾爾斯是個大人物。他非常有錢,也非常有權。他知道關於你們的事。”


    斯派塞像貓一樣地驚跳起來。他和特雷弗的臉之間隻有幾英寸的距離,他也幾乎是耳語般地問:“他在監視你嗎?”


    特雷弗點點頭,並眨了眨眼,然後抓住門的把手。他拿起公文包,什麽也沒有對林克說。他該對看守說些什麽呢?對不起了,老兄,不過你每個月背地裏得的那一千塊錢剛剛被取消了。對此很傷心嗎?那麽去問問這兒的斯派塞法官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吧。


    但是他沒有那麽說。他頭昏腦漲,差不多都暈頭轉向了,酒精也不起作用了。他該對韋斯和恰普說些什麽呢?這是眼下需要解決的問題。他們一旦逮住他,就會不斷逼問他的。


    和平常一樣,他在前廳與林克、文斯、麥基和魯弗斯一一告別,但這是最後一次了,然後,他走到了門外熾熱的陽光底下。


    韋斯和恰普的車停在三輛車以外。他們想交談,但出於謹慎沒有那樣做。特雷弗沒有理他們,他把公文包扔在駕駛座旁邊的座位上,鑽進了他那輛甲殼蟲車。車隊跟著他離開了監獄,慢慢地沿著公路向傑克遜維爾開去。


    解雇特雷弗是經過最大程度的深思熟慮後才做出的決定。他們曾長達數小時地躲在小房間裏研究柯諾爾斯的材料,直到記住了每一封信中的每一個字。他們曾沿著跑道走了連續數英裏,隻有他們三個在一起,提出一個方案,否定另一個。他們一起吃飯,一起玩牌,同時一直在低聲談論著,推測可能是誰在監視他們的郵件。


    特雷弗是和他們關係最近的禍根,也是他們惟一可以控製的人。如果他們的受害者馬馬虎虎的,他們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但如果他們的律師因為沒有當心而暴露了自己的行蹤,那麽他就必須被炒魷魚了。他原先就不是那種讓人非常信任的人。又有多少忙於業務的稱職律師願意拿自己的事業冒險而卷進一起同性戀敲詐的陰謀當中來呢?


    要擺脫特雷弗,他們惟一的猶豫就是擔心他會對他們的錢怎麽樣。坦白地說,他們預計他會將錢偷走,他們沒辦法阻止他。但他們寧願冒那樣的險,以便從艾倫·萊克先生那兒弄到更多的錢。


    要對付萊克,他們感到必須把特雷弗除掉。


    斯派塞一字不變地把他和特雷弗會客的細節告訴了其他兩人。特雷弗在最後壓低嗓門說出的事情把他們驚得目瞪口呆。柯諾爾斯正在監視特雷弗。柯諾爾斯知道三兄弟的事。那是否意味著萊克也知道三兄弟的事呢?現在誰是真正的柯諾爾斯呢?為什麽特雷弗要壓低聲音說出這事兒?為什麽他要把公文包留在門外而呢?


    他們仔細地分析情況,也隻有一班無聊的法官才可能做到那樣仔細。他們接二連三地提出問題,然後接二連三地擬出對策。


    特雷弗正在他那新近打掃和擦拭過的廚房裏煮著咖啡,韋斯和恰普靜悄悄地走了進來,徑直朝他走去。


    “發生了什麽事?”韋斯問。他們皺著眉頭,給人的感覺是他們已經煩惱好些時候了。


    “你什麽意思?”特雷弗問道,仿佛情況好極了。


    “竊聽器出了什麽事兒?”


    “峨,這個。看守把公文包拿走留在外麵了。”


    他們彼此對望著,把眉頭皺得更緊了。特雷弗在咖啡機裏加進水。現在將近五點了,而他正在煮咖啡,特工們充分注意到了這一點。


    “他為什麽要那樣做?”


    “例行公事而已。大約每個月一次,看守會在我們談話時把公文包留下。”


    “他搜查了嗎?”


    特雷弗忙著看咖啡滴下來。無疑一切正常:“他像往常一樣很快地檢查了一下,我想他是閉著眼睛檢查的。他把送進去的信拿出來,然後把包拿走了。竊聽器安然無恙。”


    “他注意到那些厚厚的信封了嗎?”


    “當然沒有。放鬆點。”


    “那麽會談很順利?”


    “和往常一樣,隻是斯派塞沒有信要寄出來,從這些天的情況來看,這有些不同尋常,但事情確實如此。我兩天後再去,到時候他會有一遝信要寄出去,而看守甚至碰都不會碰公文包一下。你們會聽到每一個字的。想喝點咖啡嗎?”


    他們一起鬆了口氣:“多謝,但我們得走了。”恰普說。他們還要去寫報告,回答一些問題。他們朝門口走去,但特雷弗叫住了他們。


    “聽著,夥計們,”他彬彬有禮地說,“我完全有能力自己穿衣,吃一碗速食麥片粥,就我自己一個人,很多年來我都是這樣。我不願意在九點以前就開門營業。既然是我的事務所,我們就要九點開門,早一分鍾也不行。歡迎你們在那個討厭的時候來這兒,但八點五十九分就不行。別到我家去,九點之前也別到事務所來。明白嗎?”


    “當然。”他們中的一個回答說,然後兩個人就離開了。這對他們來說並不重要。現在,他們在特雷弗的事務所裏、家裏、車子裏、甚至公文包裏到處都安裝了竊聽器。他們連他在哪兒買牙膏都一清二楚。


    特雷弗喝光了整整一壺咖啡,清醒了過來。他開始行動了,一切都已精心策劃好了。從離開特朗博爾監獄的那一刻起,他就開始準備了。他假定他們回去後和白色麵包車上的那些人一起在監視著他。他們有著各種小裝置和各種竊聽器,而韋斯和恰普肯定懂得如何使用這些東西。錢不是他們關注的東西。他告訴自己要相信他們了解一切事情,他讓自己的想像力自由馳騁,他假定他們正在竊聽他所說的每一個字,密切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並且隨時都準確地知道他所處的位置。


    他想得越多,逃跑的機會就越大。


    他開車去了十六英裏外、傑克遜維爾南郊奧蘭治帕克附近的一家購物中心。他在裏麵漫無目的地閑逛,瀏覽著商店的櫥窗,然後在一條幾乎空無一人的飲食街吃比薩餅。要做到不衝到某家商店的衣服架子後麵躲起來、等那些跟蹤的人走過去,這可不太容易。但他強忍住不這樣做。他在一家通訊器材店買了一隻小型手機。隨機免費提供當地一家電信公司的一個月的長途電話服務,這正是特雷弗需要的。


    他回家時己經九點過了,他確信他們一定還在監視他。他把電視機的音量開到最大,然後又煮了些咖啡。在浴室裏,他把現金塞進各個衣袋裏。


    午夜時分,整幢房子一片漆黑,靜悄悄的,特雷弗這時候顯然應該已經入睡了,可他從後門溜了出去,融人了夜色當中。夜晚空氣清新,天上是一輪圓月,他盡力使自己看起來好像隻是要去海灘散散步的樣子。他穿著一條腰部往下滿是口袋的寬鬆的工裝褲,兩件勞動布襯衣和一件超大號的風衣,風衣的襯裏裏麵塞滿了錢。


    特雷弗身上總共藏了八萬美元,他沿著海邊漫無目的地向南信步而行,儼然是個半夜出來散步的海濱流浪漢。


    走了一英裏後他的步伐加快了。走了三英裏時他已經筋疲力盡,但仍然拚命往前趕。睡覺和休息都必須等等再考慮了。


    他離開海灘,走進一家破敗的汽車旅館那遨遏的休息室裏。


    aia公路上沒有車輛往來;隻有這家汽車旅館和遠處的一家便利店還開著門。


    門吱吱嘎嘎的響聲大得足以把接待員吵醒。房子後麵的某個地方有一台電視正開著。一位年齡不超過二十歲的胖乎乎的年輕人走了出來,問道:“晚上好。你需要一個房間嗎?”


    “不,先生。”特雷弗回答說,他慢慢地從一個口袋裏抽出一隻手,拿出厚厚一卷鈔票。他開始把錢一張張地抽出來,把它們整齊地在櫃台上排成一排,“我需要幫忙。”


    接待員盯著那些錢看了看,然後骨碌碌地轉了轉眼珠。海灘吸引了各種各樣的人:“這裏的房間沒那麽貴。”他說。


    “你叫什麽名字?”特雷弗問。


    “嗯,我不知道。就叫我薩來·索塞吧。”


    “好吧,薩米。這是一千美元。如果你能開車送我去戴托納海灘,這錢就歸你了。隻會花你一個半小時的時間。”


    “會花我三個小時,因為我還得開車回來。”


    “不管你怎麽說,每小時掙三百多美元。上次你每小時掙三百美元是在什麽時候?”


    “已經有一陣兒了。我不能幫你。你瞧,我在值夜班。我的工作就是從晚上十點一直值班到早上八點。”


    “誰是這兒的老板?”


    “他在亞特蘭大。”


    “上次他來這兒是什麽時候?”


    “我從來沒有見過他。”


    “你當然沒有。如果你有這麽一個髒兮兮的地方,你會順道來看看嗎?”


    “這裏不像你說的那樣糟。我們免費提供彩電。而且大多數空調都還能用。”


    “這兒簡直就是個垃圾堆,薩米。你大可鎖上門,開車離開,三個小時後再回來。沒人會知道的。”


    薩米又看了看那些錢:“你在逃避警察的追捕,還是別的什麽?”


    “不是。而且我也沒有槍。我隻是趕時間而已。”


    “那麽出了什麽事?”


    “一次糟糕的離婚,薩米。我有點錢。我的妻子想把它全弄到手,她請了幾個很令人討厭的律師。我得出城去。”


    “你有錢,卻沒有車?”


    “聽著,薩米。你到底想不想做這筆交易?如果你說不,那麽我就到街那頭的便利店去找一個夠聰明的人拿我的錢。”


    “兩千塊。”


    “兩千塊你就幹?”


    “是的。”


    車子比特雷弗預想的還要糟糕。那是輛舊的本田車,被薩米或是它以前的五位主人弄得肮髒不堪。但是aia公路上空無一人,他們去戴托納海灘正好用了一小時三十八分鍾。


    淩晨三點二十分,本田車在一家通宵營業的賣蛋奶烘餅的烤菜館門前停了下來。特雷弗下了車,謝過薩米並與他道別,然後看著他開車離去。在餐館裏,他喝著咖啡與女招待聊天,聊了很長時間,最後終於說服她去拿一本當地的電話號碼簿來。他點了薄煎餅,同時用新買的手機打聽城裏的路。


    最近的機場是戴托納海灘國際機場。四點過幾分的時候,他乘坐的出租車就停在了機場的候機大樓前。幾十架小型飛機一排排整齊地停放在柏油碎石鋪成的停機坪上。出租車開走時,他注視著這些飛機。他對自己說,肯定可以短期包租其中的某一架飛機。對他來說,一架就夠了,最好是雙引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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