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從未有人給他描繪過這個圖景,所以他也沒有那個意識,可是今日顧桐葉在他麵前毫無顧忌的大放厥詞,不得不說,樺蕪,動搖了。


    側身倚在石桌上,樺蕪撫摸著腰間的碧玉算盤,纖長的指尖一顆一顆的摩擦著珠子,“顧小姐能說出這番話來,不得不承認,樺蕪心動了。可是顧小姐似乎忘了自己現在的處境。”


    “正因為我時刻記著自己的處境,所以我才更要和樺公子做成這筆交易!”


    “若我不答應呢?”樺蕪步步緊逼。


    “那我隻能讓宮裏的那位強製要你答應了!”顧桐葉絲毫不懼,對答如流。


    樺蕪看著一臉自信的顧桐葉,突然大笑起來,“你是第一個敢如此威脅我的人!”


    顧桐葉癟嘴,“你也是第一個讓我不得不攀附的人!”


    言畢,二人不禁同時相視而笑。


    “…樺蕪?”


    拐過青鬆樹,彌憂便看到在八角亭中相談甚歡的倆人。


    “彌憂你過來!”樺蕪朝著彌憂招手。


    彌憂依言上了台階,他將目光定在顧桐葉身上看了一圈,“你……還好?”


    “嗯,我沒事了。”顧桐葉笑應道。


    樺蕪挑眉,指著彌憂,“他這人怪得很,話總是說一兩個字,讓人猜來猜去累得慌。”


    “或許是還不習慣多說話吧。”顧桐葉見怪不怪,遞給彌憂一盞熱茶。


    若想製造火藥,彌憂這個道家弟子實在是太重要了。


    彌憂麵無表情的接過茶水,也不管是不是燙嘴,直接一口咽了下去。


    “你可想好了下麵怎麽走?”樺蕪問她。


    現在的局勢對於顧桐葉來說實在是太不利了,宮內的形勢瞬息萬變,現在看來是鳳後占了上風,可是顧桐葉既然能被暗算到,就說明那些人也不是吃素的,他們的野心開始擺在了明麵上。


    而且保護顧桐葉的慕修等人都傷的傷,死的死,若想安全回京看來是不可能了,但如果再不趕回建安,一旦鳳後的防禦失手,那顧桐葉再想回去就不可能了。


    顧桐葉也在考慮著後麵的路途,她並不善於謀略,如今能做的就是強大自己人的力量,保護好自己的小命。這次的刺殺絕對不會就此終結,這才剛剛開始,後麵會更加的殘酷。


    “那些人可知道樺公子救了我?”顧桐葉問道。


    “追著你的殺手都被大力給滅口了,事後我讓茗青回去查探,並未發現異常。”


    意思也就是暫時還沒被發現!


    顧桐葉心裏實則已經有了些想法,隻是若想實行,恐怕還有很多的細節需要好好思量。


    “我這裏倒是有一計,隻是……”樺蕪審視的瞧著顧桐葉,輕笑一聲,“隻是不知道顧小姐有沒有那個膽識。”


    聞言,顧桐葉頓時來了興趣,“說來聽聽。”


    “此事我一個人可做不了主,最終還得他們應了才成。”


    第二日


    心急如焚的顧桐葉終於看到了樺蕪口中的“他們”是何人。


    顧桐葉定定的站在那裏,眼中一片水霧,她簡直不敢相信,麵前站在門口的這個骨肉如柴,憔悴不堪的男人居然是當初那個英姿颯爽,渾身傲氣的慕修。


    “……黎兒”


    慕修動了動唇,幾欲落淚,說出的那兩個字似有千斤重,讓他連呼吸都不敢隨意。


    顧桐葉咧嘴,張開懷抱,笑的流裏流氣,“怎麽,看見妻主大人,還不撲過來!”


    眼前的人影一晃,竟是當真撲了過來,他的力氣很大,似乎是想將懷中的女人揉碎了,融入身體裏,噴在脖子上的氣息炙熱的幾欲灼傷皮膚。


    顧桐葉被撞的後退了兩步才穩住身形,眼中一抹詫異瞬間被濃濃的憐惜包裹,她回抱住這個男子,這個從始至終都應該屬於她的男子,慕修。


    以前她一直以為是自己侵占了別人的身體,是自己搶占了別人的夫郎,盡管她也愛慕著慕修的年輕俊朗,可是心裏總覺得有一種偷竊的罪惡感,讓她不安。


    但是,現在不會再有了,這個男人,本該就是屬於她濮陽終黎的,既然她最終決定回來,那麽這所有的一切就讓她來守護好了。


    不管是慕修溪雪,是皇宮裏的母皇父後,還是這九昭國的萬千黎民!


    “雖然我很喜歡你的投懷送抱,可是慕修,你再這麽用力,我就要被你勒死了。”


    顧桐葉齜牙,呼吸越來越急促,最終實在憋不住了,不得不提醒一聲。


    慕修激動地情緒頓時一滯,像是被人打斷了美夢,立刻鬆開了顧桐葉,表情驟變,惡聲道,“你還有臉說,死性不改,隻要關於男人的事你都要插一手,若不是暗衛及時提醒,我還以為你死在哪個男人房間裏了!”


    顧桐葉汗顏不已,但也自知理虧,隻能順著慕修的脾氣點頭應道,“是是是,我再也不擅自行動了,你別動氣,先進來坐坐,怎麽瘦成這副模樣。”


    慕修厲眼一甩,說的咬牙切齒,“慕修本就容貌醜陋,如今身體殘廢,當然比不上某些人在美男堆裏吃香喝辣過得舒坦了。”


    “冤枉啊,天大的冤枉啊!”顧桐葉隻恨不得屋外趕緊飄起鵝毛大雪,“我哪裏吃香喝辣了,這些日子惦記著你們的安危我可是整整好幾晚都沒睡過覺呢。”


    “顧小姐所言非虛。”樺蕪的聲音伴著叮叮當當的算盤珠子撞擊聲傳來,怎麽聽都帶著一絲幸災樂禍。


    慕修神色不善的看向那衣著華麗的男子,目光掃過他腰間的算盤,心中了然,“在下慕修,久聞‘四海’當家的威名,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麒麟護衛客氣了,在蘇小將軍麵前,我一介商人可不敢說有什麽威名。”樺蕪握在手中的玉佩朝著前方遙遙一指。


    慕修和顧桐葉同時往後看去。


    如刀刻般立體的五官,古銅色的肌膚,身材高大偉岸,他雖未說一個字,但整個人隻站在那裏便已覺得威嚴十足,殺伐之氣濃鬱至極,目光掃視過來,讓人不自覺膽顫,他居高臨下,仿佛其他的人都是他手下的士兵一樣。


    顧桐葉隻覺得眼前一亮,沒想到這個女尊的國度裏居然也會有如此man的男人!


    蘇子戍感覺到一道格外強烈目光朝自己看來,順著看過去,便看到一個身著紫色長裙,臉色略顯蒼白的女子正緊緊的盯著自己。


    皺了眉頭,蘇子戍臉色有些難看,身上散發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威壓。


    顧桐葉立刻收回了視線,不敢再看他。就在這時,突然聽見有人驚喜喊了聲“殿下”,聞聲抬頭便看到一個男子飛快的朝自己跑了過來。


    顧桐葉被嚇了一跳,正欲發問便見那人“噗通”一聲跪在了自己麵前。


    “蘇宜來遲,讓殿下受苦了。”眼前的男子跪在地上,彎起的脊背微微顫抖,聲音哽咽。


    顧桐葉受寵若驚,她還未見過對自己如此恭敬的人。想起以前聽慕修說過一些宮內的事情,他也曾多次提起這個名叫蘇宜的侍人,當下不敢怠慢,便托著他站起身來。


    “蘇侍人言重了,若非你們及時趕到,慕修等人還不定會遭遇什麽呢。說到這個,還請蘇小將軍和蘇侍人接受終黎一拜。”顧桐葉說著當真彎腰向二人行禮。


    她這一舉動嚇壞了蘇宜,蘇子戍的臉色反倒稍微好了一些。


    “殿下萬萬不可,隻要能保護您,就算要奪去蘇宜的命也在所不辭。”蘇宜拉住了顧桐葉的手,阻止了她行禮。


    樺蕪輕咳一聲,打斷了這主仆倆的謝來謝去,“這外麵冷風凜冽,若各位不嫌棄,不如進屋喝杯熱茶如何。”


    “那自然是最好了。”顧桐葉笑應。


    樺蕪卻是打趣道,“我那屋裏的茶水雖好,可沒有你的份哦。”


    顧桐葉鄙夷,“堂堂的‘四海’大當家居然如此吝嗇?”


    樺蕪狀似傷心的搖頭,“沒想到我在你心裏竟是如此不堪。若非你傷口未愈,別說茶水,就算是金水銀水隻要你要,我都可以給你。”


    顧桐葉在心裏暗罵,老狐狸,人前就裝忠誠,人後不定怎麽算計自己、瞧不起自己,哼!


    “你受傷了?”慕修揪住顧桐葉的胳膊,當即緊張起來。


    “一劍刺穿脊背,昏迷了四天呢。”樺蕪接話。


    慕修好不容易滅下去的怒火當即又蹭蹭蹭的冒了出來,黑著臉訓斥道,“你受傷了怎麽也不說,還一直站在門口吹風,你怎麽這樣不愛惜自己,你是不是偏要我將你綁起來才能安分一點。”


    顧桐葉吸著冷氣,胳膊都快被慕修這個莽夫給掰折了。


    “麒麟護衛,請注意你的身份!”


    蘇宜上前板著臉嚴肅的提醒道,儼然不見先前對著顧桐葉時候的慈祥溫柔。


    “好了好了,我錯了嘛,你別激動,不然傷口裂了我又要心疼死了。”顧桐葉好言開解著,鬆了手立刻撫摸著慕修黑的跟包公一樣的臉蛋,入手全是骨頭,越摸越心疼。


    “你是非要氣死我才罷休。”慕修甩起臉來,絲毫不給麵子。


    看到麒麟護衛如此以下犯上的行為,蘇宜心裏惱火,但瞅著自家殿下樂顛顛的討好模樣又覺得有氣也沒出撒。


    【蘇子戍來了,少年將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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