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是一頭牛，一邊是自己的親女兒。我父親毅然決然的牽走了牛，留下了我，不帶一絲留戀不曾回一次頭。我看到公公那陰暗的表情便知道我的人生即將一片灰暗。
那晚陳二狗沒有回房間，房間裏隻有公公婆婆和被捆綁在床上的我。
“還學會跑了是吧？你以為你跑就跑得掉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還能跑到哪兒去？我們陳家哪裏對不起你了？要不是為了抱個大胖孫子，好吃好喝的供著你還以為我們是欠了你？”公公一臉凶惡的看著我。
我低著頭咬牙不說話。其實我知道隻要我服軟，隻要聽話他們就不會為難我，隻是我就是辦不到，默默忍受著謾罵和變本加厲的毒打虐待，我暗自咬牙下定決心一定要擺脫他們。每一道傷痕每一句辱罵都讓我的決心堅定一分。
那天我第一次在陳家想念著陳二狗了。不知道為什麽，我因為不願意接受他所以被公公婆婆毒打著，而我最無助的時候我心裏第一個想到的卻又是陳二狗，希望他下一秒就出現在我的眼前，或許在陳家隻有這個我不願意接受的人願意保護我吧？
那天後麵發生了什麽我已經不記得了，我也不願意記得。我是被打暈過去的。醒來以後我一個人遍體鱗傷的躺在床上，動一下都疼得不行。那天公公過來和我說養好傷就趁早和陳二狗把該辦的事情都辦了，不然後麵有我的苦頭吃，我隱約看到了一邊的陳二狗捏了捏拳頭。
隻是這一個動作就讓我心中的痛楚減輕了不少。
“對……對不起。”陳二狗在一邊看著我，我看著那傻兮兮的臉隻覺得生活滿是嘲諷。
“我，給……給你擦……”陳二狗見我不說話笨手笨腳的拿著一根熱毛巾小心翼翼的擦拭我手臂上的傷口。其實他不時按到我傷口很疼，但我出乎意料的沒有抱怨，反而有些溫暖。
“我……我去釣……釣魚……補……補身體。”陳二狗替我擦完就坐在床邊的地上繼續那個他最喜歡的遊戲，有時候我在想，他就算釣那麽一輩子又能獲得什麽？我很心酸，替我自己，也替他，是不是今後就要這樣陪他玩兒一輩子無聊的遊戲呢？
“你……你不……應該……是我……媳婦兒。”陳二狗突然轉頭看著我“你……很……漂亮，二狗，二狗隻……隻是……傻……傻子。”說完陳二狗就不再看我。
聽到這句話我鼻子竟然有些發酸，我忍不住的道“二狗不傻，二狗為什麽要幫我？”我很想知道那天他為什麽要幫我。
“爸……不應……應該，欺……欺負人。”陳二狗沒有轉頭“我……還……還要……幫你！”
我隻當一句玩笑話，一個傻子又能幫我多少？就算幫我逃出去了我又能去到哪裏？卻不想陳二狗真的讓我接觸到了新世界。
那是我回到陳家的第五天，我的傷也好得七七八八了，公公來看我的次數也越來越頻繁，很有可能下一次就是噩夢的開始，我已經懶得去思考如何擺脫這無奈的命運隻想著今後怎麽讓自己好過一點。
“給……給你。”消失了一下午的陳二狗終於回來了，隻有陳二狗在的時候我才不會害怕公公來看我，莫名其妙的這個傻子竟然成了我在這個家中最後的安全感，說不上這是可笑還是悲哀。
“我不想吃飯，不是和你說了不用給我帶飯了嗎？”我煩躁地翻了個身不知道在想什麽。
“不……不是……你看！”陳二狗靠到床邊將一個東西放在我背後。
“怎麽放床上啦？不會是什麽髒東西吧！”我小心的翻了個身，上次陳二狗放了一塊稀泥捏的魚給我還夾雜著一股子尿騷味，這次不知道又是什麽奇怪的東西。
我翻身看到又上上次裝尿泥的袋子立馬就捏住了鼻子，但是看到陳二狗那期待的眼神我還是小心翼翼的打開了袋子，裏麵的東西讓我大吃一驚。
“這是？”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也不知道陳二狗為什麽給我這麽多錢。
我到那時還從沒看到過那麽多的錢放在一起，有好多張舊版綠色的百元大鈔還有很多細碎的零錢，後來我清點了一下大概有兩千多。這基本上就是普通農戶幾年的積蓄，那時候的萬元戶還是鳳毛麟角。
就在我數錢的時候陳二狗突然脫起了衣服，等到我清點完的時候陳二狗已經一絲不掛的站在我的麵前，我一下就慌了，連忙向床裏縮著。
“二……二狗……你要幹嘛！”我看到陳二狗赤身站在我麵前害怕的喊道“就算你給我再多的錢我也不想這樣啊……”
陳二狗沒有理會我，徑直將脫下的衣服給我“你……你脫……穿……我的。”
“啊？”我有些愣了，縮在床上的我突然就被陳二狗這句話搞得莫名其妙。
“快！”陳二狗看到我發愣有些著急的催促著我，伸手過來想要脫我的衣服。
“我，我，我自己來，你轉過去……”明白了他的用意後我連忙拍掉了他的手羞紅了臉低聲的說道。
我突然很感動，心裏幾乎熄滅的決心也瞬間被點燃，也不知道和他說些什麽，隻有他最後傻乎乎的在和我說再見，每一句再見都在濕潤我的心田。
……
我換上了陳二狗那一股子異味的衣服，趁著公公婆婆都在幹活的時候逃了出來，但是我並沒有多少喜悅，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心裏怪怪的，就像是有一個不輕不重的石頭壓在心口又拿不出來，本應該興奮的我怎麽也興奮不起來。
我站在山坡上回頭看著第二次逃出的村子。天慢慢黑了，村子也慢慢的消失在我的視線裏，我默默地記住了陳家的位置，默默地記住了陳二狗，他的傻笑，他的一句再見。
我不知道接下來我要去哪裏，前麵是岔路口，一條路回家，一條路不知道去向哪裏。可我還可能再回那個家嗎？有些東西早已經破碎了吧？
三天後，我出現在一個陌生的縣城。我不知道那時候的我看起來是什麽樣子的，我隻知道陳二狗給我的衣服幾乎要從灰色變成褐色，異味也幾乎變成了餿味，頭發也都開始打結就像是淩亂的野草互相糾纏著還油膩膩的。
周邊的一切對於我來說都是極其陌生的，我就像是一隻受驚的小野貓小心翼翼的行走在城市的邊緣，可能我的臉上的灰塵和荒郊野嶺的野貓比起來也差不了多少吧？
“要飯的，你過來一下！”
聽到這聲音的時候我正蹲在一家飯店的後門，一個垃圾堆的旁邊。我用了三天的時間也沒能理解如何在這個城市生存，連身上的錢也隻知道藏起來不敢拿出來花一分，幸運的是還是有好心的路人會給我一些吃的喝的，我才不至於餓暈在路上。
“這些東西你都拿去吧，剛才那一桌的客人找茬說菜裏有髒東西，放心吧，我做的菜是這附近最好的，丟了太可惜了。”
我小心翼翼的盯著他，確定了他不像壞人後我才接過飯菜，沒有來得及道謝就狼吞虎咽了起來，這是我到這個城市第一頓熱騰騰的飯菜，就像是沙漠旅人遇到的第一片綠洲。
“慢點吃，小心別噎著了。”說罷他轉身回去給我打了一碗湯。
看著我一個勁兒的吃他似乎也挺高興的，聽著他的自言自語我才知道他比我大不了多少，是孤兒院的孤兒，剛十六歲就來到城裏打工，因為廚藝特別好很快就做了這家飯店的掌勺，但這並不是什麽好事兒，因為前任掌勺隔三差五的就會找一些人來飯店裏找茬鬧事。
“那你知道他們是來鬧事的為什麽還要浪費時間給他們做菜呢？”聽著他說我略帶好奇的問著，明知道是鬧事的為什麽還傻乎乎的去做菜呢？
“臥槽！原來你不是啞巴啊！這幾天你都在附近我都有看到，還沒聽說過你會說話呢！他們都說你是個啞巴！天啊，我剛剛說的你一定不能對別人說，不然不僅我有麻煩你也有麻煩的！”這時他才抬起頭露出了充滿稚氣的臉看著我。
“我肯定不會亂說的！”我很堅定地點了點頭然後埋頭繼續吃東西。
從陳家出來這幾天我能明白的道理就是，當著別人的麵不管是否是真心你都要唯唯是諾，不然我這樣的身份隻能遭罪。
“那就好。”他又看了我兩眼，似乎沒看出什麽問題才點點頭準備回去。
“等等！”我突然有點尷尬的叫住了他。
“怎麽了？你不會反悔了吧？”他突然轉頭有些警惕的看著我。
“不……不是，那個……還能給我一碗嗎？”看著他警惕又有些嚴厲的眼神我一下就低下了頭紅著臉小聲嘀咕著，我真是餓得不行了，而且他做的菜真的很好吃！
“嗯？”他走過來一隻手捏著下巴一隻手插在胸前圍著我走了幾圈，突然一下跳到我麵前嚇了我一跳，本來就有些害羞的我臉上燙的不行。
“哈哈，我黃子睿做的菜果然是最好吃的！”
不等我反應他就一把奪過我手中的碗歡天喜地的跑回了廚房，從他的眼睛裏我看到了別樣的東西，一種被人肯定的滿足，我也知道了他的名字，黃子睿，一個和陳二狗一樣後來刺在我心髒深處的名字。
他又打了滿滿的一碗飯菜給我，我看到他額頭上的汗水不知道說什麽，或許繼續狼吞虎咽的吃完就是對他最大的感謝，我看了看一臉期待的黃子睿認真的一口一口吃著。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樣的人啊，不知不覺中我的嘴角有一個我自己都沒有發現的弧度。
“黃子睿，你又死到哪兒去了！剛剛的事情老娘好不容易幫你搞定了你又跑哪裏去鬼混了！還不快滾回來做菜！”還沒等到我吃完就有一個尖銳的女聲從裏麵傳來。
“啊啊啊！那個瘋婆子又要剝削我了！你慢慢吃，我先進去忙著，等下我再出來找你哦！不夠等下我還可以給你帶一點點心水果，嘿嘿……”黃子睿邊說邊向後廚竄了進去。留下端著餐盒一臉羨慕看著他的我。
我很羨慕他在這個城市裏還有一絲的立足之地，而不是像我這樣在鋼鐵森林如同蒲公英一般隨風飄蕩卻無處紮根，我想到了我的爸媽，現在陳二狗的爸會不會正趾高氣昂的坐在我爸對麵憤怒的向我爸嘶吼著？陳二狗又會不會因為我被責怪或者更加可怕的下場？
我很迷茫我的出逃是否是正確的，我如願的逃了出來但我沒有更開心，也沒有更好過，外麵的世界遠比我想象中要難，要殘酷。原本我以為陳家是殘酷的，但這個城市遠比陳家殘酷，我連一個落腳的地方都不曾擁有。
我思考了很久，久到淚痕都幹了，手中的飯菜也都涼了。
“哎呀，你還沒有吃完呢！來，我給你熱一熱。”黃子睿突然出現打斷了我的思緒，蹦蹦跳跳的接過了我手中的飯菜向廚房走去，我就坐在一邊的台階上看著他的背影。他的影子被夕陽拉的很長，長到將我完全籠罩讓我很安心。
“啪！嘩啦！”
一陣盤子碎裂的聲音打斷了我的幻想。
“黃子睿，沒想到你還會和一個小要飯的攪合在一起啊？知人知麵不知心啊！還有什麽事兒是你做不出來的呢？”
我被這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連忙看了過去。
一個四十出頭滿臉胡子的大漢正走過來拍打著黃子睿的肩膀，而黃子睿的臉上已經多了一個清晰可見的巴掌印。
我看到黃子睿的臉上沒有恐懼，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隻是他緊緊捏住的拳頭還有顫抖的身體在向我訴說他的憤怒無奈與不甘。
“我的事，你少管！”黃子睿的聲音不大，卻夾雜著怒火，顯得格外憋屈。
那晚陳二狗沒有回房間，房間裏隻有公公婆婆和被捆綁在床上的我。
“還學會跑了是吧？你以為你跑就跑得掉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還能跑到哪兒去？我們陳家哪裏對不起你了？要不是為了抱個大胖孫子，好吃好喝的供著你還以為我們是欠了你？”公公一臉凶惡的看著我。
我低著頭咬牙不說話。其實我知道隻要我服軟，隻要聽話他們就不會為難我，隻是我就是辦不到，默默忍受著謾罵和變本加厲的毒打虐待，我暗自咬牙下定決心一定要擺脫他們。每一道傷痕每一句辱罵都讓我的決心堅定一分。
那天我第一次在陳家想念著陳二狗了。不知道為什麽，我因為不願意接受他所以被公公婆婆毒打著，而我最無助的時候我心裏第一個想到的卻又是陳二狗，希望他下一秒就出現在我的眼前，或許在陳家隻有這個我不願意接受的人願意保護我吧？
那天後麵發生了什麽我已經不記得了，我也不願意記得。我是被打暈過去的。醒來以後我一個人遍體鱗傷的躺在床上，動一下都疼得不行。那天公公過來和我說養好傷就趁早和陳二狗把該辦的事情都辦了，不然後麵有我的苦頭吃，我隱約看到了一邊的陳二狗捏了捏拳頭。
隻是這一個動作就讓我心中的痛楚減輕了不少。
“對……對不起。”陳二狗在一邊看著我，我看著那傻兮兮的臉隻覺得生活滿是嘲諷。
“我，給……給你擦……”陳二狗見我不說話笨手笨腳的拿著一根熱毛巾小心翼翼的擦拭我手臂上的傷口。其實他不時按到我傷口很疼，但我出乎意料的沒有抱怨，反而有些溫暖。
“我……我去釣……釣魚……補……補身體。”陳二狗替我擦完就坐在床邊的地上繼續那個他最喜歡的遊戲，有時候我在想，他就算釣那麽一輩子又能獲得什麽？我很心酸，替我自己，也替他，是不是今後就要這樣陪他玩兒一輩子無聊的遊戲呢？
“你……你不……應該……是我……媳婦兒。”陳二狗突然轉頭看著我“你……很……漂亮，二狗，二狗隻……隻是……傻……傻子。”說完陳二狗就不再看我。
聽到這句話我鼻子竟然有些發酸，我忍不住的道“二狗不傻，二狗為什麽要幫我？”我很想知道那天他為什麽要幫我。
“爸……不應……應該，欺……欺負人。”陳二狗沒有轉頭“我……還……還要……幫你！”
我隻當一句玩笑話，一個傻子又能幫我多少？就算幫我逃出去了我又能去到哪裏？卻不想陳二狗真的讓我接觸到了新世界。
那是我回到陳家的第五天，我的傷也好得七七八八了，公公來看我的次數也越來越頻繁，很有可能下一次就是噩夢的開始，我已經懶得去思考如何擺脫這無奈的命運隻想著今後怎麽讓自己好過一點。
“給……給你。”消失了一下午的陳二狗終於回來了，隻有陳二狗在的時候我才不會害怕公公來看我，莫名其妙的這個傻子竟然成了我在這個家中最後的安全感，說不上這是可笑還是悲哀。
“我不想吃飯，不是和你說了不用給我帶飯了嗎？”我煩躁地翻了個身不知道在想什麽。
“不……不是……你看！”陳二狗靠到床邊將一個東西放在我背後。
“怎麽放床上啦？不會是什麽髒東西吧！”我小心的翻了個身，上次陳二狗放了一塊稀泥捏的魚給我還夾雜著一股子尿騷味，這次不知道又是什麽奇怪的東西。
我翻身看到又上上次裝尿泥的袋子立馬就捏住了鼻子，但是看到陳二狗那期待的眼神我還是小心翼翼的打開了袋子，裏麵的東西讓我大吃一驚。
“這是？”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也不知道陳二狗為什麽給我這麽多錢。
我到那時還從沒看到過那麽多的錢放在一起，有好多張舊版綠色的百元大鈔還有很多細碎的零錢，後來我清點了一下大概有兩千多。這基本上就是普通農戶幾年的積蓄，那時候的萬元戶還是鳳毛麟角。
就在我數錢的時候陳二狗突然脫起了衣服，等到我清點完的時候陳二狗已經一絲不掛的站在我的麵前，我一下就慌了，連忙向床裏縮著。
“二……二狗……你要幹嘛！”我看到陳二狗赤身站在我麵前害怕的喊道“就算你給我再多的錢我也不想這樣啊……”
陳二狗沒有理會我，徑直將脫下的衣服給我“你……你脫……穿……我的。”
“啊？”我有些愣了，縮在床上的我突然就被陳二狗這句話搞得莫名其妙。
“快！”陳二狗看到我發愣有些著急的催促著我，伸手過來想要脫我的衣服。
“我，我，我自己來，你轉過去……”明白了他的用意後我連忙拍掉了他的手羞紅了臉低聲的說道。
我突然很感動，心裏幾乎熄滅的決心也瞬間被點燃，也不知道和他說些什麽，隻有他最後傻乎乎的在和我說再見，每一句再見都在濕潤我的心田。
……
我換上了陳二狗那一股子異味的衣服，趁著公公婆婆都在幹活的時候逃了出來，但是我並沒有多少喜悅，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心裏怪怪的，就像是有一個不輕不重的石頭壓在心口又拿不出來，本應該興奮的我怎麽也興奮不起來。
我站在山坡上回頭看著第二次逃出的村子。天慢慢黑了，村子也慢慢的消失在我的視線裏，我默默地記住了陳家的位置，默默地記住了陳二狗，他的傻笑，他的一句再見。
我不知道接下來我要去哪裏，前麵是岔路口，一條路回家，一條路不知道去向哪裏。可我還可能再回那個家嗎？有些東西早已經破碎了吧？
三天後，我出現在一個陌生的縣城。我不知道那時候的我看起來是什麽樣子的，我隻知道陳二狗給我的衣服幾乎要從灰色變成褐色，異味也幾乎變成了餿味，頭發也都開始打結就像是淩亂的野草互相糾纏著還油膩膩的。
周邊的一切對於我來說都是極其陌生的，我就像是一隻受驚的小野貓小心翼翼的行走在城市的邊緣，可能我的臉上的灰塵和荒郊野嶺的野貓比起來也差不了多少吧？
“要飯的，你過來一下！”
聽到這聲音的時候我正蹲在一家飯店的後門，一個垃圾堆的旁邊。我用了三天的時間也沒能理解如何在這個城市生存，連身上的錢也隻知道藏起來不敢拿出來花一分，幸運的是還是有好心的路人會給我一些吃的喝的，我才不至於餓暈在路上。
“這些東西你都拿去吧，剛才那一桌的客人找茬說菜裏有髒東西，放心吧，我做的菜是這附近最好的，丟了太可惜了。”
我小心翼翼的盯著他，確定了他不像壞人後我才接過飯菜，沒有來得及道謝就狼吞虎咽了起來，這是我到這個城市第一頓熱騰騰的飯菜，就像是沙漠旅人遇到的第一片綠洲。
“慢點吃，小心別噎著了。”說罷他轉身回去給我打了一碗湯。
看著我一個勁兒的吃他似乎也挺高興的，聽著他的自言自語我才知道他比我大不了多少，是孤兒院的孤兒，剛十六歲就來到城裏打工，因為廚藝特別好很快就做了這家飯店的掌勺，但這並不是什麽好事兒，因為前任掌勺隔三差五的就會找一些人來飯店裏找茬鬧事。
“那你知道他們是來鬧事的為什麽還要浪費時間給他們做菜呢？”聽著他說我略帶好奇的問著，明知道是鬧事的為什麽還傻乎乎的去做菜呢？
“臥槽！原來你不是啞巴啊！這幾天你都在附近我都有看到，還沒聽說過你會說話呢！他們都說你是個啞巴！天啊，我剛剛說的你一定不能對別人說，不然不僅我有麻煩你也有麻煩的！”這時他才抬起頭露出了充滿稚氣的臉看著我。
“我肯定不會亂說的！”我很堅定地點了點頭然後埋頭繼續吃東西。
從陳家出來這幾天我能明白的道理就是，當著別人的麵不管是否是真心你都要唯唯是諾，不然我這樣的身份隻能遭罪。
“那就好。”他又看了我兩眼，似乎沒看出什麽問題才點點頭準備回去。
“等等！”我突然有點尷尬的叫住了他。
“怎麽了？你不會反悔了吧？”他突然轉頭有些警惕的看著我。
“不……不是，那個……還能給我一碗嗎？”看著他警惕又有些嚴厲的眼神我一下就低下了頭紅著臉小聲嘀咕著，我真是餓得不行了，而且他做的菜真的很好吃！
“嗯？”他走過來一隻手捏著下巴一隻手插在胸前圍著我走了幾圈，突然一下跳到我麵前嚇了我一跳，本來就有些害羞的我臉上燙的不行。
“哈哈，我黃子睿做的菜果然是最好吃的！”
不等我反應他就一把奪過我手中的碗歡天喜地的跑回了廚房，從他的眼睛裏我看到了別樣的東西，一種被人肯定的滿足，我也知道了他的名字，黃子睿，一個和陳二狗一樣後來刺在我心髒深處的名字。
他又打了滿滿的一碗飯菜給我，我看到他額頭上的汗水不知道說什麽，或許繼續狼吞虎咽的吃完就是對他最大的感謝，我看了看一臉期待的黃子睿認真的一口一口吃著。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樣的人啊，不知不覺中我的嘴角有一個我自己都沒有發現的弧度。
“黃子睿，你又死到哪兒去了！剛剛的事情老娘好不容易幫你搞定了你又跑哪裏去鬼混了！還不快滾回來做菜！”還沒等到我吃完就有一個尖銳的女聲從裏麵傳來。
“啊啊啊！那個瘋婆子又要剝削我了！你慢慢吃，我先進去忙著，等下我再出來找你哦！不夠等下我還可以給你帶一點點心水果，嘿嘿……”黃子睿邊說邊向後廚竄了進去。留下端著餐盒一臉羨慕看著他的我。
我很羨慕他在這個城市裏還有一絲的立足之地，而不是像我這樣在鋼鐵森林如同蒲公英一般隨風飄蕩卻無處紮根，我想到了我的爸媽，現在陳二狗的爸會不會正趾高氣昂的坐在我爸對麵憤怒的向我爸嘶吼著？陳二狗又會不會因為我被責怪或者更加可怕的下場？
我很迷茫我的出逃是否是正確的，我如願的逃了出來但我沒有更開心，也沒有更好過，外麵的世界遠比我想象中要難，要殘酷。原本我以為陳家是殘酷的，但這個城市遠比陳家殘酷，我連一個落腳的地方都不曾擁有。
我思考了很久，久到淚痕都幹了，手中的飯菜也都涼了。
“哎呀，你還沒有吃完呢！來，我給你熱一熱。”黃子睿突然出現打斷了我的思緒，蹦蹦跳跳的接過了我手中的飯菜向廚房走去，我就坐在一邊的台階上看著他的背影。他的影子被夕陽拉的很長，長到將我完全籠罩讓我很安心。
“啪！嘩啦！”
一陣盤子碎裂的聲音打斷了我的幻想。
“黃子睿，沒想到你還會和一個小要飯的攪合在一起啊？知人知麵不知心啊！還有什麽事兒是你做不出來的呢？”
我被這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連忙看了過去。
一個四十出頭滿臉胡子的大漢正走過來拍打著黃子睿的肩膀，而黃子睿的臉上已經多了一個清晰可見的巴掌印。
我看到黃子睿的臉上沒有恐懼，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隻是他緊緊捏住的拳頭還有顫抖的身體在向我訴說他的憤怒無奈與不甘。
“我的事，你少管！”黃子睿的聲音不大，卻夾雜著怒火，顯得格外憋屈。