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稍等了片刻,那老者見淩逸的身後再沒有其他的人出來,便微皺了皺眉頭,問道:“你淩家,就剩下了你一個人了嗎?”


    縱使是麵對一個黃階高手,淩逸的回答起來也不卑不亢:“府內除了我,還有我母親一人。←百度搜索→不過我母親臥病在床,這聖旨便由我來接了。”


    那老者眉梢微動,唇角掀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容。


    一旁的於丙申看在眼中,立刻踏前一步,指著淩逸喝道:“由你來接?聖旨乃奉天承運,不要說是你母親臥病在床,就算是奄奄一息都得出來接旨!否則便按抗旨論罪,你母親,可擔當得起?”


    於丙申的話明顯是順了老者的意思,不過淩逸卻沒有絲毫在意,他淡淡地看了一眼於丙申,冷笑道:“抗旨,那便抗旨吧。謀逆之罪都要扛下了,再加區區一條抗旨也算不得什麽,就一起論罪好了。反正都到了這裏了,什麽賬不是由你這個‘奉天承運’的人來算的?”


    “大膽!”老者身旁的青年瞪目大喝一聲,就要對淩逸出手,不過老者卻一抬手止住了他的動作。


    老者微挑白眉看著淩逸,語氣不甚寒冷:“年紀輕輕,口氣倒是不小。抗旨之罪,你知道是什麽嗎?”


    “抗旨當斬,謀逆亦當斬。但難道我順著你的意思,就能夠免去死罪了?”淩逸反諷道,“既然橫豎都是一死,那抗不抗指又有什麽關係呢?”


    “牙尖嘴利。”老者冷笑了一聲:“將死之人,還動這些心思,在西伯嶺商界叱吒風雲的淩家二少,在老夫看來也不過如此嘛!”他衣袖一揮,一道聖旨便飛入他的手中,對於他這等實力的人來說,一個拋物技巧根本手到擒來。


    “逆賊淩家聽旨!”


    淩逸微眯著眼,略微躬身聽旨。雖然他有免罪金牌在身,但那畢竟是先皇所賜,哄一哄於丙申也就罷了,想要真的憑它抗衡聖旨,那才是愚蠢的做法。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老者宣讀著聖旨,居高臨下宣判著淩家的罪行。


    那聖旨無非是說皇帝待淩家如何如何,可淩家卻行謀逆之事、罪大惡極,然後再剝去淩家在大商王朝的一切地位名分,抄個家,判個死刑雲雲……這種聖旨的內容,淩逸簡直倒背如流。


    現在的他在等,等一個機會,一個讓他脫身的機會……淩逸的目光,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少女,他很希望那少女能夠按著他推測的那麽做,卻又忽然間不太希望那少女那麽做。


    淩逸看人的目光一向很準,雖然他與少女素未謀麵,但聰明如他,怎麽會不能夠用種種跡象推測到這個少女的身份呢——如果這個少女是因為淩家沒落了而想在淩家消失前來看上最後一眼的,那就還好,而如果她是來做那件事情的,那麽就意味著在這個風雨飄搖的大商王朝,淩家所擁有的最有一個盟友也沒有了!往後所有的重擔,也需要淩逸一個人獨自擔起。


    “淩逸,還不領旨,更待何時?”老者宣讀完畢,見淩逸還杵在那邊,不由清喝一聲,“淩二少,你莫不是還沉浸在那段屬於你淩家的光輝歲月之中吧?醒醒吧你,快些接旨!”老者這催促的話語一出,立刻引起了周圍圍觀群眾的一片呼應與嘲諷。


    就在這時,一直冷眼旁觀的少女,忽然開口了:“且慢。”


    無數目光頓時匯聚到了少女的身上,那老者也是想到了什麽,抬手製止了即將出現的低聲議論,隨後淡淡地看了一旁的少女,沉聲道,“白小姐,老夫已經將聖旨帶到了,接下來你要處理的私事老夫也不便插手。切記,速戰速決。”


    淩逸聞言,眼中不禁閃過一絲陰沉與失望,他的心上泛起一絲苦澀與酸楚:“白家……你們終究還是寒了我淩家的心啊!”


    不等淩逸有所表示,那少女便先玉唇輕啟道:“既然是私事,那麽還是私下裏談吧。你,不介意請我進去坐坐吧?”


    淩逸掩蓋了臉上的表情,做了個請的手勢。不過在場誰都知道,這是淩逸最後一次替這淩家將軍府迎客了,今日之後,西伯嶺將再沒有淩家,再沒有淩逸。


    望著消失在了院落門內的二道身影,那背負玄鐵寶劍的青年輕啐了一聲:“素素還真是宅心仁厚,那等私事若是在這府門口說出來解決,對於這本就聲名狼藉的淩家,無疑將會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老者輕挑著白眉淡淡地瞟了一眼青年:“所以說,你永遠都比不上素素。那件事情對於淩家是個笑話,可對於如今的白家,又何嚐不是一個笑話呢?在這裏解決,那麽比淩家更丟臉的,還是白家。”


    “殷老教訓的是!”青年身子一震,立刻無比恭敬地說道。


    老者沒有再理會青年,看著少女原先所站的位置,他的唇角勾起了一絲若有似無地蔑笑:“在這些人前不過是攻城,而在院落之內……則是攻心。攻城為下,攻心為上,素素這一手,玩得豈止是漂亮啊!這淩家二少的心機,比起素素來終究還是差了一些……”


    ……


    “白小姐,你有什麽事情要解決的,不妨現在就說吧。”淩逸帶著少女來在一處花園前停下,此刻的他已經再度冷靜了下來。他看著少女澄澈的眼睛,心中卻冷笑不已。


    少女微微一怔,換做是帝都的其他同齡人,有這種與自己獨處的機會,恨不得多呆一會兒,可眼前的淩逸卻完全沒有這個心思。她有些好奇,不過更多的,依舊是厭惡!


    少女目光淡淡地掃視了一周,二人雖在花園之前,但花卉卻盡數凋零,這是長久沒人照料的緣故。隨後,她的目光落回了淩逸的身上,搖了搖頭,她開口道:“這裏,不行。”


    “私事私下處理,這裏已經是私下了,怎麽還不行?”淩逸眯起了眼睛。


    “原本此事得在你父親麵前解決,不過如今你父親不在這裏,那換做是在你母親麵前解決,也是可以的。”少女淡淡地說道。


    少女的目的淩逸豈會不知道,他於是欲擒故縱道:“我母親病了,正在休息,現在不方便見人。你若要見,等她睡醒了再說吧。”


    少女微微昂首,視線俯視著淩逸,語氣更是不容拒絕:“就算原本不方便,我既然來了,那麽就該方便了。”


    淩逸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陰沉,略帶審視的目光對上了少女微昂的頭顱,他語氣微微泛冷:“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莫非所有人都得由著你,都得向著你嗎?我說的很清楚了,我母親還在睡覺,不方便見你。你若要解決私事,便與我解決,你若執意要見我母親,那就等她睡醒了再說吧!”


    少女微蹙了蹙眉頭,並不覺得自己的態度有什麽不對,她高傲地蔑視著淩逸:“我時間有限,不會浪費在這種地方。事情解決完了,我還得馬上回去。你現在可以去看看你的母親,若是她醒著,我就去見她,若是她還在睡覺……那便叫醒她!”


    見少女的態度這麽強硬下去,淩逸的臉上有些憤怒,但心中卻無比冷靜——因為事態的發展,早已悄然走到了他規劃好的軌跡上……


    淩逸露出了一種迫於無奈的表情,並且去淩母的臥房走了一遭——淩母這時當然不可能在睡覺。


    淩逸小聲地與淩母交代了兩句,便領著少女進入了房內。


    淩母有些虛弱地躺在床上,喝過了藥之後,她的氣色明顯好轉了一些。見到淩逸領著一個生得無比清新脫俗的女孩兒走到了窗前,淩母臉上露出了迷糊的表情:“孩兒,這位姑娘是?”


    淩逸苦笑著搖了搖頭,不料那少女卻搶先開口:“淩嬸嬸,我是白素素。”


    “白素素?白老爺子的孫女白素素?”淩母先是一怔,旋即那虛弱的臉上滿是欣喜,仿佛是想起了什麽,急忙對著少女露出了和藹的笑容,“原來是白侄女,都說女大十八變,這麽多年過去了,一直沒有再見過你,嬸嬸倒還真沒認出你來!”


    忽然出現的變化,令淩逸心底更加確定了白素素的來意:如今當下,還有誰敢和自家攀親戚?這個白素素無疑是在玩一手先禮後兵啊!


    “淩嬸嬸,你這是說的哪裏話?”白素素淺淺一笑。


    “孩兒,來……”淩母蒼白的手從床褥下探出,輕輕地握住了淩逸,“娘親與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白素素……是白鼎天白老爺子的孫女兒。”


    “當今丞相白鼎天的孫女?”淩逸故作驚訝,而淩母特地強調的“白鼎天”這三個字,更是在暗示著他想起什麽。可淩逸根本就不曾忘記過那回事——第一次聽說有那件事情的時候,淩逸的表情很是精彩,甚至覺得有些荒唐,那就是……婚姻,還是皇帝賜婚的那種。


    小時候,淩逸曾聽自己尚未過世的爺爺談起過,先皇在世時,曾口頭打趣過他和另一位老友。說是他們二人的孫兒一輩,若為同性則結為兄弟姐妹,若為異性則結為夫妻。雖說這本是先皇口頭的玩笑,但俗話說的好:君無戲言,再加上二老相交莫逆,那約定就那麽定下了。


    不過淩逸覺得這種口頭上的東西太過不現實,再加上從小就思想獨立的他更不希望將關係自己一生幸福的大事交付在一個虛無縹緲的婚約上,那事情便被他當成了一個笑話,十年來不曾在想起這麽回事情。


    可如今在這時候,自己這個素未謀麵的“未婚妻”卻千裏迢迢來到了自己的麵前,還說在自己接受聖旨的判決之前要先好自己解決一點私事。


    私事……嗬嗬,聯想到那個不成文的婚約和眼前這個心高氣傲的白素素,淩逸就是用腳趾頭都能猜得出來對方是來幹什麽的。


    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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