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連續三天沒有洗頭,為的是有一個遍遍的外表。他也沒有刮胡須。至於身上的衣服,他脫下病人穿的輕便睡袍,換上了原先的淺綠色手術服。這件手術眼看上去皺巴巴的。海亞尼答應給他重新拿一套。但今天,他需要起了皺的衣服。他的右腳套了一隻白短襪。不過左踝上麵有一因難看的傷疤,為了引起人們注意,他的左腳沒有穿襪,隻套上一隻與右腳配對的黑橡膠拖鞋。


    今天他將出庭。許許多多人都等著他的公開田麵。


    10時,桑迪來了。按照他的委托人的吩咐,他帶來了兩副廉價的太陽鎮,還有一頂新奧爾良聖徒戴的黑帽子。“謝謝。”帕特裏克說著,戴上太陽鏡,在浴室裏照了鏡子,覺得還滿意。接著他又打算看看戴上聖徒帽的效果。


    幾分鍾後,海亞尼大夫也來了。帕特裏克在海亞尼和桑迪之間作了介紹。突然他感到緊張、頭暈。他坐在床沿,用手指梳理頭發,想讓緊張的呼吸恢複過來。“要知道,我從沒想過會有今天。”他低聲咕噸。


    “從沒想過。”他的醫生和律師相互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海亞尼開了一些強鎮靜藥,帕特裏克一次吞了兩汛“恐怕我什麽話也說不了。”他說。


    “一切話由我來說,”桑迪說,“你盡量放鬆。”


    “他很快就會安靜下來。”海亞尼說。


    有人敲門。治安官斯威尼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大幫子助理。雙方不自然地互致問候。帕特裏克套上聖徒帽,又戴上新買的大號深色太陽鏡,然後伸出雙手,讓他01上手銬。


    “那是什麽?”桑迪指著一個助理手中的腳鐐問。


    “腳鐐。”斯威尼回答。


    “他不能上腳鐐,”桑迪粗著嗓子說,“因為他腳踝有傷。”


    “確實這樣。”海亞尼大夫壯著膽子幫腔。“瞧。”


    他指了指帕特裏克的左踝。


    斯威尼思索了一會兒。趁此機會、桑迪發動進攻。“算了吧,治安官。難道你怕他脫逃?他受了傷,上了手銬,前後都是人,能幹什麽?突然逃跑?你們也不會那麽遲鈍,對吧?”


    “必要時,我給法官去電話。”海亞尼大夫忿忿地說。


    “矚,他是戴著腳鐐來的。”治安官說。


    “你們不必學聯邦調查局,雷蒙德。”帕特裏克說,“再說他們隻給我戴腿鐐,沒戴腳鐐,當時我痛得非常厲害。”


    聘鐐不出了,帕特裏克被領往外麵的過道。那裏的穿用色製服的助理看見他,停止說話,圍了過來。


    一行人慢慢地朝電梯間走去。桑迪走在帕特裏克的左側,輕輕托著他的胳膊肘。


    電梯間太小,容不下所有的人。一部分助理急急地跑下樓梯,到門廳和大家會合。他們重新組織隊伍,慢慢走過接待處,穿越玻璃門,到了暖烘烘的秋日下。外麵已經整齊地停著幾輛發亮的汽車。他們押著帕特裏克上了一輛貼滿哈裏森縣標誌的嶄新的黑色汽車。這輛汽車一開動,另一輛載有武裝保衛人員的白色汽車跟了上去。然後三輛洗得幹幹淨淨的警車相繼尾隨在後,另外兩輛警車跑到前麵,為帕特裏克乘坐的汽車開路。整個車隊穿過一個個檢查站,出了基地。


    透過他戴的廉價的深色太陽鏡,帕特裏克可以清楚地看到窗外。這些街道他不知開車經過過多少次,房屋看起來也是那麽熟悉。隨著汽車拐人90號公路,他的眼前出現了墨西哥灣。那裏平靜、渾濁的海水似乎和他出走前沒有兩樣。公路的一邊是狹長的海灘,另一邊是遠離大海的賓館和公寓。


    他失蹤期間,沿海地區出現了繁榮,這完全歸結於卡西諾賭場的迅猛發展。還在他出走時,就聽說卡西諾賭場要來此地落戶。如今一座座富麗堂皇的維加斯式賭場就在他眼前閃過。此時才上午9點半,可停車場已是滿滿的了。


    “有多少賭場?”他問坐在右邊的治安官。


    “總共13個,還有一些在建造中。”


    “難以相信。”


    鎮靜藥的效果很大。他的呼吸變粗,軀體也鬆弛了。瞬時他感到想睡覺。過了一會兒,車子拐人梅因街,他的心又提了起來。隻剩下幾個街區路程了。再過幾分鍾,他的過去就要大聲嚷著和他擁抱。馬上”要過市政廳。從那裏往左,就能望見維厄馬奇辦公九樓。這幢矗立在老城區的白色大樓他曾經擁有一部分。那時他是博根、拉普利、維特拉諾、哈瓦拉克、拉尼根這五位律師組成的法律事務所的合夥人。


    維厄馬奇大樓依然存在,但裏麵的合夥關係已經崩潰。


    前麵即是哈裏森縣法院,離他過去的辦公地僅三個街區。它是一幢普通的磚屋,上下兩層,門前有一小塊綠色草坪,緊挨著霍華德街的路麵。草坪上已經有許多人走動。路邊停滿了汽車。行人沿人行道急急地走著,他們的方向似乎都是朝著法院。前麵開路的警車開始停車,帕特裏克這輛車以及後麵的車子相繼開了過來。


    法院前麵的人群開始瘋狂地朝兩側移動,但到後麵被攔住了。那裏的警察排成了一堵牆.不讓人通過。帕特裏克曾經看見幾個受審的要犯從後門進進出出,於是明白了怎麽回事。整個車隊停了下來。白色汽車的門被推開,跳下了十幾個司法助理。他們把帕特裏克那輛車圍了起來。隨著那輛車的門徐徐推開,帕特裏克終於露麵了。他身上的淺綠色手術服與周圍司法助理的褐色製眼形成鮮明的反差。


    一大群新聞記者緊張地挨著那堵人牆而立。另一些正在拚命擠上前。帕特裏克隨即意識到聚光燈射了過來。他垂下頭,蟋縮在司法助理中間。在司法助理迅速押著他向後門走去時,他的頭頂上方接二連三響起愚不可及的提問聲。


    “帕特裏克,你對回國有何感想?”


    “帕特裏克,錢藏在哪裏?”


    “帕特裏克,誰被燒死在汽車裏?”


    從跨過門坎到走上後梯,整個行程隻需很短時間。過去帕特裏克不時這樣來來回回,那是因為他需要從速找法官簽字。倏忽間他覺得一切都很眼熟。水泥台階已經四年沒有油漆了。一行人穿過一道門,又走過了一個很短的過道。過道的一端聚集著許多法院工作人員,他們呆呆地朝他注視。司法助理把他帶進與審判室相鄰的陪審團議事室。在一張放有咖啡壺的茶幾旁邊,他坐了下來。


    桑迪留在他身邊,為他的精神狀態擔憂。治安官斯威尼吩咐那些助理離開室內。他們去了過道,等候新的押送任務。


    “我給你倒杯咖啡,好嗎?”桑迪問。


    “行,不要放糖。”


    “帕特裏克,你沒事吧?”斯威尼問。


    “沒事。謝謝你,雷蒙德。”他的聲音聽來溫順、畏怯,手和膝蓋也不停地顫抖。他沒有喝咖啡。雖然兩隻手被銬在一起,他還是扶了扶太陽鏡,接著又把帽簷繼續拉低。他頹然垂下了雙肩。


    有人敲門。一位名叫貝林達的漂亮姑娘慢慢把頭伸進門內,宣布說:“赫斯基法官要同帕特裏克會麵。”帕特裏克覺得耳熟,抬起了頭。他望著門口,輕聲說:“你好,貝林達。”


    “你好,帕特裏克。歡迎你回來。”


    他把頭扭開了。貝林達是法院秘書處的秘書,所有的律師都喜歡和她調情。她模樣長得甜,聲音也甜。莫非這四年是個夢?


    “在什麽地方?”治安官問。


    “這裏。”她回答,“他一會兒就到。”


    “帕特裏克,你希望同法官見麵嗎?”桑迪問,因為他有權拒絕見麵。顯然,法官的做法是有悻常規的。


    “是的。”帕特裏克極其需要同卡爾-赫斯基見麵。


    貝林達轉身關上了門。


    “我出去一會兒。”斯威尼說,“我需要抽支煙。”


    終於,室內隻剩下帕特裏克和他的律師了。他突然振作起來。“我和你說幾件事。你有沒有得到利厄-皮雷斯的消息?”


    “沒有。”桑迪說。


    “那麽做好準備,她很快就會同你聯係。我給她寫了封長信,希望你轉交給她。”


    “行。”


    “第二件事。韓國洛基姆電子公司生產了一種反竊聽的裝置,名叫dx-130,價格大約是600美元,體積相當於一台袖珍錄音機。你去把它買回來。不管我們什麽時候見麵,你都把它帶在身邊。我們每次商量什麽事情前,都要將房間和電話機消毒。還有,你在新奧爾良找家有信譽的保安公司,請他們每周到你的辦公室檢查兩次。這樣花費很大,但錢由我來付。有問題嗎?”


    “沒有。”


    敲門聲響了,帕特裏克恢複了頹喪的狀態。卡爾——赫斯基法官獨自進了室內。他沒有披上法官的黑袍,僅穿著襯衣,係著領帶,一副老花眼鏡低低地架在鼻梁上。從他的花白的頭發和眼角的皺紋來看,誰也不相信他才48歲。而這種老成持重的外表,正是他希望的。


    帕特裏克抬起頭,臉上露出了笑容。卡爾主動伸出自己的手。“帕特裏克,見到你太好了。”卡爾熱情地說。兩人握手,手銬叮當作響。按卡爾本意,他要張開雙臂和帕特裏克擁抱。但他現時的身份不允許這樣做,於是采取了溫和的握手方式。


    “卡爾,你身體好嗎?”帕特裏克說著,回到了原來的座位。


    “我很好。你呢?”


    “這幾天好多了。雖說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麵,我還是很高興。”


    “謝謝。想不到你——”


    “想不到我變化這樣大,是嗎?”


    “確實這樣。要是在街上,我肯定認不出你。”


    帕特裏克隻是笑了笑。


    像其他幾個自認忠於對帕特裏克的友誼的人一樣,卡爾有一種被出賣感。但即使如此,他獲知這位朋友還活著,依然感到極大的欣慰。如今他極其擔心所謂的一級謀殺罪的指控。如果說,對帕特裏克的離婚訴訟、民事訴訟尚能設法對付,那麽對他的謀殺訴訟就很難應付了。


    由於他倆的朋友關係,卡爾將不主持這一審判。


    他打算在前期做點工作,然後不等關鍵時刻來臨就自動回避。現在已經有風言風語,說他們過去的關係很不一般。


    “我想你肯定要聲稱無罪。”


    “一點不錯。”


    “然後是例行公事般的第一次出庭。我將不準保釋,因為這是一級謀殺罪指控。”


    “我能理解,卡爾。”


    “整個過程不到io分鍾。”


    “我以前到這裏參加過審判,隻不過身份不一樣。”


    在12年的法官生涯中,卡爾常常對自己給予那些犯有彌天大罪的人如此多的同情感到驚訝。他總是看見他們遭受痛苦的富有人性的一麵,看見他們實際上是被罪孽逼上死路的。他已經把成百上千個人送進了監獄。而這些人,倘若能給予機會,決不會再上法庭,決不會再犯罪。因此他要幫助他們,拉他們一把,饒恕他們的罪過。


    然而,帕特裏克還要不同。此時此刻,麵對自己的老朋友,卡爾幾乎要動情地掉淚了,你看看他——手被銬住,穿戴如此可笑,眼睛被太陽鏡遮著,麵容改得幾乎認不出,神情顯得說不出的不安、緊張、害怕。卡爾真想把他領回家,給他一些好吃的,讓他好好睡一覺,幫助他重新生活。


    卡爾在他旁邊蹲下來,說:“帕特裏克,由於一些明顯的原因,我不能審這個案子。目前我隻是處理前期的事務,確保你不受傷害。我仍然是你的朋友。有事盡管來電話。”他輕輕地拍拍他的膝蓋,希望他不會產生誤解。


    “卡爾,謝謝。”帕特裏克說著,咬了咬下唇。


    卡爾想看看他的眼神有何表示,但因為他戴著太陽鏡,這是不可能的了。於是卡爾站起來,向門外走去。“今天一切都是例行公事,律師。”他對桑迪說。


    “法庭聚集了很多人嗎?”帕特裏克問。


    “是的,帕特裏克。朋友、敵人都有。他們都在那裏。”卡爾說完,出了門。


    沿海地區曆來是一個出大案、要案的地方,所以法庭座無虛席乃常見之事。但是,沒有人會想到,今天法庭擠得水泄不通,居然是為了一個簡簡單單的第一次出庭。


    新聞記者早就來了,占據了好的座位。目前美國有少數州明智地規定在法庭內不得攝影和錄像,密西西比州是其中之一。這樣一來,記者們隻好坐下來,邊聽邊看,然後用自己的話將所見所聞寫下來。


    他們被迫成為真正的記者。這種才能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其實並不具備。


    每次審理大案都有一些常客。他們是法院各辦公室秘書、心煩的律師助理、退休警察和當地一些無所事事的律師。尤其是後者,他們成天逛來逛去,吸飲免費咖啡,傳播小道消息,看看房地產契據,等待法官簽署文件,於著一切不負責任的事情。今天是帕特裏克出庭,他們自然全都來了,而且數量比以前還要多。


    此外,還有許多律師,他們的到場僅僅是為了一睹帕特裏克的姿容。四天來,各家報紙連篇累陵地登載他的消息,但是無人見到他的最近照片。關於他的外貌有種種傳說.遭受酷刑的報道更增添了他們的好奇感。


    查爾斯-博根和杜格-維特拉諾一塊兒坐在法庭中部。這是他們所能爭到的最近座位。為此他們恨透了那些該死的記者。他們本想坐在前排,靠近被告席,麵對麵地和他相互注視,並盡可能地低聲威脅和咒罵,以此宣泄他們在這個文明場所所能表達的內心憤慨。但是現在他們坐在倒數第五排,那種場麵看來是不會發生了。不過他們還在耐心等待。


    一第三位合夥人吉米-哈瓦拉克挨著後牆而立,正和一個司法助理悄悄地談話。他沒有理睬周圍一些律師的打量和注視。這些人大部分是幸災樂禍者。


    當那筆巨款失蹤、事務所遭受厄運時,他們隻是暗暗高興。畢竟,這是該州有史以來通過打官司所而得的最大一筆錢。而嫉妒是人的天性。他恨這些人,恨這個法庭裏的每一個律師。他們是一群等待食屍的禿b。


    哈瓦拉克,這位捕蝦者的後代,依舊性情粗暴,喜好打架。他希望能單獨和帕特裏克呆幾分鍾,以便用武力使他招供。


    第四位合夥人伊桑-拉普利此時還在家裏的閣樓上。像往常一樣,他正為乏味的申請寫辯護狀。反正他明天能看到這場審判的報道。


    少數幾個律師是來為老朋友喝彩的。對於許多小城市的律師來說,脫逃是一個共同的夢想,隻不過通常不說而已。他們被誘入一個過於乏味的職業裏.往往由於期望過高而陷於失望。至少帕特裏克有勇氣追求這個夢想。關於那具燒毀的屍體,他們相信一定會有個解釋。


    蘭西來得晚,在牆角占了一席之地。他已經跟著記者在四處看了看,目的是觀察現場的安全保衛。看來警察采取了嚴密的防範措施,至少目前是這樣。然而,整個審判要延續多日,他們能天天這樣嗎?這是需要考慮的。


    在場者還有許多人是帕特裏克的點頭之交,但此時他們突然宣稱自己是他的密友了。事實上,還有一些人根本沒有和帕特裏克見過麵,但這並不妨礙他們不負責任地對記者說這說那。這就好比特魯邊,也突然有一些從未謀麵的朋友來拜訪,對那個傷透她的心和遺棄可愛的阿什利-尼科爾的男人表達仇恨之情。


    他們閱讀平裝書,例覽新出的報紙,並裝出不耐煩的樣子,仿佛他們並不想到這裏來似的。法官席旁邊的審判助理和法警開始走動,法庭頓時變得寂靜。


    看報的不約而同放下了手裏的報紙。


    毗鄰陪審席的那扇門被打開,幾個穿褐色製服的司法助理湧了進來。接著治安官斯威尼露麵了,他攙著帕特裏克的胳膊肘。緊跟其後的是另外兩個司法助理。桑迪段後。


    他來了!人們一個個伸長了脖頸,腦袋瓜此起彼伏。法庭藝術家們開始工作。


    帕特裏克緩步走向對麵的辯護席。他低著頭,但一雙眼睛在透過太陽鏡審視觀眾。他瞥見哈瓦拉克站在最後,陰沉的臉色表達了無限的憤恨。在他坐下時,又瞥見菲利普神父。他看上去老了很多,但仍然顯得和藹可親。


    在辯護席,帕特裏克低著頭、彎著腰、垂著肩,沒有一絲傲氣。他沒有向四周張望,因為他已經感受到四麵八方的人在朝他注視。桑迪把手搭上他的肩,假裝同他說話。


    那扇門再次被推開,地方檢查官帕裏什獨自走了進來。他走到了緊靠辯護席的那個座位。帕裏什是個學究式的人物,但也隱藏著少量自私,所以他一直得不到提拔。他的工作比較紮實,沒有絲毫虛浮,往往致罪犯於死地,目前定罪率在該州居第二位。在他旁邊,坐著治安官。此時他已經從帕特裏克的辯護席到了自己的座位。在他們後麵一排,坐著喬舒亞-卡特、布倫特-邁爾斯和其他兩個不知姓名的聯邦調查局特工。


    整個場麵的布置與一場重要的審判相協調,但布置的時間至少是半年以前。一位法警高喊肅靜。當赫斯基法官入場就位時,全體起立。赫斯基說了聲各坐”,大家坐了下來。


    “第961140號案件——密酉西比州訴帕特裏克-拉尼根——現在審理。被告是否到場?”


    “已經到場,閣下。”桑迪欠了欠身子。


    “拉尼根先生,你能否站起來?”赫斯基問;依舊戴著手銬的帕特裏克慢慢將椅子推後,站了起來。他依然低著頭、彎著腰、垂著肩。這並非在演戲。鎮靜藥已經在他的體內充分發揮了作用。


    他覺得身子有點僵硬。


    “拉尼根先生,我這裏有一份哈裏森縣大陪審團對你的指控書。該指控書指控你謀殺了一個不知姓名的人。為此他們控告你犯有一級謀殺罪。這份指控書,你看了嗎?”


    “看了,閣下。”他抬起頭,並且盡量使聲音顯得自然。


    “你是否和律師討論了這份指控書?”


    “討論了,閣下。”


    “你作何申訴?”


    “無罪。”


    “準許你作無罪申訴。你可以坐下了。”


    赫斯基匆匆翻了幾頁講稿,繼續說:“為保證審判順利進行,法庭特向被告、律師、警察和調查當局、所有的證人、所有的法院職員頒布一項禁聲令。該禁聲令即刻生效,有效期至審判終結止。大家必須認真執行。凡違反者,以藐視法庭論處。我將對其嚴懲不貸。未經我許可,不得向任何記者發表任何言論。律師有什麽意見嗎?”


    從赫斯基的說話口氣來看,該禁聲令不僅要頒布,而且沒有絲毫協商的餘地。於是律師們都沒有吭聲。


    “好。”我已經擬定了取證、申請、預審、審判的日程安排表。大家可以到秘書處索齲有沒有別的事情?”


    帕裏什站了起來。“法官閣下,我有一件小事。請準許將被告盡快地轉移到我們的拘押場所監禁。正如你所知道的,他現在基地醫院,我們——”“帕裏什先生,剛才我已經問了他的醫生。目前他仍然需要治療。請放心,一旦醫生準許他出院,我馬上將他轉移到哈裏森縣監獄。”


    “謝謝你,閣下。”


    “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們就休庭。”


    帕特裏克被匆匆押離法庭,接著又步下後梯,進了那輛黑色的汽車。與此同時,照相機咋擦味呼地響個不停。帕特裏克點點頭,然後一路打著瞌睡回到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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