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戴爾像以往幾次一樣,接到紙條後便隨手交給了威列斯。威列斯沿著走廊向前走去,拐了一個彎,親手把紙條交給了哈金法官。法官此時正在電話上與人閑聊,一邊等著裁決的結果。陪審團的裁決對他來說自然不是什麽新鮮事,可他卻總有一種預感,這次的裁決大概會有某種爆炸性的東西。他確信將來某一天,他會主持審理一個影響更為巨大的民事案,但此時此刻,他隻能把注意力集中於當前。


    紙條上寫的是:


    哈金法官


    陪審團解散時,你能否立即派一名法警護送我離開法院?我極為恐懼。理由容以後奉稟。


    尼可拉斯·伊斯特爾。


    法官大人給站在辦公室外麵等候的法警下達了必要的指示,接著便邁開堅定的步伐,走出私人辦公室,跨進法庭。法庭裏氣氛沉重。人人都在驚恐不安。那些在附近等候召喚的律師,如今都趕緊慌忙地穿過過道,紛紛回到自已的席位上,瞪大了眼睛,焦慮萬分地等著宣判。旁聽的人們也三三兩兩地回到了旁聽席。這時已近8點。


    “本庭接到報告說,陪審團已經作出裁決。”哈金對著麥克風大聲說,他清楚地看到雙方的律師都已緊張得像篩糠似的全身發抖。


    “請陪審團出庭。”


    陪審員們神情嚴肅地走進法庭。在這最後時刻,任何一個陪審團都不會表現得輕輕鬆鬆。無論他們是為哪一方帶來了好消息,無論他們內部是如何團結一致,他們都總是目光下垂,讓雙方都立即矮了一截,開始籌劃如何上訴。


    露·戴爾從尼可拉斯手上接過裁決書,遞給哈金。法官大人連忙掃了一遍,他的臉上依舊是毫無表情,對雙手捧著的這令人震驚的裁決,沒有透露出一絲一毫的反應。這一裁決的內容嚇得他頭暈目眩,然而在程序上他卻無計可施。在技術上,裁判完全符合法律規定,無懈可擊,無空子可鑽。被告以後可以提出減免的要求,但目前他本人已無能為力。他將裁決書重新折好,交給了露·戴爾,她走了幾步又交給了尼可拉斯。他一直站著,準備宣讀這一裁決。


    “團長先生,請宣讀裁決。”


    尼可拉斯展開自己的傑作,清了清嗓子,環顧四周看看費奇是否在座。他沒有發現費奇,於是開始朗朗讀道:“本陪審團作出有利於原告塞萊絲蒂·伍德之裁決,並給予為數200萬美元之損害賠償。”


    這麽高的賠償金額可謂史無前例。羅爾和他那一幫人無比安慰地噓了一口長氣。他們已經創造了曆史啦!——但最精彩的還在後麵。


    “不僅如此,本陪審團亦作出有利於原告塞萊絲蒂·伍德之裁決,並給予為數4億美元之懲罰性損害賠款。”


    根據律師的觀點,聽取宣讀裁決幾乎是一種完美無缺的藝術表演,既不能畏畏縮縮。也不能皺眉擠眼;既不能用目光尋找安慰,也不能顯得興高采烈,更不能抓住自己的委托人祝賀勝利,或者大加安慰。做律師的必須坐得端端正正,紋絲不動,皺緊眉頭,緊盯著手上的拍紙簿,仿佛裁決的內容他早已心中有數。這一觀點如今遭到了徹底的背叛。凱布爾像腹部挨了一顆子彈,突然彎下了腰,他的夥伴們個個張著嘴巴、喘著粗氣、眯縫著眼睛、茫然不解地瞪著陪審席。在凱布爾身後那一排的被告律師位子上,有人絕望地叫了一聲:“哦,我的上帝啊!”


    羅爾高興得露出了滿口的大牙,一把抱往了已經在哭哭啼啼的塞萊絲蒂·伍德。其他的幾位原告辯護律師,你拉著我,我拉著你,相互默默地道喜。哦,勝利的歡樂!哦,美好的前景!40%的賠償金額將由他們瓜分。


    尼可拉斯讀完坐下,輕輕地拍了拍洛倫·杜克的大腿。一切都結束了。最後終於結束了。


    哈金法官突然恢複了常態,仿佛這不過是又一個普普通通的裁決:“女士們先生們,本庭現在將征詢陪審團的意見。我將逐個詢問每一位陪審員,這是否是你作出的裁決。我從洛倫·杜克小姐開始。請你明確說明你有否投票讚成這一裁決。你的說明將列入記錄。”


    “我投了讚成票,”她自豪地答道。


    有幾位律師連忙作了筆記。另外幾位隻是用呆滯的目光望著上空。


    “伊斯特爾先生。你有否投票讚成這一裁決?”


    “我投了。”


    “杜勃雷太太,你呢?”


    “是的,大人。我投了。”


    “薩維爾先生?”


    “我沒有。”


    “魏斯小姐?”


    “投了。”


    “吳先生?”


    “投了。”


    “隆尼·謝弗先生?”


    隆尼屁股離開了坐椅,用全世界都能聽到的聲音叫道:“沒有。大人。我沒有投讚成票。對這個裁決,我徹頭徹尾地不同意。”


    “謝謝你。莉基科爾曼太太,你讚成這一裁決嗎?”


    “是的,大人”


    “格拉迪斯·卡德太太?”


    “不,大人”


    對凱布爾、費奇、派恩克斯和整個煙草行業而言,這時前麵突然出現了一線希望。不讚成這一裁決的陪審員已有3位。隻要再有1位,陪審團就得重新審議。在宣讀裁決以後法官向陪審員逐一征詢意見時,陪審團中有人突然改變主意致使裁決無效,這樣的先例是屢見不鮮的。在公開的法庭上,在律師們和委托人炯炯目光的注視下,陪審員們對裁決的感受,是和僅僅幾分鍾之前,在充滿安全感的陪審員室裏,大不相同的啊。


    但奇跡並未出現。這一絲微弱的希望之光,迅即被鬈毛狗和傑裏熄滅了。他們雙雙表示,讚成這一裁決。


    “表決結果9比3。”法官大人說,“其餘一切也完全符合規定,有什麽意見嗎,羅爾先生?”


    羅爾隻是搖了搖頭。盡管他直想跳過圍欄,奔到陪審員的麵前,親吻他們的雙腳,此刻他卻不能向他們公開表達內心的謝意。他得意洋洋地坐在椅子上,一隻粗粗的手臂摟著塞萊絲蒂·伍德。


    “凱布爾先生?”


    “沒有,大人。”凱布爾吃力地說。哦,他多麽想把這些陪審員痛罵一頓啊,這群白癡!


    費奇沒有光顧法庭,這使尼可拉斯非常不安。他不在庭上,意味著他正在庭外某個地方,躲在暗中虎視耽耽地等著他尼可拉斯。他現在已經知道了多少呢?可能已經知道得太多了。尼可拉斯恨不能立即走出這個法庭,插上翅膀,飛離這個城市。


    哈金接著向陪審團發表了一通空洞無物的感謝辭。整個兒的一篇陳詞濫調,偶爾點綴一些公民義務和愛國主義。他告誡陪審員們切勿與他人談論審議內情和裁決,如果有誰把陪審員室裏的討論情況向外透露一個字,他將以蔑視法庭罪嚴加懲處。他打發他們上路,最後一次返回汽車旅館,收拾行裝。


    費奇一直呆在辦公室隔壁的監視室裏看著聽著法庭上發生的這一切。監視室裏隻有他孤零零地獨自一人。那些陪審員谘詢顧問在幾小時前已被他解雇,返回芝加哥。


    他完全可以悄悄地把尼可拉斯抓來。斯旺森一回到比洛克西,他就把情況毫無保留地告訴了他,和他詳詳細細地商量過這件事。


    但是,把尼可拉斯抓來,於事又有何補?尼可拉斯是決不會開口的,而他們自已卻要冒被人指控綁架陪審員的巨大風險。他們目前的麻煩己經夠多夠大啦,何必再把時間白白地花在比洛克西的監牢裏。


    他們決定對他緊緊跟蹤,希望這樣可以找到那個女人。這當然又使他們處於另一個進退兩難的困境。找到了那個女人,他們又能拿她怎麽辦?他們當然可以把馬莉交給警方。這個女人用卑鄙的手段詐騙了他們那麽一大筆巨款!可是在聯邦調查局費奇又將如何宣誓作證呢?說他給了她1000萬美元,向她購買一個對煙草公司有利的裁決,而她卻背信棄義,狡猾地欺騙了他。因而請你們哪位先生幫幫忙,對她提出起訴嗎?


    無論費奇想往何處走,條條都是死胡同。


    他望著通過麥克阿多皮包裏藏著的那台攝像機傳來的錄像陪審員們起立,慢步走出法庭,剩下一個空空的陪審席。


    他們回到了陪審員室,收拾自己的書籍雜誌和編織物。尼可拉斯無心與人交談,他溜到門外,現在已成了老朋友的法警查克告訴他說,治安官正在外而恭候。


    尼可拉斯顧不得向露·戴爾和威列斯打一聲招呼,也沒有與朝夕相處了4周的人們說一句話,他立即跟在查克後麵,頭也不回地溜開了。他們鑽出後門,治安官正坐在他那輛棕色的福特牌大轎車上,扶著方向盤準備親自護送他。


    “法官說你需要點兒幫助。”治安官說。


    “是的。請開上49號公路向北走。要去的地方,我等會兒告訴你。注意不要讓人盯住。”


    “行。誰會盯你呢?”


    “壞蛋。”


    查克砰地一聲關上車門,車子飛馳而去。


    尼可拉斯朝二樓上的陪審員室看了最後一眼。他看到了米莉的上半身,她正拓抱著莉基·科爾曼。


    “你不回汽車旅館取行李?”治安官問。


    “不啦。以後再說。”


    治安官用對講機調來了兩部警車,命令他們跟著福特。決不能讓任何人跟蹤。20分鍾後,汽車駛過高爾夫港,尼可拉斯開始指指點點,讓治安宮在一個巨大的公寓小區網球場邊把車停下。他說了一聲,到這兒就行了隨即下了車。


    “你肯定行?”治安官問。


    “我肯定行。我要和幾個朋友在這兒住一陣子。謝啦!”


    “要我幫忙的時候直接給我打電話。”


    “一定!”


    尼可拉斯走進了夜幕,站在一個拐角上目送警車駛走。他在遊遊池旁等了片刻,在這裏他可以看清進進出出的人員和車輛。他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情況。


    他開著一輛端新的汽車駛離比洛克西。這輛由租賃公司租來的新車,是兩天前馬莉為他留下的,在比洛克西市郊幾個停車場上,她留下了3部這樣的車。他向海提斯堡駛去,一路警惕地注視著車後。汽車走了90分鍾,他平平安安地到達了目的地。在海提斯堡機場上,那架李爾噴氣專機正昂首以待,尼可拉斯把鑰匙放進車內,鎖好車門,神情冷漠地向進口處走去。


    午夜過後不久,他手待加拿大護照,邁著輕快的步伐,通過了喬治敦海關。機場候機大廳裏人跡稀少,也無其他旅客進關。馬莉在行李提取處向他走來,用熱烈的擁抱歡迎他。


    “你都聽說了嗎?”他問他們走到外麵,潮濕的夜風迎麵撲來。


    “聽說了,有線電視新聞網已經作了全麵報道了,”她答道。“這是你能取得的最佳結果吧?”她哈哈大笑著問,他們又一次熱烈親吻。


    她開著車朝喬治敦駛去,穿過了寂靜無人彎彎曲曲的街道,來到碼頭附近現代化的銀行區:“那是咱們的銀行,”她指著瑞士皇家信托銀行大樓說。


    “很漂亮。”


    後來,他們坐在水邊的沙灘上。溫存的海浪,親吻著他們的雙腳,前麵有幾條船隻,閃著朦朧的燈光,在遠方海麵上緩緩地航行;身後無聲地聳立著酒店和豪華公寓。此時此刻,他們倆是這沙灘的主人。


    而這又是怎樣的一個時刻啊!長達4年之久的苦苦追求,已經成為現實。他們的計劃最終已經實現,而且實現得如此完美。他們夢想這一時刻已經夢想了多久呀,又有多少次他們已經絕望,唯恐這一時刻永遠不會來臨!


    時間在他們不知不覺的當兒悄悄流逝。


    他們覺得最好不讓那位經紀人馬科斯瞧見尼可拉斯。有關當局將來極有可能會進行調查,因而馬科斯知道得越少越妙。馬莉9點整準時來到銀行接待室,接待小姐立即把她領上樓。馬科斯已準備好一大堆問題,等著她來回答。他吩咐送上咖啡,然後就隨手關好辦公室的門。


    “空頭拋出派恩克斯的股票,這筆交易做得似乎恰逢其時。”他說完嘴巴一咧,對自己的含而不露頗為得意。


    “好像是,”她說,“今天會開什麽價?”


    “問得好。我一直在跟紐約通電話,情況相當混亂。那個裁決使人人驚慌失措。你是唯一的例外,我猜……”他很想打聽出個究竟,但他明白她不會給他任何回答,“有可能會停牌。或許會停一兩天呢。”


    她似乎對此完全理解。接待員送上了咖啡。他們一邊呷著咖啡,一邊複核著昨天收盤時的數據。9點30分。馬科斯帶上了耳機,眼睛開始盯著桌上的兩台監視器。


    “股市已經開盤了,”他說。馬莉竭力擺出一副鎮靜的姿態,聚精會神地聽著,她和尼可拉斯想打一場閃電戰,快進快出,然後帶著款子遠走高飛,飛到一個他們從未去過的地方。她必須購進16萬股派恩克斯公司的股票,然後再迅速交割。


    “派恩克斯停牌了。”馬科斯望著計算機說。馬莉微微一驚。他在鍵盤上敲了幾下,開始和紐約的某個人交談,他嘰嘰咕咕地報了幾個數字和點數,然後告訴她道,“現在的報價是每股50美元,但仍舊無人買進。買還是不買?”


    “不買。”


    兩分鍾過去了,他的眼睛一直盯著屏幕:“已經跌到45美元,是否吃進?”


    “不。其他幾家情況如何?”


    他的手指在鍵盤上跳了一陣舞:“哇!特雷科已經跌了13元,每股隻有43美元啦。史密斯·格雷跌了11塊。每股53.25美元。康派克跌了8塊,每股25美元。這簡直是一場大屠殺呀,整個煙草行業不死也得蛻層皮啊!”


    “看一下派恩克斯的股價。”


    “還在下跌呢。42美元。有人在少量吃進啦。”


    “用這個價格吃進兩萬股,”她看著筆記命令道。幾秒鍾後,他報告道:“已經吃進。股價回升至43美元。有人已經注意到我們的行動。下次購進得少於兩萬股才好。”


    股價上漲,他的傭金就會減少。馬莉和尼可拉斯這一搭檔才賺了74萬美元。


    “又回到42美元啦。”他報告道。


    “以每股41美元吃進兩萬股。”她下令道。


    過了一分鍾,他報告道:“已經吃進。”


    ——這筆交易又賺了76萬美元


    “股價穩在41美元上。現在漲了0.5美元。”他像機器人一樣報告道,“有人在注意你買進。”


    “有人跟進嗎?”她問道。


    “自前還沒有。”


    “他們何時跟進?”


    “這誰知道呀。但是,我看快了。派恩克斯存有大量現鈔,不會讓股價跌得過慘的,而且每股資產淨值就有大約70美元呢,50塊一股便宜得跟白檢差不多啦。我要告訴我所有的委托人,讓他們趕快吃進。”


    她又以41美元的價格購進兩萬股。過了半小時,再以40美元的單價吃了兩萬股。等到待雷科下跌了16美元,落到每股40美元時,她買了兩萬股,賺了32萬美元。


    閃電戰戰果輝煌。她在10點30分撥通尼可拉斯的電話,他正坐在電視機旁觀看有線新聞網的現場報道。他們在比洛克西有一個攝製小組,正在設法采訪羅爾、凱布爾、哈金、格格莉亞、萊恩以及任何一個可能找到的知情人。可是誰也不願透露一個字。尼可拉斯也在通過金融頻道,觀看股票行情。


    在開盤後1小時,派恩克斯的股價見了底。在每股跌至38美元時,股民紛紛開始買進。馬莉也在這一價位上一次吃進了8萬股。


    特雷科跌至每股41美元時遇到了抵抗,她購進了4萬股,從而結束了拋出和買進這家股票的任務。她的主要使命已經基本完成,而且斬殺如此眾多,馬莉已不願戀戰,不想再在其它股票上賺取更多。她含辛茹苦,培養自己的耐心,這項計劃不知反複琢磨過多少次,這樣的機會若是錯過,永遠再也不會返回了。中午收市前幾分鍾,股市依然處於混亂中。她買進了當初她出的全部史密斯·格雷公司的股票。馬科斯脫下耳機,擦了擦額上的汗珠。


    “今天上午過得不壞呀,麥克羅蘭小姐。你淨賺了800多萬,傭金卻是微不足道的。”桌上的打印機發出輕微的嗡嗡聲,吐出了一份份交割清單。


    “我請你把款子劃到蘇黎世的一家銀行。”


    “本行?”


    “不。”她遞給他一張寫著指令的文件。


    “劃多少?”他問。


    “全部。當然是扣除你的傭金後的全部。”


    “遵命。我一定優先辦理。”


    “請立刻辦!”


    她迅速整理好行裝。他在一旁看著。他沒有東西需要整理,手邊隻有兩件高爾夫球衫和一條牛仔褲,那還是剛剛購自旅館小賣部。他倆相互保證,到了下一站,一定給對方買齊全套行頭。如今,錢已不再是個問題。


    他們乘坐頭等艙飛到邁阿密,在機場等了兩小時,接著又飛往阿姆斯特丹。頭等艙裏的電視屏幕上播放著有線新聞網的報道和金融消息。他們輕鬆偷快地看著有關比洛克西裁決的報道,看著華爾街股市上的人們急得團團轉。到處都是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專家。法律教授們在對煙草製品的責任問題作出大膽的預言。股市分析專家各唱各的調,各吹各的號,相互矛盾。互不相讓。哈金法官無可奉告。凱布爾無法找到。羅爾最後倒是在辦公室裏露了麵,而且把這一仗取得的勝利統統寫進自己的功勞簿。誰也不知道有蘭金·費奇此人,這令馬莉遺憾萬分,她此刻太想看到他那張苦眉皺臉的麵孔了。


    事後看來,她的時間掌握得實在是恰到好處。股市暴跌不久之後。就又迅速回升。這天收市時,派恩克斯股票已站穩45美元,他們從阿姆斯特丹飛至日內瓦,租了個旅館套間,在那兒住了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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